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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九年(一九九七)四月,松永又向纯子索要一百五十万日元。纯子只得又向静美求助,但遭到了拒绝。那天晚上,走投无路的纯子趁着松永带着大儿子去了其他藏身处的时机,头一次把静美叫到了M公寓,当面再次恳求静美汇款一百五十万日元。但是,静美的回答依然没有变化。因此,纯子下定决心,要自己工作去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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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在和母亲分别的时候,又恳求母亲暂时照顾自己的二儿子,但也遭到拒绝,理由是父亲反对。万般无奈之下,纯子前往久留米市,去了静美的老家,对姨妈谎称“我妈妈会来接他的”,然后把次子交由姨妈照顾。随后,她在JR久留米站乘上电车,奔赴以温泉著称的大分县汤布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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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供述道:“我当时想,‘总之还是先离开九州吧。大阪附近应该可以找到工作’,便去了博多站,但在看了票价表之后,发现自己的钱不够买票。那样的话,在福冈县以外能够很快找到工作的,也就只有观光地了。而且,当时的我怀着感伤的情绪,所以就决定去汤布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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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汤布院的第二天,纯子把餐馆、旅馆和特产店挨家挨户地跑了个遍,询问店主是否愿意雇佣自己。当她来到电车站附近的一家烤肉店时,碰巧有一位店里的女性常客,不仅答应帮她找工作,还热情亲切地免费为纯子提供了住处和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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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在那位女士的帮助下,纯子去了一家轻食酒吧做女招待。那家酒吧现在仍在营业,店里的女领班描述当时的纯子说:“她来店里面试的时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应该有什么隐情。她似乎有一种阴郁的感觉,头发倒也不像是没有修剪过的样子,但是很凌乱,穿的衣服记不清了,但印象中有那么一点儿脏。我觉着她很可怜,也就没有多问。面试的时候,她的话不多,很安静,但看起来性格还是不错的,也不会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的。我很喜欢这一点,因为我们做的是服务类行业,如果能认真地听客人说话,又能适度地作出一些回应,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另外,我觉得她长得不错,如果化好妆,应该很漂亮,所以就和老板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雇佣她。她是傍晚来面试的,当天我就教了她如何寒暄、如何整理饮料,还有接待客人的基本知识,然后带她去二楼,看了一下女招待住宿的房间。我给了她一万日元,让她去趟美容院,谈好从第二天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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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纯子在突然之间就不见了踪影。第二天傍晚,女领班来上班时,发现柜台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封写在便笺上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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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开头写着‘致领班’,信里写道:‘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丈夫在昨天晚上去世了,所以我必须马上回去。谢谢您的关照,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我想,她一定是在半夜里或者早上的时候,用公共电话往家里打电话,那时才知道丈夫去世的消息,所以坐立不安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随身带着便笺纸和信封,还是跟谁借的,但是看得出她是很用心地写信,而且字迹中流露出一种富于女性之美的隽秀。因此,我记得自己当时从心里怀有一份对她的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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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留给领班的信里,纯子并没有“说谎”。到达汤布院后,她每天都给父母家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但是在通过面试的第二天,理惠子打电话告诉她说:“松永从长崎县的西海桥上跳海身亡了。”之后,她的父亲誉也打来电话说:“松永真的自杀了。你无论如何也要马上回来。”纯子的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回答说:“我没有交通费,没办法马上回去。”但她父亲说,坐出租车回来,可以到达后再付钱。于是,她决定紧急返回小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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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乘坐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第二天清早就到了小仓。在M公寓的入口处,誉正等在那里。誉付了两万几千日元的车费,然后和纯子一起上了三楼。一开门,纯子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线香的气味。静美和理惠子也在。和室的桌子上放着松永的遗像,遗像前燃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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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跪坐敬香,双手合十。她听到誉说:“看看遗书。”就读了桌上放着的遗书。这是一篇充满感伤的文字,松永在其中回顾了他们自相遇以来的种种回忆,并在结尾处写道:“以后就拜托给你了。清志的事也要注意别露出马脚,恭子的事也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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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松永的死,纯子在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真实感。但在读着遗书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啊!这是真的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读过遗书,她感到深深的内疚,心想:“正是因为我去了汤布院,让松永感到了孤独,让他走向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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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时。纯子身后的壁橱,突然打开了。纯子惊讶地转过身,松永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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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永开口道:“真是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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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永开始殴打纯子,扯碎了衣服,以致她全身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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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打!”随着松永一声令下,理惠子率先作出反应,扑向了纯子,把她推倒后,骑在她的身上。静美抱起正在哭喊的二儿子,跑去了厨房。大儿子则拿着菜刀,逼近了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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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说:“事实上,那个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我也不记得松永和家人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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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纯子连续多日遭到松永的惨烈惩罚。然而,那个时候的记忆也几乎完全丧失了。她应该是陷入一种被称为“解离性失忆症”的精神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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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解离症,是指人在遭遇犯罪、事故或灾难时,因为体验到难以忍受的苦痛,导致情绪和知觉产生麻痹,因而急剧地丧失对痛苦的感知,或是被一种情绪所笼罩,觉得正在发生的事情并非真实,或是失去记忆,后来就什么事情都无法回忆起来。这种病症,在被施暴者之间,是一种并不少见的精神状态。当然,因为没有专家的诊断,我们也无法确定这一推想的准确性。但是,鉴于纯子对其他问题都毫无隐瞒地一一作答,可以推断她当时患上解离症的可能性应该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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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越是说自己“记不清了”,法庭就越是毫不留情地从各个角度进行细致的提问。纯子把记忆中残留着的为数不多的碎片拼凑起来,描述了她从汤布院返回之后所受到的惩罚。她的叙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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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永每时每刻都在问我问题,从我约妈妈见面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汤布院,再到我回M公寓之间的所有的事情。就连开往汤布院的电车,松永都会对照着电车时刻表来核实。我觉得,他应该是确认到了那趟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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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盘问的过程中,我的脸被反复电击。那种电流的冲击,是很难描述的。哪怕仅仅是一秒钟的通电,电流对面部造成的冲击都是那么地剧烈,以至于让我失去了知觉,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真的不清楚这样被电下去,到底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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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了问题,要被通电;不回答,也是被通电;即使说了真话,松永也会说‘不许说谎’,然后又被通电。通电就像是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没被通电的日子是极其稀有的。我总是会遭到他的指责,比如说:‘放盘子的动静有点大了’‘打扫的时候,表情很吓人’‘(通电太花时间了)缩短了我们的团圆时光’。被他数落完之后,我还会被通电。我的脑子里,装满了痛苦和恐惧,根本就无法考虑其他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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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脚指上,直到现在还留有疤痕。那是通电造成的伤疤,当时是被夹住脚指的上方和侧面。脚指被电击,起了水泡。水泡破了之后,患处逐渐扩大,变成了黏糊糊的状态,一直往外淌着脓液。治疗的过程,我记不得了。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却发现右脚的小脚指和第四趾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大脚指也缺了一块肉,形成一个凹陷。(这些痕迹,都在法庭上被公开,得到了验证)松永对我说过:‘你也会变成清志那样的’‘你会像清志一样死掉’‘像你这样的家伙,最好不要一下子就死掉,而应该是手断脚断,在万般痛苦折磨之中慢慢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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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永为了让纯子不能再去汤布院,逼迫着她切断了在汤布院的人际关系。这次还是使用他的惯用伎俩:让纯子打电话去辱骂对方,激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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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说:“我打电话给在汤布院关照过我的E夫人(在烤肉店认识的女士)和酒吧的领班,对她们说了一些类似恩将仇报那样的恶毒话。E夫人的女儿是一名护士,我也往她工作的医院打了电话,告诉院长说:‘那个女孩在贪污药品。’那当然是捏造的,全都是按照松永的命令说的。我想,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被大家厌恶憎恨,却能换来事情的结束,那也值得。如果我拒绝顺从松永的命令,就会给大家带来更大的困扰。事实上,松永也正在对经营饭馆的E,说一些卫生局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我意识到,如果要阻止他,就要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做——不,是要比他命令的那样还要更加严厉地去辱骂对方。如果我按照这种想法去做的话,就会让松永满意。所以,我就那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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