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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向前一步,近距离观察此地的人,看看他们最重要的拥有物——住所。当地没有石头,只有黏性很强的泥土,人的脚和马的腿一旦陷入,就很难拔出来。然而人们明白过来,把黏土烧一烧,就成了砖瓦,正适合防潮。这样你便看到一座座精心设计、外观悦目的房舍,红色、棕色、粉红色的砖墙涂了一层明油,许多上了白漆的门脸儿还雕有花草、动物、徽标,用小圆柱做装饰。在一些比较古老的城镇,在街面上可以看到房子的三角形山墙,上面嵌着连拱、枝叶形的花纹。墙的顶端是一只小鸟、一个苹果,或者一面半身像。他们的住所不像我们城里那样邻里相连,排成一溜,如同住进了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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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住房彼此分离,各具特色,相映成趣。房屋的清洁和养护工作做得极为到家,杜埃城里最穷的住户每年也要把房子由里到外粉刷一新,而粉刷工需要提前半年预约。安特卫普、根特、布鲁日,特别是那些小城镇,房子的门墙就仿佛昨天重漆过或者新刷的,打扫、洗刷的工作总在进行。在荷兰,人们对于收拾屋子格外用心,以至于有些过分。清晨五点,佣人就开始打扫门前的过道。阿姆斯特丹周围的村落是那么干净整洁,简直像戏台上的布景。就说牛棚吧,里面铺着木地板,门口放着木底鞋,若是穿着便鞋径直走进去,也没问题。就算有一点不干净,都会被人说三道四,更别提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了。牛尾巴被一根绳子高高地吊起来,以免排粪的时候弄脏。车辆是禁止进村的,由方砖和蓝色瓷砖铺就的人行道比我们家里的门廊还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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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孩子们把街上的落叶收集起来,放进一个土坑。随便什么地方,哪怕像船上卧舱大小的斗室,也被布置得井井有条,与轮船上没有分别。据说在布鲁克城,每家都有一间特别的房间,每周只进去一次把家具擦拭一遍,完后就把那间屋的门关上了。那个地区十分潮湿,污渍很快就会发霉,成为有害的物质。所以,人们必须得对卫生格外注意,并逐渐发展为习惯。人们体会到卫生的重要,最后竟成了清洁的奴仆。在阿姆斯特丹,走进任何一家街边的小店,只见深棕色的酒桶,一尘不染的柜台,擦得发光的条凳,各种器具错落有致,狭小的空间得以充分地利用。一切物品都摆放得巧妙而方便,见此情景怎不令你心生愉悦。圭卡迪尼曾说道:“他们的房间和衣着都干净利索。他们有很多的家具器皿和居家杂物,然而摆放规整、光彩灿然,实在胜过别国。”居室的舒适也颇值得一看,尤其是那些中等家庭。地板上铺着毯子或者油布,铁制的或者搪瓷的保暖炉,窗户上挂着三层窗帘,油亮乌黑的窗格子,瓶子里插着鲜花,盆里栽着葱绿的植物,还有许许多多小摆设。一切既显出家庭生活的温馨,又表明居者喜好安静的习性,在生活的匆忙与变迁中仍保有一份恬淡。因而,生活中的不足之处和稍稍的不尽人意,都从这些细微之处得到了弥补,而这细微之处实际是花了心思巧妙布置的结果。总之,明智的行动和舒服惬意在他们的生活中占了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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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在行为中证明自己的,先天的赋予和后来的境遇使人享受,并知道如何享受。物产丰富的土地提供了充足的养料:鱼、肉、蔬菜、啤酒、白兰地……他只管大快朵颐。而在比利时,日耳曼式的胃口只有越吃越多,越吃越精,简直以美食为平生之乐。做饭在那里成了大学问,即便客饭也务求精美,我认为他们的厨艺名列欧洲第一。在蒙斯地区有一家饭店,引得临近镇子上的人每逢周六都赶来,特为美餐一顿。当地葡萄酒产量少,便从德国和法国进口,然后夸耀自己拥有上等佳酿。在他们眼里,我们没有给好酒以应有的尊重,而比利时人才最懂得保存和品酒之道。没有一家上档次的饭店不备齐各种名酒的,饭店的名气和客源就由所藏之酒决定。在火车上聊天,大家会不约而同地把两个竞争的酒家的藏酒品评一番。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会在他的酒窖里储藏一万两千瓶酒,就像图书馆那样分门别类。荷兰某个小镇的镇长拥有一桶约翰内斯堡(注:德国名葡萄酒产地)真品,主人也因此备受尊重。荷兰人要是设宴请客,会把各色酒水排好次序,让来宾一瓶接一瓶地痛饮而丝毫不感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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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听觉和视觉的享受,他们懂的与口腹之乐一样多。我们是从教育中学会欣赏音乐,而他们是天性使然。16世纪时,他们是欧洲音乐的领袖。圭卡迪尼说他们的歌唱家和乐师在基督教国家的宫廷深受推崇,教师在国外开办学堂,作品被当成范本。即使今天,优秀的音乐天赋,分部合唱的才能,在平民当中依然存在。煤矿工人们组织起许多合唱团,我听见过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的工人、阿姆斯特丹的船员们用分部合唱,而且衔接得很准。在比利时的大中城镇都有钟楼发出阵阵金属奏鸣,使每一个铺子里的艺人、每一个柜台里的商家为之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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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在他们的市府大厅、自家的大门口,甚至古式的酒杯上,都有着繁杂的装饰和古朴奇妙的图案及线条,给人的视觉以享受;还有那砌得整整齐齐或者参差错落的砖墙,棕的、红的、带浮雕的屋脊和门面。总之,尼德兰的城市和意大利一样美丽如画,不过这是另外一种美——尼德兰人总喜欢庆祝甘尔迈斯节和巨人节,参加各个协会的游行活动,借机炫耀自己漂亮的穿戴。后面我要讲到15、16世纪时像意大利那种入城典礼和仪式的盛况。他们对于舒适生活的要求就同口腹之乐一样贪婪,有规律地、平静地去把那片繁荣富饶的土地上产生出来的佳肴、妙音、色彩、形体的美统统有条不紊地吸收进来,就像沃土上的郁金香花静静地汲取着养分。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感受都带有一种约束,所有的享乐之中未能免俗。对于这种快乐,法国人很快就会感到厌烦,可是错了,这种让法国人觉得腻歪而俗气的文化,确有个很大的长处,就是健全。住在那里的人有一个我们所缺少的天赋,就是明白;相应地,我们得到了一种不该得到的补偿,就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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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尼德兰绘画产生的原因及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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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到的是植株,是这个地方的人。现在,该看看花朵了,即他们的艺术。在同根的日耳曼族当中,唯有这一枝吐出了完满的花朵。绘画在其他日耳曼民族中都流产了,唯独在尼德兰发展得自然顺畅。究其缘由,这瑰丽的优势正源自我们前面阐述的民族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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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布雷希特·丢勒,《自画像》,1498年,画布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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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解和爱好绘画艺术,需要有一双对色彩和轮廓极为敏感的眼睛,不必通过教育和学艺,对色彩的排布和光的变化有着心领神会的感触。一个有志于绘画的人,要浑然忘我地去观察各种色彩丰富的组合,观察光的明暗变化。丝绸与锦缎在皱褶、凹凸时,会呈现出极微妙的光彩变化,银色的光芒若明若暗,隐隐带点蓝色的光晕,画家对此应该能够觉察。眼睛的贪婪犹如嘴巴,绘画对眼睛便是最解馋的佳肴。正因为这缘故,德国和英国没能产生出最美的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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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国,抽象的概念占了主导,没能给眼睛的享受留下余地。最早的画派,科隆画派所展现的不是形体,而是神秘的、虔诚的、温柔的心灵。尽管16世纪的德国著名艺术家丢勒对于意大利的杰作颇为熟悉,但他仍然无法摆脱毫无韵味的形体、见棱见角的皱褶、不雅观的裸体、呆板的色彩。他的作品中表现的是或刚猛、或忧郁、或悲伤的脸孔,是狂放的想象、浓厚的宗教感情、捉摸不定的哲学见解。这说明画面的形式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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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卢浮宫看看他的老师沃尔格穆特画的《幼儿基督》,还有与他同时期的卢卡斯·卡拉纳奇画的《夏娃》,你们就会明白,画这组群像和人体的人生来是研究神学的而不应该搞绘画。时至今日,他们依然重视和欣赏内在,而非外在。科尼利厄斯和慕尼黑派的大师们均认为想法是主要的,运用是次要的。老师构思,学生动笔画;他们的作品纯粹是哲学性的、象征性的;创作意图是刺激观众对某些道德问题和生活道理进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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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奥弗贝克也以教诲和宣扬禁欲主义为主旨,就连克瑙斯也擅长心理学,他的作品简直就是诗歌和戏剧。至于英国人,直到18世纪,还在从国外引进作品和画家。本国人的气质过于好斗,意志太刚劲,想法太实际、太僵硬,心思太重、太专注,无法对轮廓与色彩的美丽细腻的层次迷恋不已。他们的本土画家贺加斯,只拿出了一些道德讽喻的作品;而其他人,如威尔基,都用画笔把性格与情绪表现得清清楚楚,有形体的东西对他不过是一种标志和提示,连风景画也带上情绪色彩。这一点在另两位风景画大师约翰·康斯特布尔和特纳,以及两位肖像画名家托马斯·庚斯勃罗和雷诺兹的身上同样明显。现在他们用的色彩极为泼辣猛烈,采取纤毫毕现的画法——唯有佛兰德斯人与荷兰人为了色彩去赞美色彩,为了形式去赞美形式。他们至今留有这种感情,从那如诗如画的城镇风光和舒适温馨的住宅,便可得到证明。在去年(注:1867年)的国际博览会上,你们能够欣赏到真正的艺术,那是不以哲学为出发点,不走文学的路子,形式无媚骨,色彩不莽撞的绘画,那是只存在于他们和我们国内的不可多得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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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民族的天赋,在15、16和17世纪时环境有利于艺术的发展,使得他们的绘画能够在意大利人面前占有地位。但因为是日耳曼人,他们的绘画走的是日耳曼一路。你们已然看到他们的民族与拉丁族的区别在于:重实质甚于形式,喜欢真实多于美丽的外观,喜欢复杂的、不规则的、自然的事物胜过经过安排的、修剪的、美化的、转化的东西。这种本性在他们的宗教和文学中占着主导思想,也支配他们的艺术,在绘画上尤为突出。如瓦根先生所言:“希腊和日耳曼民族分别是古文明与现代文明的中流砥柱,佛兰德斯画派的重要意义在于不受外族影响,保持了自我,把这两大民族思想情感上的差异鲜明地呈现给了世人。希腊人不仅把理想世界里的观念理想化,并使肖像理想化,从而简化形体,强调最主要的特征。而佛兰德斯人则不同,他们把圣母、圣徒、先知、殉道者等理想的化身统统变为肖像画法,并尽力刻画那些极细微的特点。希腊人表现风景的细节,如河流、泉水和树木等等,都用抽象的形式,而佛兰德斯人则把他们所见到的景象如实地表现出来。面对希腊人的理想和把一切人格化的倾向,佛兰德斯人创立了写实派、风景画派。在这方面,起先是德国,随后是英国都追随他们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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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一下日耳曼人的作品,从丢勒、马丁·施恩考尔、凡·艾克、荷尔拜因、卢卡斯·莱登,到鲁本斯、伦勃朗、保罗·波特、扬·斯滕、贺加斯,假如你们满脑子装的是高贵的意大利和文雅的法国的形体,此时你们的眼睛会很不舒服,看法也难以调整过来,你们甚至会想日耳曼的艺术家是不是在着力刻画丑陋。而实际上是他们对生活中的琐屑与残破并不逆反,不是生来就能领会对称的布局、安静而轻快的举止、匀称美妙的比例、活泼健康的裸体。16世纪时佛兰德斯人采用了意大利的手法,原来的风格在被不断破坏,经过七十年耐心地仿效,他们的作品成了杂交的品种。在两个上升的历史时期插入一个长时间的败笔,说明他们天生的才能是强大的,同时也是有限的。他们无法做到简化自然,非对原形全部复制不可;他们不把目光集中到裸体上,而认为一切事物的面貌都同等重要,包括风景、建筑、动物、服装、饰物(注:关于这一点,米开朗琪罗的总结很有指导意义,他说:“佛兰德斯人特别爱画所谓风景,还东零西落地加进人物……既不合理,也无技巧,没有比例,不匀称,不经过精心选择,没有气势……我对佛兰德斯的绘画说了这么多不是,并非因为他完全糟透了,而是因为它要把那么多对象表现得完美,反而一样也不能令人满意,其实只要一样重要的东西表现好就够了。”从中可以窥得古典的、讲求简明的意大利人的天赋)。他们不适合理解和赞美理想的人体,只能着力描画和表现真实的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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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勃鲁盖尔,《收获谷物》,1565年,木板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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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到这一点,就不难分辨他们与同种族的别的艺术家们的差别。我曾向你们讲解了他们的天性多么的沉稳,多么的聪明,没有高不可攀的愿望,只着眼于眼前,安享快乐。这样的艺术家不可能创造丢勒笔下的愁苦的人,在生活的压力下沉沦畏缩。他们也不会像神秘主义的科隆派画家和道学家式的英国画家那样,热衷于表现人的思想和性格。在他们笔下,你不大能感受到精神与物质间的不协调。在富饶的国土上生活,置身于欢快的习俗,周围尽是安详、诚实、灿烂的面孔,他们得到的模特正好符合他们的天性。他们画的几乎全是些生活富足、自得其乐的人,有时候会去提升人物,但达不到超越现实生活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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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的佛兰德斯画派是在宣扬他们的胃口、贪欲、精力和欢乐,通常表现生活的本来面目。荷兰画派只表现布尔乔亚情调的安宁,有小店或农庄里的舒适,有散步或酒馆里的怡然自得,以及平静而规律的生活中一切小小的满意。这些是最适合绘画的,太多的思想和情绪会妨碍绘画。这样的题材要经过怎样的精神孕育,才产生出绝妙的作品,只有希腊与少数意大利的艺术家曾为我们树立了这种榜样。在低一等的层次上,尼德兰画家也完成了他们那种典型,因为能适应生活而怡然自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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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这种绘画的主要优点之一,就是色彩的美妙与细腻。在荷兰和佛兰德斯,眼睛受到特殊的教育。在那个地区周围尽是三角洲,像布鲁日、根特、安特卫普、阿姆斯特丹、鹿特丹、海牙、于特雷赫特,河流众多,海洋环绕,环境与威尼斯仿佛,并且也像威尼斯一样,自然环境使那里的人心中充满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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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看到,事物是根据环境的变化而产生差异的,比方你们处在一个像普罗旺斯和佛罗伦萨附近那样干燥的地方,而在尼德兰地区则是一片潮湿的平地。在干燥的地区,以线条为主,首先引人注意。群峰峻岭在天空的衬托下显出清晰的轮廓,层峦叠嶂,气势非凡,俨如玉宇琼楼,以峻峭挺拔之势直指苍穹。在尼德兰,地面上无甚稀奇,物体的轮廓都在朦胧弥漫的水汽中显得软绵绵、模糊不清,因此,物体的表面成了主要的对象。一头在吃草的牛、田野中间的屋顶、倚着栏杆的人,都像其他颜色中的一个色调而已。物体的显现,不是脱颖而出的,不是从周围的景物中一下子跳将出来的,引起注意的是它显像的过程,也就是说,从暗到明的过程,颜色由淡至浓的层次变化。这两样因素把物体的总的色调变成一个凸出来的形象,使视觉感到物体的厚度(注:伯格著的《荷兰的博物馆》第206页:“北方的美给你留下的印象在于造型而不在线条。在北方,形状不是以线条而是以凸出的面浮现出来。可以这样讲,自然界表现自己不是靠的素描。你在意大利城市里散步一小时,准会遇见一个轮廓清晰的女子,整个体形令你想起希腊的雕像,侧影像希腊的宝石浮雕,但你在安特卫普住上一年也不会遇到一个人的身体使你想到用轮廓来表现。那边的人给你的印象只是一个凸出的形体,唯有颜色才能表达……每样东西都不让你看到轮廓,只给你一个整体”)。你一定要在当地住上几日,方可体会这种线条从属于面的现象。蓝幽幽、灰蒙蒙的水汽不断从河面、海洋还有湿气很重的土地上升起来,形成广阔的雾霭,把一切都笼罩住了,甚至晴和的日子里也是如此。傍晚和清晨,白色的雾像薄薄的被扯断的绫罗飘来荡去。我常常站在埃斯科大河的岸边,望着宽阔的水波荡漾的河面,上面浮着几只黑乎乎的船。借着河面的反光,朦胧的雾气显出白色的光晕。云头从水平面升起来,那暗灰的色调和一动不动的轮廓仿佛一群妖魔,是从湿湿的土壤里蹿上来的妖魔,施展它们的魔法使这里终年雨水不断。在靠近落日的地方,云层红艳起来,厚厚的大块的云朵仿佛被霞光雕琢过一般,使人联想到斑斓的法衣、堆金叠绣的绸缎、约丹斯和鲁本斯用来披在他们流血的殉道士和痛苦的圣母身上的缎袍。天空低低的,太阳离水面很近,光芒异常灿烂,把河面照得烟波浩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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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来到阿姆斯特丹或奥斯滕德,这种印象会更加深刻。那里也是水天一色,一片雾霭霭、雨蒙蒙,唯有色彩,不见形状。水的色调变化多端,时而像浅褐色的葡萄酒,时而呈石灰白色,时而黄如流沙,时而漆黑似墨,时而像深沉的紫色掺杂着青绿。这样观察了数日之后,你会发现这里的现象只有层次、对比与和谐。总之,色彩最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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