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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色情”历来都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如果我们把《红楼梦》里色情的部分抽掉的话,是难以想象的。它就像一件衣服上的几粒显眼的纽扣,去掉它,衣服是不成立的;只留下它,让整件衣服隐形,它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它是整个生活中的一个环节,越是想掩盖它,就越是会激发你对它的想象。想象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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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方块汉字,在视觉形象上具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书法就是通过这种想象空间所形成的一门独特的艺术,它的完善和复杂是其他文明中所罕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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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的简化体汉字,几乎毁了这门伟大的艺术。所幸在70年代末的第二次简化字试行没多久就被废除了,否则,那将会是一套神奇的密码:“国”字和“口”字,都只剩下一个四方框,区别是一个大一点,而另一个小一点。其实,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草体书法就已经是对汉字的自觉简化了,但那是艺术。艺术的魅力是带有个人的生命痕迹的,而这种个人的生命痕迹又连接着时代的表征;把书法艺术用制度强行变成工具文字,既毁了书法,也毁了工具汉字。有人认为,今天的中文基本上是翻译体,和真正的汉语已相去甚远。古文的字,是今天的词,而今天的词,常常只是古文中的一个字。例如:我们今天说的“墙壁”,在古文中,“墙”指的是这个分割空间的体,而“壁”说的是这个面。“房屋”,“房”是指外部,“屋”是指内部。“舞蹈”中的“舞”是上半身的动作,“蹈”是腿部的节奏。“呼唤”,“呼”是去,“唤”是来。所以,今天从小学到中学的语文教育,基本是拿中文当外文在教。现在的中文,虽然源于“五四”时期的白话文运动,却形成了一个和白话文运动方向相反的后果。白话文运动的目的是让文字就像说话一样,谁都能看懂;而今天的中文,的确有些是无法让人看懂的。每个字你都认识,整句话不知道什么意思。这多半都和翻译体有关。字,是汉字,语法和结构却是西文的。尤其是,我看了儿子的数学考卷上的文字,说实在的,那真不能算是中国话。语文考卷倒是都能看懂,是中国话,但没一句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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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文运动本来是反八股的,而今天的应试语文却又形成了新的八股,而且是相当坚硬的八股。人类的行为就像秋千,总是从一极荡到另一极,并不会在中间停下来。所有的人都朝一边用力去的结果是它最后荡了回来。就像我们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并人民公社大跃进了以后,我们却以差不多同样的热情投入到了资本原始积累的大建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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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26]在1985年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时说:“我很喜欢一句犹太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他把小说艺术看成是“上帝笑声的回响”,其实,不仅仅是在小说当中,甚至在现实和历史当中,你同样有机会听到那笑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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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维特根斯坦的“鸭兔图”相遇时,我就听到了那个笑声。那是在,我从鸭子去到兔子的空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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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刚从广州美院毕业不久,根据“鸭兔图”制作了我的作品《鸭·兔》。两个白色的雕塑台上分别摆放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鸭子的标本,标本的上方悬挂着那张著名的“鸭兔图”。十四年后,我把这个图形带到了我的课堂,请我的学生们各自画一只他们心目中的鸭子和兔子。结果我发现,每个人画出来的鸭子和兔子都不一样。虽然同是鸭子和兔子,但每个人的记忆和表达完全不同。于是,我把这些图画,大约有几百张,全部钉在展厅的墙上,同时,我也制作了一个有鸭兔图案的图章,当然,前面还是摆放着鸭子和兔子的标本。标本前面放有白纸,每一位来看展览的观众,都可以画一幅他心目中的鸭子和兔子,并且把他的画作也钉在展墙上展出。这样,这件作品的真正作者是谁,就难以界定了。另外,他们在参与创作的同时,也可以把我的鸭兔图章印在白纸上带走。这样,他们的创作交换了我的作品,他们既是创作者,也成了作品的收藏者。那么,谁是这件作品的真正收藏者,也就难以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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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兔》海报(与杨小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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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尺寸:A3、A2、A1三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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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夏天,我再一次制作了《鸭·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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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它不再是以作品的形式出现,而是出现在我和我妻子卢麃麃在香港举办的二人作品展览的海报上。它已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图形,而是一个真实的图像,两个动物的图像:一个是鸭子,但头上却长着一对兔子的耳朵;另一个是兔子,却有一张鸭子的红嘴。它已经衍生成为一个新的物种,它的名字叫“鸭兔”。它既不是鸭子,也不是兔子。它是鸭兔。但同时,它既是鸭子,也是兔子。当然了,总是有人会问:它到底是鸭子呢?还是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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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了,和妻子一起合作的一件作品《普洱茶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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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大早,心情和阳光一样明朗,起身沏了一壶浓浓的陈年普洱,坐在书架前的沙发上。那沙发本是一件布艺沙发,有个蓝格子布罩,我家的大狗经常卧在上面睡觉,时间久了,布罩脏得很,妻子去了布罩,让里面的素白胚布露在外面,很好看。少有人家的沙发是这样的。那天,我就坐在这张素白胚布的沙发上,喝着我的普洱茶,翻闲书,不小心一杯茶洒在了沙发上。为了不让这一大早的好心情被这杯茶冲走,我和妻子稍作商量,就把整壶茶一起倒在了沙发上。还不够,再沏一壶,再倒。那就像我们大学时期在绢上用淡墨做渲染一样,一整天下来,把个素白沙发染成了一幅天高云淡的茶色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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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如果我们尝试去欣赏,污渍会变成美丽的图案;当然,有时候图案也会像污渍一样让人厌烦。其实,无论是污渍,还是图案,都是一回事儿,它本身没有变,只是你的判断角度让你的心情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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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整个世界也就随着你的心情,或者下雨,或者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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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茶洒了(与卢麃麃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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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渍/布质沙发/90×82×75厘米/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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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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