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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26 真正让我们感到震惊的,应该是这种“权力”。但这种“权力”却抚慰着我们的震惊,使得我们能够安然并且幸福地生存于惊心动魄之中。我们信赖、依恋,并且崇拜这种“伤害”;因此,我们更愿意把这种“伤害”称为——医治,或者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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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28 这才让我们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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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30 就像那条坚硬的钢钎插入肉体后,我们看到的肉体的反应——它以最快的速度围绕着钢钎生长出一层厚厚的环形的肉皮,并且微微隆起,就像是等待高潮来临前的一种兴奋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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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32 展出期间“那是为了你好”这句话,成了大家见面寒暄的口头禅。后来,上河地产破产后,当时被上河美术馆收藏的那个版本也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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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34 2003年春,这条腿被邀请参加由巫鸿、黄专、冯博一策划的“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中国实验艺术十年(1990-2000)”。在二沙岛广东美术馆一楼的展厅中,这条腿占了整整一面展墙,高4米,长11米多,由三幅照片连接而成。美国《时代周刊》有篇文章,专门评论这次广州三年展,谈到了对这条腿的深刻印象。之后,巫鸿先生在美国策划了“过去与未来之间:来自中国的新摄影和录像艺术”( Between Past and Future:New Photography and Video from China),计划用几年的时间在美国和欧洲的几个城市巡回展览,首展是在纽约的国际摄影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 ICP)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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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36 就这样,这条受伤的腿开始了它无法预计的国际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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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38 我的感觉,就像是中国的高速公路旁的一块大广告牌在巡回展出一样,那个尺寸真的就跟户外广告牌一样大。你想,当你在高速公路上看到这条受伤的巨腿,你会怎么样,完全无话可说;转过头,看到旁边的另一块牌子上写着:“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相当刺激人的创造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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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40 我真想有机会的话,把这条受伤的巨腿立在某个高速公路或者城市高架桥的旁边,这一定会给那些呼啸而过的奔驰、宝马们带来惊喜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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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42 这个念头让我兴奋。我将这条腿的照片制成墙纸,直接贴在墙上。每一次展览,根据美术馆墙面的大小来决定照片尺寸的大小。整面墙贴,展览完了,墙纸撕下来,寄回到我的手上。我就把它压成一个废纸球。就这样,我不停地攒着这些大小不一的照片纸球,内容当然就是这条镶着钢钎的腿。广州,纽约,芝加哥,西雅图,再回到芝加哥……我送出去的,是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大腿;收回来的,是一个个大小各异的纸球。我不停地攒纸球,送大腿。我的一位朋友给这条周游世界的腿,取了个功夫电影的名字,叫“广州天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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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44 《外在的胫骨》在纽约的ICP(国际摄影艺术中心)展出时,被查尼(Chaney)看中了,他是美国休斯敦的石油大王,也是一位国际上很著名的收藏家,他的家族收藏曾被排进世界前20名,主要收藏英国青年艺术家(YBA)和亚洲当代艺术作品。《外在的胫骨》的第二个版本被查尼收藏后,于2007年在休斯敦美术馆举办的亚洲当代艺术收藏展上展出,这个展览名叫“Red Hot: Asian Art Today from the Chaney Family Collection”,展出了查尼家族收藏的100件亚洲当代艺术作品,并计划在全美国做巡回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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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46 十几年前,我和那条伤腿相遇时,中国正处在快速的城市大建设当中。一位工人在建筑工地伤了腿,我和它的相遇纯属偶然,却好像又无法避免。当我把它带进美术馆之初,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它会自己去旅行,并且随着中国经济发展的浪潮进入了美国的艺术市场。当我十年后,想回头去寻找那位建筑工人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也许,他早已回到老家种田,抑或在家乡的村口用打工赚来的钱开了一间小卖店。我不确定,如果有一天我路过他的门口,坐下来买水喝时,我是否能认出他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够记得起为他拍照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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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48 2008年年底的时候,我正在纽约参加另一个展览,看到网上一条消息:查尼在他的黄色悍马汽车里吞枪自杀了,死因不明。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女儿当时大概还不足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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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50 那年,我的儿子1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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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55 黄金时代(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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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57 装置/人骨、黄金、金属数字牌、水泥、铁丝、木桌/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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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59 时间的残渣:1991-2011艺术创作手记 [:1700023898]
1700024860 1-11 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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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62 《黄金时代》最初的名字,只是叫做《金骨头》,是我在2007年利用一个暑假的时间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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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64 我通过互联网找到了一家专门为医学院制作人体骨骼标本的工厂,在湖南,负责人是位退伍军人。我拿到那副人骨时,发现制作得并不算好,远不如广州美院教具科里的那副。牙齿也不全。当然,也可能是副老人的骨骼。我在读中学时就接触过人体骨骼标本。我的同学就有一个头骨,我们常对着它画素描。我当时曾经故作老成、一本正经地对在场的同学说,现在我们画它,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也有人这样画我们的骨头。拿到从湖南来的骨架,我就找来了做金箔的老汪,请他帮我把每一块骨头都打上金箔,就跟寺庙里的金身佛像差不多的做法。老汪开始不愿意,说这东西吓死人,又不吉利,最后我答应给每位工人一个压惊的红包,也不砍他开出的价钱,老汪笑眯眯地答应了。整个制作在我当时的604工作室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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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66 之后,在曾雨林的摄影棚里拍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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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68 照片刚出来,冯博一发来一封邮件,问我是否有新作。我就把刚拍出来的照片用邮件发给他。很快他又发来邮件,邀请我参加他正在策划的“透视的景观:第六届深圳雕塑展”,地点是在华侨城的OCAT当代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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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70 我的展出方案,是用三个白色的桌子作展台,每张桌子宽1.22米,长2.44米,高0.9米,那副包裹了黄金的人骨被散落着摆放在三张巨大的白色桌子上。桌子的上方用铁丝悬挂着一颗用水泥铸造的心脏,桌子上除了摆放着散落的金骨头,还有一些金属的数字标牌,就像考古挖掘的现场所呈现出来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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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72 开幕的前一天,冯博一找我谈,说很多人看了这件作品都想伸手摸,而且手和脚的指骨特别小,容易被人顺手拿走,这会给展览工作人员带来很大的麻烦。他说:“你那些‘舍利子’,万一丢一个怎么办呢?”他建议在桌子上加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我同意了,但希望在开幕的当天不要加玻璃罩,让观众能直接地看到。他说:“那好,明天我就找俩保安,一边一个,看着你那些‘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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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74 展览开幕当天,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保安人员一边一个站在我的作品两旁。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因为参加展览的来自几个国家的二十几位艺术家没有一个人的作品受到如此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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