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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中国工业美术协会现代设计丛书编委会编的21世纪中国高等美术院校艺术设计教学经典书籍《设计素描》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94页。这也许是中国最早出现的“设计素描”，此后这个名词作为一个专业概念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今天，我们在谷歌的搜索引擎打下这四个字，就可以获得1,310,000条结果。以这个名称出版的书不下百种。这本中国最早的《设计素描》是由广州美术学院的吴华先先生翻译的。后来，我听尹定邦先生说，是他看到了瑞典的一所设计学校（一所中专制的技术学校）的一本英文教材，把它交给了吴华先先生，请他翻译其中素描的那一部分。这就是这本《设计素描》的内容。书中呈现出来的特点和面貌是，去掉了光影和明暗的结构线式的绘画和观察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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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在中国究竟印刷了多少册，我不得而知。我在1986年考美院时，手上就曾经有过这本《设计素描》，十多年后，我在另一位考生的手上又见到了这本书，它已经是十几次印刷的版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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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常常是戏剧化的。80年代，一位出生在俄罗斯的美国画家尼古拉·费欣（Nicolai Ivanovich Fechin）风靡中国美术界。那时候，很少有人模仿毕加索，却有很多人在模仿尼古拉·费欣。他在中国出名的程度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以至于广东画家陈衍宁后来移居国外到博物馆要求看尼古拉·费欣的画而得不到满足时颇感意外。同样，一本瑞典技术学校的教材也可以风靡中国，并且由此产生了一个崭新的专业概念——设计素描，而这个名词在今天几乎进入了所有艺术院校设计学科的教学大纲和课程表里。我不知道在其他国家的语言里是否也有同样的词，也许，它只是中国所独有的。曾经有人对“设计素描”这个概念提出过质疑。今天看来，这的确是一个需要重新思考的概念。因为有了“设计素描”，就有人动脑筋想是不是也应该相对应地有“设计色彩”。我曾经见过一篇硕士论文，就是谈“设计色彩”的。我问他，你能告诉我哪一种色彩是属于设计的，而哪一种色彩是不属于设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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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至1998年期间，我也写过一本“设计素描”的书，名字叫《设计素描：为了设计的造型训练》，由岭南美术出版社于2000年出版。书中基本容纳了广美设计系90年代的素描教学的探索方向和轨迹，更多地注重对物体的细微和深入的观察以及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化过程。这本书也第一次把广美设计基础课程的详细课表以及讲课的全部过程和步骤完整地公开出版，以至于至今有多家学校使用这本书作为标准的教学教材，我也因此成为岭南美术出版社的畅销书作者。现在看来，“设计素描”这一概念也许是当时不得已而提出的权宜之词，是为了区分“苏派”学院素描和避免遭到质疑的权宜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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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广州美术学院设计分院成立，并组建基础部，加强、扩大了“三大构成”的内容，增加了“光”和“动”构成内容，使“构成”（其实“构成”同样是一个需要重新去思考的概念，我查阅了包豪斯的相关文献，没发现“构成”或“三大构成”，只出现过一个荷兰人的构成主义［Constructivist］一词）由二维和三维扩展到多维。引进了完整的日本构成教学体系，由陈小清教授主持的五大构成丛书也相继出版。鼎盛时期甚至招过两届“构成学”的本科生，但由于专业内容与就业方向的矛盾，使这一计划最终停止。但这两届却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学生，有的已成为广美的骨干教学力量；同时，它也衍生了今天被众多考生追捧的“新媒介”和“数码艺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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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广州美术学院进入大学城，本科生扩招。设计学院由原来的9个班一下子变成了21个班，近600名学生。面对这样巨大的变化，我们没有停止探索，没有变得固步自封。为了适应这个变化，我们创建了一个完整的新框架，并出版了介绍整个教学框架的丛书，2005年出版了《1图像：叙述与再现》和《2形态：转译与生成》，2009年出版了《3语汇：元素与秩序》和《4观念：认识与表达》，还有一本《交换教学：广州美术学院与曼彻斯特都会大学交流课程》；同时，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举办了“设计基础再思考：广州美术学院设计基础教学阶段总结展览及主题研讨会”。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展览和5本书把广美设计基础教学的特色展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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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摸着石头过河”几乎是一句家喻户晓的话。意思是说：后面的事儿不了解，最终结果不知道。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种紧迫感，逼到这儿了，只能先干了再说。既退不回去，前面也没有路，已有的经验在这里不起作用，只好先把经验放下，投入实践，之后再形成理论。之前，我们一直说理论指导实践，这个时候“走路”的理论指导不了“过河”的实践了，我们只能先实践再总结理论，或者是，把实践纳入到理论中去思考，用实践去探索一条理论的道路。这就是实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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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所以，问题会有很多，成果也有很多。在实验的过程中总是会有新的问题不断地产生，也总是有新的成果不断地出来。由此产生的可能性无限大，常常会超出我们的经验和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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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广美教了二十年的基础课，一直把主动创作的思维和实验的方法看作是基础中最重要的核心部分，希望学生们不要受到专业界限的禁锢。今天的美术学院有一半以上的本科生，在毕业后从事的工作不是在校所读的系科专业：服装专业毕业的在做广告，广告毕业的在做装修，环艺毕业的在做杂志设计，新媒介毕业的却签约了画廊画油画，油画毕业的开了间服装加工厂。这是一个有多种可能和选择的时代，也就更加要求我们的基础教学“开放”、“活跃”和“松动”，跨专业和交叉技术的工作方向已经成为一种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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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30年，什么是广州美术学院基础教育的特色？那就是，永不停止的探索和创新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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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精神被几代教师所继承下来。继承有两种：一种是守住了躯壳却丧失了精神，另一种是承接了精神却生长成了新的外貌。今天，广美设计基础教学的面貌已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但那种实验和创新精神却是一脉相承的。这种精神带给学生的，是一种永不停止的自我学习和探索挖掘的欲望和动力。这就是生长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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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这样的比喻，把基础教育比作房子的地基。我想说，“基础”不是房子的地基，是树的根。地基是死的，树是活的，它需要不停地生长。艺术批评家马永建先生在评论广美设计基础教学实践时，说过一句话：“在这样一个多变的、无中心的时代，设计教育的成功与否，也许就是看教师是在学生的心里种下了一棵树，还是堆起了一堆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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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棉被椅（与卢麃麃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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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棉被／树脂／玻璃纤维／130×140×70㎝/2009-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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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残渣：1991-2011艺术创作手记 [:170002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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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这是否能唤起我们的荣誉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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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临时改变了主意，之前准备的PPT文件不讲了。我临时决定，想讲点儿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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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困扰了我几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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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毕业典礼有关。我不知道川美是怎样的，但一般综合大学好像都是这样的了。我在微博上看到，央美好像也是这样的。都是统一租的毕业典礼服，每个毕业生手里拿着一卷白纸。我还知道，也有另一种情况，手里拿的不是白纸，只是一根白色的PVC管子，上面系了根红绳，是用来代表毕业证书的。大家就像在参加万圣节的化妆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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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也没太细想这个事儿，觉得都这样，学生高兴就好。有一年我接到通知：要我在毕业典礼仪式中坐在主席台上。我认为毕业典礼是非常庄严的事，所以很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我选了一件最好的白衬衣。在广州的六七月是非常热的，那个时间我很少会穿长袖的衬衣，毕业典礼，在我看来是很隆重也是很庄严的事，所以我选了最好的白衬衣，甚至还涂了香水。当我到了当时的设计学院办公室，就被要求换衣服。桌上放着一堆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衣服，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像是哈利·波特电影里的衣服。我打开塑料袋，发现里面的衣服是用尼龙布做的，扣子不是扣子，是那种魔术贴，领带也不是领带，是由一根松紧绳套在脖子上的。这套戏服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穿过后是否洗过，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当时就拒绝穿这件衣服。但组织者说这是统一的，一定要穿，说是从综合大学传过来的。我说：综合大学传过来的也不一定就都是对的。马上又有人说：西方都这样。我说：西方不这样，西方学校的毕业服是定做的，有人名在上面，也不是租来的，更不是尼龙料子做的，没有魔术贴，领带也不是松紧绳做的……我说，我真的受不了这套衣服。马上有人对我说：这是规范，必须得穿。接着一位年长教授对我说：你凭什么跟我们不一样？出于礼貌，我没有回答她，其实我心里知道：每个人本来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人有权力要求你跟他人一样。如果每个人都一样，那我们13亿人就没价值了。而如果每个人的精彩和不同都释放出来，那13亿人就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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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我很能理解这个意思，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之后，我就再没有参加过毕业典礼了。其实当时大家都挺不舒服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只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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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挑剔了呢？是不是应该像大家一样，装作不知道呢？所有的人都能明白的事儿，为什么你要较劲？但我同时也在想：我们这样是否能在这个时刻唤起荣誉感？我相信，我们不会从中获得荣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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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毕业生老去的时候，回看他们当年毕业时的照片，他的孩子问起：你手上拿着的是毕业证吗？他说：其实就是一张白纸，只是装作是毕业证。这个时候，我们相信他会从中唤起荣誉感吗？如果我们的一生中连这样时刻的记忆都不能唤起我们的荣誉感，我们在哪一刻才会想念我们的大学呢？当我们做出成绩时会想到要跟母校分享吗？当我们有能力时，会捐助母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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