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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热望是有加无已的,所以宗教对于信仰的维持,亦不能不日求进步,即宗教之需要于激动感情的艺术,亦不得不日求进化;故在人类知识已有相当进步的时候,由简单的神的观念,造成各种耸动人情的神话,如《使徒行传》[4]及希腊神话之类是;再进而有各种伟大的建筑与绘画,如希腊罗马各处之大教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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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世界的哪一国,我们都能第一个想到他们的宗教;不管是哪一个国内的宗教,我们能第一个找到他们的艺术成分。人类是感情特胜的,安慰感情的第一工具是宗教,维持宗教的信仰者,第一个利器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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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艺术代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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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同艺术自始便结了不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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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始人类所居的地穴中,所发现的绘画涂绘的地位,多半在日常生活很少接近的地方,意在避免或禁止妇女稚童与外来生客的接近,以为妇女稚童是不洁的,外来生客是易起侮慢之举的,都不宜于接近这些东西,因为这些艺术作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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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德谢莱特(Déchelette)[5]的调查,在澳洲及美洲的蛮民,把猛兽视作保护之神,所以对于这些东西都非常崇拜,便成了拜物教;此教由生动的兽类之崇拜,因袭变化而为偶像。——偶像便是雕刻的始形;换言之,雕刻的初形,曾被视作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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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埃及的艺术,最显著的如金字塔,却是寄存尸身之坟墓。他们因为相信有神,故谓人死之后,仍须保持其尸体之完整,以待灵魂之归来,故把葬身的坟墓,视作与神庙一般无二;其坟墓之建筑,与石洞中之雕像,表现的神秘,正同宗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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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希腊的艺术,则比较地倾向于人的方面。——此亦无他,因希腊人之宗教思想以人为本位,而作家之选题又非常自由的缘故。希腊艺术发达之动机,虽是受各方面的影响,但其心目中神的意味,总有相当的存在,亦为其艺术能长久进步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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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罗马与哥特[6]的各种建筑及雕刻,其意味中之宗教的成分,总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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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我们可以知道,原始的宗教,便是原始的艺术:可以说宗教因艺术而起,也可以说艺术因宗教而生;或说,在人类的初期,艺术与宗教是相因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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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节已经说过,宗教家为维持其信仰计,利用了艺术的方法,由人类的感情下手,把宗教的意义深入人心,因而造为种种仪式,造为种种诗歌,造为种种雕像同建筑,造为种种装饰及绘画。此种利用,恰好提高了艺术的地位,促进了艺术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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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念上,艺术是表现神的东西,因为对于神的崇拜,连累而及于艺术,艺术便成为亚神圣而亦神圣的东西了。加以古代以艺术品为神像之过去的历史,于是艺术在人间的地位,便因之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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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力上,欧洲古代的教皇,是与政治无大区别的,教皇为保持其个人的威权,不得不将宗教的权威扩大,为了制造艺术作品及保存艺术品之故,往往雷厉风行,权威倾于帝王。因此,艺术在人类心目中的威严,也骤然增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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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财力上,常人所不能办或不敢办的绝大的工程,因了宗教之故,往往易如反掌。如欧洲之大教堂圣彼得大堂[7],甚至用教皇的威命,把多少有名的艺术家,或几年或几十百年地在为一件工作做工;这是任何样的巨富大家,也做不起来的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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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的艺术作家,在文艺复兴以前的,他所遗留下来的鸿篇巨制,除一点点不足轻重的玩意儿而外,因以得名的,总是表现宗教的精神,供献给宗教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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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我们知道,文艺复兴以前的宗教,把后来代他而兴的那艺术,提携养育到有自立能力的程度了!文艺复兴以前的宗教,利用艺术的功用深入人心,艺术亦因宗教之提携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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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时期,艺术附属于宗教而发达;后一时期,艺术脱离宗教而趋于人生的表现,独当一面地直接满足人类的感情。例如西洋的艺术,在文艺复兴之前,充满着神秘与宗教的意味;文艺复兴之后,多描写人生的故事,而倾向于普遍的人生的方面。艺术则初与宗教相因而生,继与宗教同时发展,再进而与宗教分化,终则代宗教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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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宗教忽然发生了分化的作用,其主要原因:仍在两方方法之不同;而此所谓方法,正是何以为人类解释宇宙同人生的哑谜的方法,仍是用以满足人类求知的欲望,与感情的归宿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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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所用的方法,是用种种乌何有的欺骗的手法,造出种种蒙蔽人的智慧的谣言,期以瞒过人的理智,以导入于正当之途。此种办法,在科学发达,科学方法日见高强之下,便不免一天天露出破绽;终以科学益形进步之后,凡宗教昔日用以欺骗人的手法,多半被科学家用事实同人工证出了错误。——于是宗教的信仰,便已日见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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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原无必能引人信仰之能力,科学发达之后,其已有之一部分,已被证出错误,所余一部分,则又多半系借助于艺术的功用而成的。这一部分中,除艺术的本力以外,所余只有各种仪式。而所谓仪式者,在昔人类理性尚未十分发展时,尚有其相当的威力,及人类理性已经有相当的发展,此种仪式,亦渐见其板滞干燥的缺点;其亟,不但不能帮人亲信宗教,反致引起人们对宗教的危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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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的弱点既如此;而反观艺术,则恰恰与之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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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自把艺术扶持培养成功之后,艺术的魔力,转比宗教伟大。艺术的表现工具是形象、颜色,或声音,这种东西不但不怕科学来摧残,乃以科学日见发达,反使艺术的表现工具,也突然地得到非常的进步,如形象的变化,颜色的分析,以及声音的日渐复杂,可说全是科学之赐,这一点,已经比宗教胜过一筹了;艺术虽同为建基于人类感情的安慰,而艺术的表现方法,很自由,很抒情,决无宗教那样板滞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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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宗教威力一天一天衰颓,艺术的威力反一天一天增高的时候,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运动已经到了成熟期,宗教与艺术的分裂,便到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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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的主要意义,是希腊思想之复活,所谓人的发现,实际的生活发现是领导这个复兴的高潮者,如达·芬奇[8],如拉斐尔[9],如米开朗琪罗[10],却又都是些艺术家。——艺术的魔力,已经能把活泼泼的人,从神的铁掌下拖了出来,使他们走上活的路,便是艺术从宗教下解放出来的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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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我们又可以知道,艺术在文艺复兴之初,是同宗教已经分家的时候。此后,维持人类感情的重责,便不得不由宗教家的手里,转移到艺术家的肩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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