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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1914年的德军跟1870年的德军相比强大了很多,可前者是大棒,而后者则是轻剑。德军在“一战”中没有进行过在萨多瓦战役中针对奥地利那样的佯动。如果说法军当中政治和宗教对军官晋升产生了恶劣影响的话,那么德军当中的“等级制度”也阻碍了像鲁登道夫那样出身寒微的优秀军官的晋升。德皇身边的人惯于愚蠢的溜须拍马。在进行图上演习的时候,德皇指挥的一方总是会大获全胜,这也对德军产生了负面的影响。而且进攻法国的德军足有150万之众,这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支军队,像小毛奇那样能力平庸的人,是很难有效地指挥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的。德军的优势主要在于优秀的士官阶层、后备军系统(这套系统当年完全骗过了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今天同样骗过了霞飞),以及先进的武器。法军每个团只有6挺被自己看不上的圣艾蒂安机枪,德军拥有效能极好的马克沁重机枪,而且将其下发到前线士兵,而不是归连部司务长集中掌管。法国陆军总共只有300门重炮,德军有3500门。法军重炮大多是19世纪80年代制造的,采用旧式120毫米口径,而且没有炮身制退复位机构,所以得架在炮位上使用,而德军装备的210毫米和150毫米大炮在各方面都碾轧法军的120毫米炮。在“超级重炮”方面,法军只能依赖有限的270毫米迫击炮,有些制造于1875年,而德军崭新的280毫米重炮能把重达750磅的炮弹发射到6英里以外。而且德军还拥有420毫米的巨怪“大伯莎”炮(Big Bertha),由克虏伯公司秘密制造,能够轰平被认为“坚不可摧”的比利时要塞,后来这些重炮让凡尔登的守军闻风丧胆。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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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战后曾有一名法国将军如此评价这种“寸土不让”的致命教条:“前线基层单位每一个营连都得到了此类要求立即收复失地的命令。他们会质疑,让前线的士兵们因地制宜地决定最好的反击策略不是更合适么?这个教条不允许指挥员暂时后撤几公里,把敌人从设防阵地引蛇出洞,然后用火力痛击使之乱作一团再发动反攻。”(引自Percin的《我们的步兵被屠杀》)后面我们将会看到以上评论用在凡尔登战役期间真的是太贴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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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很多人误以为1918年德军用来炮击巴黎的超远程大炮的名字叫“大伯莎”,其实这是错的。真正的“大伯莎”炮(其名称来自克虏伯家族女继承人的名字)是短管迫击炮,射程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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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第2章 马恩河战役的胜利者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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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不幸中弹的同志在身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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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死亡又何足惧。坟墓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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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将从这里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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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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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德鲁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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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来了,那些造成雪崩的跳梁小丑连同那些徒劳地试图阻止雪崩的人,都一同被卷得无影无踪。雪崩造成的狂风,把史无前例的繁华连同无穷无尽的希望,都吹散殆尽,当初就连贫穷落后、尚未完全走出中世纪的俄国都开始加入了这场繁华的盛宴,而今的欧洲却跌落进又一个黑暗年代,直到今天都没有走出它的阴影。以后的4年当中,这场狂暴的雪崩是世界唯一的主宰,无论什么样的政治军事领袖,在这种毁灭的洪荒之力面前都显得如此软弱无力,他们出自纤弱的爱德华时代的欧洲,从未见识过这样宏大的毁灭之力,更没有受过如何控制它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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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沮丧的是,法国开战时,军事思想之落后、物质之匮乏,与1870年的情形相似至极。但这一次起码法国的动员体系还是起了作用,而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霞飞,他是铁路运输方面的专家。4278列火车满载着将近200万士兵到达指定位置,其中只有19列火车晚点。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成就,可是德国人的动员效率更高。130万后备役军人开赴前线,而霞飞受了德皇“不把一家之主送上战场”宣传的欺骗,没想到初战就会碰到德军预备兵力。法军执行第十七号计划时所遭遇的德军兵力雄厚,于是霞飞认定敌军主力就在法军面前,结果德军以主力结成巨型方阵,横扫列日,转而打击法军的背后,让霞飞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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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法两支大军(外加英国当时能抽调的4个优秀的师)在一场名垂青史的大战当中迎面相撞。一方是纪律严明、精力充沛、向前进攻的灰色军团,对自己的数量优势和民族优越性深感自豪,高唱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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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我军将击败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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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英雄一样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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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年中产阶级的繁荣岁月之后,这些年轻人比欧洲其他国家的同代人更渴望“建功立业”。他们中有人曾说,“战争就像醇酒一样容易让人上头。世上没有比战死更光荣的死亡了……我宁愿做任何事情也不愿意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们第一次看到被炸碎的尸体,并为之着迷,因为“战争的残酷毫无疑问是把我们引向战场的吸引力之一,这种吸引力无可抵御”。检阅士兵的德国皇太子觉得,这些年轻人都是“双目炯炯有神、斗志昂扬的德国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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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另一方的年轻人则充满复仇的强烈渴望,他们迅捷的脚步伴着军乐团的音乐,嘴里则唱着更为悠扬的歌词“为国捐躯是最高的光荣”。弗伦奇(French)将军手下的士兵惊讶地发现,这些1914年的法军战士都是些优秀的小伙子,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强壮、更坚强。法国的战士把阿尔萨斯境内的国境线标志拆下来,送到德鲁莱德墓前告慰英灵。当他们发现敌人的时候,冲锋号比醇酒更能激起法国人不顾一切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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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举杯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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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举杯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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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战线上,穿着红色长裤和厚厚蓝色外套的士兵们身背沉重的背囊,举着有些笨重的长刺刀,在戴着白手套的军官身后组成两排横队。很多人唱着《马赛曲》。在8月的酷暑中,笨重的法军队列有时在距敌军阵地还有半英里之遥的地方就展开了进攻队形。德军机关枪从来没有发挥过如此高的效能。挤满了法军的战场很快就铺上了一层红蓝相间的地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骑兵穿着他们熠熠生辉的胸甲,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他们徒劳地一次次纵马向正在屠杀法军步兵的德军机枪阵地发起冲击。这是一幕可怕的场景,但最可怕的是,这种场景是可预见的。1914年那种疯狂而高尚的勇气,令人想起挤在一起结队游向大海的小旅鼠。但是,那可不能被称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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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后整整一周,法国的新闻审查官只放出法军占领米卢斯(Mulhouse)的消息,却屏蔽掉了那些关于伤亡数字的令人不快的细节,全法国都屏住呼吸,觉得第十七号计划也许能够成功。《晨报》(Le Matin)胜利地宣称:“法国国土上不留一个德国人!”信使却把一份又一份来自前线各地的内容雷同的灾难消息雪片般地送进了霞飞的司令部。在边境战役可怕的两周时间内,法军伤亡失踪30万士兵以及4778名军官—相当于整个军官团人数的十分之一。德·卡斯特尔诺的第2集团军本是向莱茵河进攻的主力,却在南锡城被击退,近乎溃败,福煦指挥的精锐部队第20军的损伤尤其惨重。在战线北方,德军右翼席卷而来,迫使法军和英国远征军向马恩河撤退。如果是在1870年,这样一场溃败很可能会导致色当投降那样的灾难,可是今天的法国不是当年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和勒布伦时代的法国。冯·克鲁克(von Kluck)自作主张,犯下了历史性的向内翼转折的错误,结果把德国第1集团军的侧翼暴露给新组建的巴黎守军。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敏锐地发现了德军的破绽,霞飞也把正在撤退的法军各集团军调转方向,这才造就了“马恩河奇迹”。①至此,德军失去了一战定乾坤的机会(胜负其实悬于一线),不过协约国还要经历4年血战才能证明这一点。德军强大的攻势终于被制止住,他们开始撤退了,而法军也筋疲力尽,无力扩大战果,击溃敌军。之后双方开始向海峡进军的侧翼行动,都想要通过所谓的“向大海进军”来迂回对方的侧翼,这是这次大战中运动战的最后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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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14年秋季,战争双方建立起一条从瑞士绵延到比利时海岸的静态战线。这条战线不是依据自然地理障碍而划分的,它的形成实是因为双方都再也无力进攻了。(令人震惊的一个例外是,凡尔登地区的堡垒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突出部,像流到腹腔外面的肚肠一样戳在战线以外。)西线战事头5个月双方的伤亡超过了以后每一年的伤亡数,德国损失大约75万人,法国30万士兵阵亡(比英国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阵亡总数还多出五分之一),另有60万人受伤、被俘或失踪。可怕的堑壕战从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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