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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在7月11日差点就打到了塔瓦内隧道的东入口,它只是梅斯—凡尔登铁路干线上的一条单轨铁路隧道。如果敌人能完整无损地占领这条在默兹河畔的山峦下面绵延1400码的隧道,就可以像乘坐特洛伊木马一样,从下方绕过法军最后一条堡垒防线,直抵凡尔登城中心。2月24日,紧张的埃尔将军甚至打电话给霞飞请求允许炸掉这条隧道。不过这还不是这条隧道唯一的重要之处。在苏维尔堡以东的这段战线上,这条隧道这几个月以来发挥着杜奥蒙堡在德国人那边所起的相同的作用。在隧道的铁路两旁综合了兵营、仓库和急救中心、避难所和交通壕等各种功能。隧道里设立了好几个高级指挥部,三四千人住在这里。开赴前线发动反攻的预备队在这里休息,反攻失败后,他们又回到这里寻求庇护和医治。有时德军炮击太猛烈,驮东西的阿拉伯驴没法在外面卸货,就连它们都会跑进隧道内几百码之处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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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狭窄、被机车煤烟熏黑的隧道里,只有几段区域有昏暗的照明,往返前线的士兵在横躺竖卧的睡着的人和伤兵身上不断地绊跤。他们有时候会碰到裸露的电线被电到。隧道里嘈杂异常、混乱不堪,到处都充斥着恶臭的气味。地方守备部队的路易·乌尔蒂克(Louis Hourticq)中尉在1916年春天这样描述这条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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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的这片空间里,白天和黑夜已经没有分别……从午夜到正午,各种活动、各种行动、各种噪音都是一样的,不停不歇地持续着……在爬满苍蝇的电灯泡下,医生缝合开裂的肉体。有一个旅的旅部就设在附近的小木棚子里,传令兵和电话线从这里向四面八方分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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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维尔上尉在开赴R1阵地的路上经过这条隧道,被里面的肮脏震惊到了。隧道两头都处在德军不断的炮击之下,无法走到出口的人们就在铁轨两侧的阴沟里大小便。有时会有疲惫的小群士兵奉命清理这些阴沟,然后就会传来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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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粪便……把那坨屎弄走!尿流过来了……(德尔维尔说)总有人会被这类无聊的笑话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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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占据隧道的师长在7月份不得不放弃了清理粪便的行动,他害怕搅动那些污秽物反而会引起疫病流行。德尔维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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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那儿过上一个晚上就会变得面色苍白、容颜憔悴,再也无力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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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里避难的人们依然是那么高兴,皮埃尔·谢纳(Pierre Chaine)中尉评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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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炮击之下的人所能体验到的最大的满足感就是,在自己头上有一座大山庇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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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奥蒙堡内发生的惨剧给隧道里的人们敲响了警钟,但是从塔瓦内隧道里的混乱情况来看,发生类似事件是迟早的问题。爆炸发生在9月4日晚上,最初可能是骡子刚刚驮进隧道里的一批信号弹着了火。就像5月份杜奥蒙堡里的状况一样,几秒钟之内,连锁反应就出现了:信号弹点着了一堆手榴弹,又引燃了用于照明发电机的燃料,着火的燃料又引爆了更多的手榴弹。只有少数目击者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其中有一位少校告诉德尔维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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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被炸碎的尸体飞到我身上,或者不如说淋到我头上。我看见3米外有人在大火中挣扎,却无法去帮助他。胳膊大腿在不间断的手榴弹爆炸当中四处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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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蒂克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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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医生正在靠近出口的地方踱步,被爆炸抛出了隧道,倒在地上。他爬了起来,发现隧道出口大火熊熊,轰鸣阵阵……爆炸的巨响之后出现了一阵沉寂,然后狂乱的气流助长了火势,把隧道里的一切全部烧毁,大火延续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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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灾难中,狭窄的隧道里搭建的木头小屋和隔断,还有人们相互推撞的身体,都使得迅速逃生变得不可能,现场的人们陷入了致命的恐慌。在隧道东出口,半窒息的士兵们跑出隧道来到开阔地,却又遭到德军炮弹的袭击。他们往回跑,又堵住了出口,最后一名上校用左轮枪指着他们才逼迫他们再退出去。有几个吓坏了的士兵被炮弹炸死。大火在隧道里烧了3天,没人能进入隧道。最后火势渐渐熄灭,救援队发现一条通风管道下面堆满了烧焦的尸体,这些人显然是徒劳地想从通风口爬出去。总共有500多人遇难,其中包括一名旅长和他的参谋们,还有地方守备队几乎整整两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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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11日法军因毒气丧生者据说总共只有六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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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第26章 反 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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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在2月份创造了用物质来战斗的作战形式,可他们不幸忘了给自己申请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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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茨威格,《凡尔登之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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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见过的一切历史遗迹中,没有比沃堡和杜奥蒙堡更让我感动的了,即便是罗马竞技场或者帕埃斯图姆的希腊神庙都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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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杜图德,《马恩河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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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法军凡尔登大反攻做准备的过程中,贝当、尼维尔、芒让组成的团队合作起来比以前协调得多了。三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芒让执行反攻,虽说他在被牢牢地约束住的时候总是不耐烦;尼维尔负责所有计划细节方面的敲定;贝当负责总体计划,决定进攻发起的时间和规模—最重要的是制止过于热心的部下再犯在条件不成熟时贸然行事的错误。这次,贝当将会打自己整个军事生涯中一直想要打的那种战前精心安排的仗,法军在掌握了局部的优势尤其是炮兵火力优势之后才会展开进攻。战斗开始时,法军正面比德军6月23日进攻的正面要宽,目标直指杜奥蒙堡本身。第一线将动用3个师,背后另有3个师作为二梯队。贝当从法军战线的各个角落调集了总共650门大炮,其中一半是重炮(对面的德国人大概拥有450到500门大炮)。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所谓的“超级重炮”。5月,芒让的370毫米大炮在杜奥蒙堡面前无能为力,早在那时,贝当就已经开始催着霞飞要威力更大的重炮了(霞飞曾对《泰晤士报》的雷平顿说,“所谓超级重炮不过是转移公众和新闻界注意力的东西而已”)。现在,法军终于调来了两门崭新的400毫米列车炮,藏在远离前线的伪装网下。这些施耐德-克鲁佐制造的庞然大物拥有更远的射程和更大的穿透力,是法国在战争期间拥有的威力最大的武器,比克虏伯的“大伯莎”更加致命。整个9月和10月初,法军在凡尔登的弹药输送列车络绎不绝,为炮兵群运来大约15,000吨炮弹。这次,正如贝当过去所说的,法军士兵不用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唱着《马赛曲》跃出战壕冲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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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维尔作为一名炮兵将军,他的贡献是组织了“徐进弹幕”(creeping barrage),进攻的突击部队可以跟在后面推进—这是徐进弹幕战术在战争中的第一次亮相。步兵在野战炮打出的弹幕后面70码,重炮弹幕后面150码,保持恒定的每4分钟100码的速度前进。部队和炮火将一起推进,就像农村里不停打谷的连枷一样。徐进弹幕战术要想成功(还有要想避免在以往凡尔登的各次战斗中经常让法军丧胆的友军炮火的误击),步炮之间就必须保持前所未有的完美协同。尼维尔为了做到这一点,准备挖6英尺深的坑道把电话线埋起来,这样至少电话联络这一次不会被炮火中断。这项任务的工作量特别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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