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056846
1700056847
法军胜利结束反攻的日子,正巧和一年前德皇批准法金汉的“杀戮场” 行动计划的那一天日期相同,这真是个奇怪的巧合。德国的宣传机构欺负公众的记性不好,尽力粉饰,淡化杜奥蒙堡和沃堡的重要性,但在陆军内部,丢掉杜奥蒙堡被认为是一次特别严重的挫败。一名士兵评论说:“就像丢掉了祖国的一片土地。”兴登堡对法军的10月攻势坦率地评论说:
1700056848
1700056849
这次敌人把我们自己的炸药包扔向我军。我们只能希望在来年他们没法以更大的规模成功地重复这次的实验。
1700056850
1700056851
和德军在之前几个月所表现出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精神相比,德军在10月至12月的战斗中应该说是半心半意的。但我们绝不能否认法国赢得了马恩河会战以来第一次重大胜利。单单10月24日那一天,芒让手下的士兵就收复了皇太子的集团军用了4个半月征服的土地。法军在黏稠的泥浆中和布满弹坑的土地上推进了3公里,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标准来说,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德国人如果在6月23日或者7月11日能推进这么远的话,早就一举打到凡尔登城郊了。尼维尔的徐进弹幕被证明是一个伟大的成功,可以被认为是这次大战中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在法军发起的一系列反攻之中,德军的损失第一次超过了法军:第5集团军仅在12月就有11,000人被俘,115门大炮被缴获,这说明德军的战斗素质下滑得多厉害。可是法军的损失也令人痛心地居高不下。4天前,尼古拉的摩洛哥殖民地步兵营被派到凡尔登时有800人,等到从杜奥蒙堡班师时已经只剩下100多人。反攻期间,法军总共损失了47,000名士兵。②在12月,尼维尔和芒让为达目的不惜代价的冷酷决心引发了一些令人担心的事件。这些事件显示,凡尔登在法国陆军灵魂上留下的印记绝非那么容易抹去的。当普恩加莱总统莅临前线为官兵授勋时,有人向他的汽车扔石头,还有人喊叫着“逃兵”。在凡尔登城外的路边,有人涂鸦“通向屠宰场之路”,12月10日夜间,一个整师正准备开赴前线发动最后总攻,士兵们像羊群一样哭泣。这个师还是打得很英勇,但这一幕还是很不祥,它预示着1917年将会发生的事情。
1700056852
1700056853
法国公众对以上这些一无所知。他们看到的只有配得上“伟大祖国”的巨大且毋庸置疑的胜利。全世界的协约国宣传家们突然之间都发现了沃堡和杜奥蒙无与伦比的重要性(有个法国历史学家拿收复这两座堡垒和查理曼大帝在隆塞沃战场为罗兰骑士报仇雪恨相提并论),法国欣喜若狂地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们自己的阿拉曼战役。他们还认为自己发现了本国的蒙哥马利。霞飞失宠了,贝当在为反攻铺平道路时所做的贡献被遗忘了。尼维尔才是当下的大英雄。《法国画报》在为这颗新星唱赞歌的一幅肖像下面写道:
1700056854
1700056855
他就是拉丁语原意上的领袖,就是“一位导师”(une tête)……他的自信正如洪钟大吕般在我们的心灵上敲响了希望的最强音。
1700056856
1700056857
1700056858
1700056859
① 尼古拉因为收复杜奥蒙堡的战功已经被提升为中校并获得荣誉军团勋章,他也参加了这次进攻,被德军狙击手击毙。
1700056860
1700056861
1700056862
1700056863
② 我们再次指出,蒙哥马利在阿拉曼战役总共损失了13,500名官兵。
1700056864
1700056865
1700056866
1700056867
1700056869
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第27章 新的领袖
1700056870
1700056871
胜利的代价太高,以至于它和失败没有什么区别。
1700056872
1700056873
——温斯顿·丘吉尔,《世界危机》
1700056874
1700056875
法兰西光辉的新时代将在凡尔登这座苦难的城市诞生。
1700056876
1700056877
——亨利·波尔多,《被递解的囚徒》
1700056878
1700056879
从理论上说,凡尔登战役已经结束了,但直到大战结束,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零星的战斗仍在进行着,有时候还会变得很激烈,而凡尔登战役的深远影响甚至超出大战本身。
1700056880
1700056881
会战最直接的一个后果,就是曾经大权在握的“老爹”霞飞失势了。6月份国会第一次秘密会议表明,法军总司令部在防御凡尔登地区的过程中存在着严重玩忽职守的行为,结果让国家付出了这么多生命的代价。而霞飞战略的焦点索姆河战役现在也被认为是协约国的又一次失败,伤亡的士兵人数比1915年的历次徒劳的进攻所付出的都要大。自国会秘密会议以来,在整个夏天,反对霞飞的呼声越来越大。战争的第三个冬天来临了,随着索姆河战役的失败,要他下台的呼声震耳欲聋。伴随着巴黎国家议会走廊里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这位上了年纪的巨人下台了,他差一点让法国输掉了战争,可是如果没有他那镇定自若的强大神经,法国可能在战争初期就已经战败了。12月27日,霞飞被晋升为法兰西元帅,然后被打发去和过去被他无情地“高高挂起”的一大批无能或者不幸的老将们一道做伴,躲进了被人遗忘的角落。在法军总司令部里,那帮霞飞身边的马屁精对风势转向比谁都敏感。皮埃尔福有一段关于霞飞在尚蒂伊告别的经典描写:
1700056882
1700056883
这位新晋的法兰西元帅把手下各部门首脑召集到普瓦雷别墅告别。这是一场令人难过的告别……元帅军衔使得霞飞可以保留3名副官,他问在场众人谁愿意陪伴他退休。只有陶泽里埃少校一个人举手。元帅对此表示惊讶,甘末林将军①悄悄地跟他说,“将军,你不能责怪他们,他们各自还有前程要奔赴呢”。霞飞的确也没有生气。大家都离开以后,元帅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座曾容纳了如此多荣耀的别墅。然后他笑了笑,友好地拍了拍忠诚的陶泽里埃的后背,然后用手摸着自己的头顶,说出一句他最喜欢的感叹,“可怜的霞飞,圣人般的陶泽里埃”。
1700056884
1700056885
霞飞真正去职之前很久,法军总部就开始见风使舵,逢迎他的继任者了。各部门都开始吹捧未来的总司令。他的名字是谁?罗贝尔·尼维尔。合乎逻辑的两个继任人德·卡斯特尔诺跟福煦都被跳过了(福煦因失败的索姆河战役而不被看好)。尼维尔的顶头上司贝当也被跳过了。贝当没能上位,主要是因为政治家们担心搞出一位对他们极端轻蔑的总司令来,比如普恩加莱总统就从未忘记贝当得罪人的讽刺话语,大致意思是:“法国总统阁下本人应该最清楚不过,法国既没人领导,也无人管理。”
1700056886
1700056887
另一方面,尼维尔在讨好民选政客方面的能力极为出众。更重要的是,1916年12月,法国旺盛的想象力绝不是贝当那样低调谦逊的领袖所能点燃起来的。收复杜奥蒙堡后,尼维尔成了大英雄,这个人肯定能粉碎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取得胜利。皮埃尔福用赞扬的语气坦白地指出:
1700056888
1700056889
尼维尔不仅是一位热情的领袖,更是这个民族脾性的化身。这就是人们愿意盲目地追随他的原因。
1700056890
1700056891
凡尔登最后反攻行动前夕,在1914年还是一名炮兵上校的尼维尔离开苏伊走马上任。一周后,芒让也在12月22日离开,出任第6集团军司令。出发之前,尼维尔重复了自己上任时的口号“我们已经掌握了胜利的公式”,还加上这段话“我们所取得的经验是不容置疑的。我们的方法百试不爽。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相信我……”。在他给芒让的摩洛哥士兵授勋的时候,有人听到他说,“来年春天我们还会相见”。
1700056892
1700056893
尼维尔被濒死的达朗松推动着,立刻着手制订春季大进攻的作战计划,用他的话来说,这次攻势将以“有力、蛮横且迅捷”的一击结束这场战争。霞飞牛抵角式的消耗战术被永远放弃了,这次决定性的重击将在同一天里“穿透”德军第3道和第4道防线。德·格朗梅松的幽灵将再度昂首阔步,这次攻势将会完全由法军承担。尼维尔选定的地段是贵妇小径(Chemin des Dames),那是一处俯瞰着埃纳河的狭长高地,也是德军防线上最坚强的堡设防阵地之一。法军将会采用已经在收复杜奥蒙堡的战斗中大获成功的作战方式:饱和炮击,继之以徐进弹幕。不过尼维尔没有吸取德国人在凡尔登发动“绿十字”毒气进攻的教训,他忘了战争中最重要的格言之一:成功很难复制。德国人在凡尔登已经至少两次研究过尼维尔的战术了,10月一次,12月一次,他们学得很快。德国人采用了一种新的纵深防御体系,皇太子这样描述道:
1700056894
1700056895
如果我们拘泥于目前为止常用的僵硬防御体系,我确信我们绝不会在1917年打出那样成功的防御战。
[
上一页 ]
[ :1.700056846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