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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195 他们肯定是疯了,这些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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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197 然后,他向羊群丢过去一片炮弹残片,赶着羊离开了。默兹河右岸战场上,大部分贫瘠的土地现在都覆盖了一层次生林和灌木,还有茂密的山楂树和野玫瑰,树丛里几乎进不去人。如果你能在树丛中找到路,你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是坑坑洼洼的。你会突然遇到荒野中开着花的苹果树,那时你就知道你来到了9座被遗弃的村庄之中一处的遗址。在其中有些村子,比如奥尔讷,你还能勉强分辨出砖瓦的残片,还有房屋的残留倒塌在草草挖掘的战壕之中,而在其他一些村庄里,比如博蒙和弗勒里,会有一座小纪念堂或纪念碑给你指路,除此以外连一块砖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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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199 死人山的山坡被一片30年代刚栽种下去的冷杉林(Fir)覆盖着,在这里,其他一切植物都是种不活的。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啸叫,以及鸟儿在歌唱。这里是欧洲最像沙漠的地方,似乎根本没有来访的人迹,即便是情侣也会选择远离这处本可以给他们提供清净的林间空地。鬼魂到处都是,这是世界上最瘆人的地方之一。如果你曾经在穿过无人林地的那些迷宫般的道路上迷失,你绝不会想要重复这种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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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01 可怕的密林里到处都有可悲的遗迹,战斗的痕迹仍然在那里残留着,历久不腐:钢盔、生锈的水壶、折断的钢枪、大块的弹片—当然还有人骨。默兹河的野猪特别喜欢它们,纪念堂的陆军神父每天都会在战场上搜索,顺着野猪挖过的痕迹追踪遗骨。几乎每周,他们都会发现一些新的“无名战士”,这些尸骨常常是某些悲剧现场的一部分,而想要复原当时的场景简直太容易了:比如有三副骷髅躺在同一个炮弹坑里—那是两名担架兵和他们抬着的一名伤员,被同一颗炮弹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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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03 来凡尔登的普通访客很少会看见这些,他们都被吸引到了纪念堂、刺刀战壕,尤其是沃堡和杜奥蒙堡去了。在沃堡摇摇欲坠的外墙上,靠近雷纳尔最后一只信鸽纪念碑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已然开裂的铭牌,那是一位无名的母亲立的,上面的铭文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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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05 献给我的儿子,自从你的双眼闭上,我的双眼从未停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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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07 在沃堡里,他们会给你看雷纳尔的办公室,卖给你一本他的书。在杜奥蒙堡,上年纪的守卫们都是那场战役的幸存者,他们不耐烦地陪着游客沿着走过上万遍的既定路线参观,边走边讲述些关于这次会战的千奇百怪的历史,那都是他们用了多年时间自己发明的,中间常常夹杂着难过的感叹,“伤亡太大,伤亡太大”。没有游客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在斜堤上面,拿着旧德国钢盔捉蜗牛,当自己的晚餐。在155毫米大炮的炮塔顶上,有一名背着枪的年轻士兵,看上去就像穿着现代服装的古代鬼魂,轻蔑地看着那些捉蜗牛的老人。他其实是一名哨兵,任务是看守堡垒外荒原上后来开辟出来的步枪射击场,在那片地方,孔策和拉德克曾在1916年2月决定命运的那一天悄悄地接近杜奥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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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11 几年前,一名新德国空军的上校告诉笔者,他从德国去巴黎参加北约的一次会议,中途取道凡尔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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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13 在城外的山上,我碰到路障停了下来。路上有辆推土机在工作,人们在开辟一条新公路。推土机的铲子在翻进地里后,带出了一顶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德军钢盔。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就站在那儿,是一名德军军官,正赶去和我们的法国盟军开会……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才是44年前的事情,我在那时甚至都已经出生了。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在看着考古学家发掘远古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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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15 凡尔登战役中,那些士兵的错误、愚蠢和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确实像是属于一千多年前的另一个时代,那是法金汉和尼维尔的时代,是高卢与条顿超人对决、杀人如麻的时代,是已经消失在古代历史的迷雾中的时代。凡尔登战役的鬼魂还要折磨法兰西多久呢?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被赶走呢?会不会是在最后一名看守杜奥蒙堡的老兵带着他的记忆走进瓦尔哈拉殿堂以后?还是说,非要等到死人山高地瘆人的树林长大然后被砍倒,农场和欢乐的村庄再次遍布它那曾经尸横遍野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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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17 后话:《荣耀的代价》这本书翻译成法语出版后,笔者和前中尉克莱贝尔·杜普伊有过一段较长的通信联系。 1916年7月12日,德军最远打到苏维尔堡,而杜普伊正是挡住他们的最后一名法国军官。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功勋累累,后来的军事生涯很好地诠释了一代人后困扰法国的悲剧性的分裂。1940年后,克莱贝尔·杜普伊再次因参与抵抗运动而被授勋,也就是说,他参加了反对自己凡尔登老领导贝当的斗争。但他从未丢弃对贝当的尊敬,60年代,他领导了请愿重新安葬元帅的运动,而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老领导戴高乐对此强烈反对。他在写给笔者的最后一封信里说:“我最强烈的愿望是护送元帅的骨灰去杜奥蒙堡重新埋葬,在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在送葬的行列中,双手扶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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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19 唉,前中尉杜普伊此后不久就亡故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残存的情绪还是不允许把贝当迁葬到杜奥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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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21 至于贝当的对手们呢?柏林墙倒塌时,我受邀去访问塞西林宫(Cecilienhof),那里曾是普鲁士皇太子的家,也是1945年波茨坦会议的举办地,多年来都不曾对西方人开放。我们被拉到附近一处迷人的小宫殿吃午饭,这里被西柏林人用作临时餐馆。房间里摆满了用玻璃罩封起来的破碎的头骨和变形的骷髅,这可不怎么开胃。主人解释说,这里仍然兼做东德的法医科学中心。我无意中问道,以前谁住在这儿?“哦,某位将军,他名字叫作法金汉,他死在这儿。”虽说这里的气氛对于午餐来说太惊心动魄了一点儿,但这吓人的展览似乎非常配得上那个发动了历史上最可怕战役的人的鬼魂—而且这个人死的时候噩梦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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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57226 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1700054297]
1700057227 凡尔登战役:荣耀的代价,1916 主要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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