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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日。……伤员数不胜数。对面的房子里有俄国狙击手。谁要是走到窗前，俄国人就会向他开枪。……瓦格纳［一名被强征入伍的德裔列兵］受了重伤。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笑着承认，是他毁了整栋房子，因为他本可以把马牵到隔壁的空地下室去。夜间发生了激烈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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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9日。……早上8点半。我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旁。不久之前来了17个德国兵，负责保卫这座房子，其中有一个出生于英国的党卫军士兵。他们5个人站在我旁边。我们没说话。他们很紧张，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手都在发抖。他们装上冲锋枪弹匣。其中一人是飞行员，他的飞机被击落了，现在他加入了守军。他的腰上挂着一支很大的信号手枪。……有两个大兵请求我们允许他们穿上平民服装。在上层倒还可以，但是在地下室这里，我们不许他们换平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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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0日。……10点5分，他们在给一个被手榴弹炸伤的德国兵包扎。他大腿上和手上都是伤。我看了看伤口。我已经不怕看到血了。弹片打掉了他的指甲，一直露出骨头来，可以清楚地看见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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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点半，他们在地下室坐下来。他们不愿谈判。现在必须不间断地看守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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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钟，他们索要1公斤土豆，我们没办法拒绝他们。一个德国伤兵告诉我，伤员会像狗一样被丢弃，没人照看他们。一个叫施莱伯尔·亚诺什的人前段时间受伤，现在还不能走路。他说，他得躲着德国兵，因为俄国人来的时候他是跑不掉的，所以德国兵可能会打死他。昨夜受伤的那人……没吃晚饭，因为其他士兵没给他东西吃，还说他们自己也是一天才能吃一顿饭。我父亲多次请求他们，他们才给了他几勺豌豆汤。我父亲担心，苏联人来的时候，这个伤兵会被自己的战友打死。伤兵的状况极为糟糕。房子里已经杀了6匹马。还有6匹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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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0日。……10点差一刻。一个大兵从起居室窗子往外望，砰的一声，头部中弹（好奇心害死猫）。我爬过起居室地板（我可不想暴露自己），无意中手碰到了飞溅出的血淋淋的脑浆。吃中饭时我才想起没洗手，但仍然冷静地继续吃饭。现在洗手是件奢侈的事情。……他们正在从地下室楼梯开枪。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战争。但现在我已经对战争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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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击炮火很猛烈。看门人的公寓里已经有四具尸体了。地下室里有时因为石灰尘飞扬，什么都看不见。吊灯会晃荡很久。灰泥墙壁上的斑点会折射光线。一片死寂。然后又是机枪声和地雷爆炸声。今天我们没生火，因为烟囱被打坏了，烟会被堵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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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教堂已经被苏联红军占领了，50号房子也被占领了。我从最后一扇窗户向街上望去。已经看得见俄国人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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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俄国人已经到了普莱辛格家的房子，就是这条街上第三家。……我们屋里还有德国兵。到处是死马。血腥和死尸的气味还有烟混在一起。天很冷。房间里的烂泥有齐膝深。……德国兵看上去好像冻僵了。他们变温顺了。他们甚至友好地告诫我，叫我回到地下室去，要不然就打死我，因为平民不应该待在前线。我向他们保证，这地方不可能长时间是前线，他们冷静了下来。车站显然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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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德国人终于离开了我们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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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2日。凌晨3点差一刻，第一批两个俄国人来了。他们精神抖擞，带着机枪，很快活。……我跑进公寓。现在可以在各个房间走来走去，大喊大叫也没关系了。公寓里有8匹死马。墙上的血迹快有一人高，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阁楼有大概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部分塌了下去。所有的门、橱柜、家具、窗户都坏了。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墙上的灰泥几乎全都脱落了。房子前面有被丢弃的德军补给车。……从卧室窗户到卡蒂察房间窗户的那面墙没有了。走路时往往会被死马绊倒。死马踩在脚下很松软，有弹性。如果在死马身上跳来跳去，弹孔周围就会嘶嘶地出现小小的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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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3日。我在街上走时，一个俄国人给了我一个柳条瓶子，要我跟他走。然后隔壁的看门人走过来，我把瓶子给了他，俄国人就把他带走了。我很想知道他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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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姑娘们去看望佐尔坦叔叔。他们住在台尔菲别墅。他们的房子被8枚炸弹击中。俄国人把他们的东西都抢走了。俄国人抢劫的时候，把他们锁在衣柜里。俄国人抢走了35000辨戈、手表、食物、衣服，什么都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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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早上有四个俄国人来了两次，抢了我们的东西。他们砸开所有的锁，抢走的东西多得惊人。死马很让我们担心，因为天气转暖，死马开始膨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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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5日。我听说现在已经不准随便抢东西了。要是你报告给军官，他会把抢东西的俄国兵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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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个犹太人穿着俄国军服。他穿俄国衣服蛮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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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他们都在强奸女人。所以到处都把女人藏了起来。[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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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库什山上几乎所有别墅都被毁掉了。伯瑟尔梅尼路、布达佩斯南站、塞尔·卡尔曼广场和玛格丽特大道已经化为瓦砾堆。欧洛斯大道上的别墅存放着盖世太保从犹太人那里抢来的金银、瓷器、挂毯、地毯等。这座别墅被炸毁了，所有的贵重物品都被毁掉了。在城堡区几乎找不到原来的道路，人们常常走在被摧毁的建筑的屋顶上。作家马洛伊·山多尔[62]描述了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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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布达看到的东西，第一眼看去很吓人，走了几百米之后就越来越恐怖和令人难以置信。人们因害怕或怀疑而感到犹豫，仿佛这不是市区而是什么挖掘现场一样。有些街道只能大致猜一猜位置：这里曾是街角的弗洛里安咖啡馆，这是我曾经居住的街道。四处没有房子的踪影。统计学街和玛格丽特大道街角的这堆瓦砾几天前还是一片五层高的楼群，有很多公寓楼和一家咖啡馆。……这面墙所在的房子以前住着朋友们，那里是一条街道的残余部分，塞尔·卡尔曼广场上有电车残骸，还有血之原野的废墟、克里斯蒂娜城，以及城堡。[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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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园也遭到严重破坏。2500只动物中只有14只活了下来。围城的最后一周，三名饲养员在弹雨中丧生，之后就再没有人喂动物了。很多动物被当地居民宰杀吃了。棕榈园的玻璃墙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后面池子里的暖气系统被炮弹直接命中，怕冷的鳄鱼就都死了，但生活在一个完好且温暖的自流井里的河马们因为脂肪很厚，坚持活了下来。几只大型食肉动物从破损的笼子里逃了出来，互相吞食，或者被临近花园里的士兵开枪打死。有几只猛禽飞走了，靠吃腐肉活了下来。一只狮子在地铁的隧道里躲了几个星期，靠吃走失的马匹为生，后来红军的城防司令伊万·特伦特维奇·扎莫采夫中将专门派遣了一支队伍才把狮子抓回来。1月，两匹设得兰矮种马失踪，在饥饿的城市里游荡了两个月居然毫发未伤，3月自己返回了马厩。据说，它们被一个大车车夫盗走，但围城结束后他又把它们送了回来，因为他害怕遭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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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各个广场的雕塑都被霰弹和枪弹损坏，很多被完全摧毁。有些是在城市陷落之后被匈共拆除的。其他的，包括议会大楼前的青铜狮子，被红军士兵抢走了。红军用1848年革命者格尔盖伊·阿图尔[64]的骑马雕像的金属铸造了一尊斯大林像。半个世纪之后，格尔盖伊的雕像被重铸，并被安置在菲尔沃努拉什广场一座列宁像的方形底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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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城的最后一幕悲喜剧中，1945年3月1日，匈牙利议会通过了萨拉希的提议，授予布达佩斯“英雄抵抗之城”的称号，就像苏联把“英雄城市”的称号授予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一样。布达佩斯陷落之后，匈军总司令拜赖格菲·卡罗伊准备了一篇广播讲话，颂扬守军的英勇事迹，这次讲话由最高统帅部的安全和宣传部门录制下来。一群士兵在把录音唱片送往广播台的途中停在一家酒吧喝了几杯，其中一人，肯定是喝得微醉，坐在了唱片上，把它坐坏了。这个士兵倒没有遭到惩罚，因为宣传部门的一名中尉恰好在那里，此人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他重新录制了讲话，就连拜赖格菲本人也没听出来差别。[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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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犹太人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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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愿看到诸位先生住到那样一间房子里去。[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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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伊瑙·加博尔在匈牙利议会就建立国际隔离区所做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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