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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06 庞培在西班牙有7个军团,分别由3名副将指挥。阿弗拉尼乌斯(Afranius)和彼特雷乌斯(Petreius)两部于西班牙北部会合,抵挡来自北面的威胁。第三名副将是著名历史学家和语文学家瓦罗(Varro),他率领两个军团留守南部。吉夏尔(Guischard)怀疑,瓦罗或许是有意逃避决战。他后来与恺撒和解,并受其尊崇。无论如何,从军事角度看,我们都不可能找到瓦罗未与其他两名副将会合的原因。保护南西班牙的最好方式,便是在比利牛斯山区挡住恺撒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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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08 只有5个军团的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从一开始就觉得实力不如攻方。尽管最初恺撒一方只有3个军团攻来,庞培一方的两名将军仍然准备采取纯粹的防御姿态。这5个军团之前在西班牙无事可做,或许并不满员。恺撒声称,庞培一方的西班牙军团有80个大队。与恺撒笔下的高卢军兵力一样,这个数字或许也要被认为是极大的夸张。我们可以肯定,恺撒麾下有日耳曼、高卢的强力骑兵和其他高卢辅助部队,其实力要比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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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10 因此庞培一方的战略不能立足于决战,而是将恺撒拖住,以争取时间,直到庞培本人在东方整备完成,驰援西班牙战场,或者进攻意大利,迫使恺撒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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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12 恺撒军在比利牛斯各隘口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庞培军很可能甚至来不及占领隘口;但是即便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温泉关之战的故事也已经告诉我们,堵口是多么危险且无望的做法。罗马人同样熟悉这条原理。普鲁塔克在《希腊罗马名人传》第23章《马略》中写道,辛布里人刚出布伦纳关(Brenner Pass),罗马将军卡图鲁斯(Catulus)便放弃了占领关隘的想法,因为如果这样做就必须分散兵力,而他宁愿在平原等待敌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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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14 比利牛斯隘口以南约90英里(约150千米)、埃布罗河以北22英里到27英里(约35千米到43千米)、波涛汹涌的西克里斯河(Sicoris,今塞格雷河)右岸的山脊矗立着伊莱尔达城(Ilerda),河上有一座石桥。城南不远处有另一道临河山脊,很适合构建罗马式军营,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便驻兵于此。首先,这是一处强攻不可能拿下的天险。其次,恺撒也不能绕过它,因为那样一来,通往马赛和意大利的道路便向敌人打开了。最后,围困的难度也很大,因为西克里斯河很不安定,时有河水暴涨冲垮桥梁之事。那么,围城部队便被分为两部分,而城内守军有坚固的石桥,但有需要便可通行两岸。城内囤积了大量物资,以备长期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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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16 守军或许还可以在埃布罗河北岸找到一处身后有坚固桥梁的类似地形,在那儿既可以随时发起进攻,也可以控制对岸,如恺撒在恩河发生的故事。但是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大概觉得没有必要退那么远。身居伊莱尔达,他们仍然覆盖了西班牙行省的广大区域。如果最后被迫进一步后撤,我们也不妨假设,他们有能力在西克里斯河的某一侧打开一条通道。埃布罗河南岸掌握在他们手里,而且随时可以架起一座浮桥。敌军的反应不可能那么快,因此他们可以在埃布罗河畔迅速找到一块有掩护,能确保其自由行动的新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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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18 由于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是在庞培特使维布里乌斯·鲁弗斯(Vibullius Rufus)来过之后占据伊莱尔达城的,战役方案和驻扎地点很有可能是庞培本人——他对西班牙当然是了如指掌的——制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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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20 伊莱尔达城满足了庞培军对地形的一切要求。法比乌斯统领的3个先锋军团抵达4周后,恺撒全军到来,又白等了6周时间(约为公元前49年5月17日至6月24日),一无所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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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22 法比乌斯的营地位于伊莱尔达以北约2.5英里(约4千米),同在西克里斯河右岸。他在河上架起了两座桥,相隔约6千米。有一次,河水冲垮了下游的桥,当时正好有两个军团在河对岸征集粮草。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立即率领3个军团渡河,正要压倒这两个军团,法比乌斯及时率领两个军团,从另一座未被冲垮的桥赶来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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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24 还有一次,当时恺撒已经接管全军,结果两座桥同时被河水冲垮。庞培军已经占领了左岸,再加上高水位,恺撒无法重修浮桥。他正在盼着从高卢来的一批补给,恺撒的辎重队现在无法渡河,道路不行,被庞培军赶回了山里。军营周边的物资被搜刮殆尽,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西边的多处渡口也被洪水摧毁,恺撒的情形好似困于孤岛。他的部队缺衣少食,庞培军却能享用早已囤积于伊莱尔达城内的充足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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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26 然而,由于庞培的两名副将不敢出营太远进山去追击并消灭恺撒的辎重队,补给最后还是送达了。恺撒在河流上游超过18英里(约29千米)处远离所有敌军前哨的地方架起一座新桥,从而重新与老巢高卢建立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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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28 这条补给线太长了,不足以支持恺撒同时在两岸围困庞培军营。刚刚抵达时,恺撒曾发起过一次失败的大胆行动,通过石桥插进伊莱尔达城和敌方军营之间。现在,庞培军似乎依然没有受到直接威胁,但仍然决定开拔。新桥固然距离远,却足以让恺撒的优势骑兵前往西克里斯河左岸,阻止庞培军征集给养。多个西班牙部落已经投向恺撒一方,包括埃布罗河下游两岸的亚克塔尼人(Iacetani)和伊路加弗南西人(Illurgavonensi)。等到洪水最终退去,伊莱尔达上方不远处就会出现一条徒涉地带,恺撒大军可以直接来往于西克里斯河两岸,完成对庞培军阵地的包围。这是可以预见的。恺撒甚至下令挖了好几条宽阔的沟渠,试图人为地降低水位,让徒涉点尽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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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30 庞培军带着全部辎重静悄悄地启程,开始向埃布罗河撤退,之前在奥克托格萨(Octogesa)城附近修建的一座浮桥可以使其通过该河,这座城位于埃布罗河与西克里斯河的交汇处。除了三更出发(12点至凌晨3点),他们没有任何专门的防备。毫无疑问,行军纵队遭到了敌方骑兵的袭击和骚扰,前进速度很慢。但是,一旦穿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抵达伊莱尔达以南约23英里(约37千米)崎岖多山的埃布罗河流域,骑兵便不会继续袭扰,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庞培军渡过埃布罗河了。大约走了18英里(约29千米)路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敌方军团正在强行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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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32 西克里斯河水有所下降,但伊莱尔达城外徒涉点依然水深及胸,因此步兵仍然难以通过。但是,恺撒告诉我们,应将士自己的要求他冒险下令渡河;骑兵等在下游,营救脚下不稳被冲下来的步兵,全程没有损失一人。抵达对岸后,军团继续行军,没有辎重,也没有休整,终于在傍晚赶上了敌军。如果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不想在断后行动中损失大量人马的话,他们就别无选择,只能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当然,他们在白天已经走了很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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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34 当时的局势仍然不至于绝望。首先,毕竟只要再走4.5英里(约7千米),便能进入山区避险,然后再走4.5英里(约7千米)就是埃布罗河与桥梁。其次,庞培军放弃了夜间行军的想法,害怕途中遭到袭击。最后,哪怕在敌人眼皮底下,他们也并非不可能走完剩下的短短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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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36 由于非凡的斗志,恺撒军成功迂回了庞培军,越过几乎无法通行的地形,将再次被骑兵袭击拖住的敌军驱赶到峡谷,占据了制高点,从而截断了庞培军通往埃布罗河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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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38 恺撒本人雷厉风行,再加上将士用命,能力卓越,他们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壮举。庞培军的意图是从一处天险撤到另一处天险,结果被堵在了短短的路途中,眼前就是目的地,却不能抵达。如今必须果断决策,要么迎战,要么投降。面对固若金汤的防守,持续的、坚定的攻势展现出了优越性。无疑,庞培军实力弱于敌方,但并没有弱太多。他们拖住了敌军几个月,却付出了最终覆没的代价,具体经过尚有许多疑点。毫无疑问,在此最后关头,阿弗拉尼乌斯和彼得雷乌斯的意见分歧也可能促成了恺撒的成功。局势凶险如此,一切都取决于果断定策,而庞培军的两名将军却需要协商才能一致,由此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是,庞培军被恺撒赶上之后,整整一天按兵不动,只是派出斥候巡逻。假如他们果真相信能够在敌人眼皮底下溜走,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试一试直接向奥克托格萨道路前进呢?这实在难以理解。无疑,他们并不指望恺撒会放他们走。3恺撒之前确实没有携带军械给养,但辎重队肯定已经带着必需物资在路上了。正是这一天的耽搁,让庞培军走上了绝路。除了庞培军统帅的意见分歧和犹豫不决,我们找不到别的原因。但是,这一点并未减损恺撒及其部下的成就。毕竟,庞培军之所以会犯错,本身就是因为不断施加压力的敌军士气更加高昂。情势如此,一名将军若能不犯任何错误,他就必定是一位伟大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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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43 图5 伊莱尔达围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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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45 当敌军向伊莱尔达折返时,恺撒感到大获全胜已是板上钉钉,无须一战。将士觉得胜券在握,请求出战,但恺撒只是布阵于开阔地带,让敌军决定要不要进攻。连决心奋战到底的猛将彼得雷乌斯也不得不认清现实:会战必定是毫无意义的屠杀。终于,他万般无奈地决定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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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47 恺撒没有打一场会战,只是通过调动和几场规模不大的遭遇战就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彻底消灭了敌军,这无疑是世界史上独一无二的篇章。特拉西梅诺湖会战和坎尼会战中的罗马军队、1806年的普鲁士军队、1870—1871年的3支法国军队都是全军覆没,但都经过了激烈的苦战。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应该将恺撒的战略和伯利克里的战略混为一谈。一方面,后者完全明白雅典陆军处于劣势,于是从一开始就定下原则,不打大规模陆战;另一方面,敌军也不打决定性的海战,于是伯利克里试图通过消耗的手段结束战争。恺撒呢?他最想要的就是庞培的两名副将来打一场战术决战,好在将其解决之后,尽快去对付庞培本人。正是由于两名副将回避战术决战,仗才打成了机动战。直到决战已无必要的最后时刻,恺撒才放弃决战。但是有一点应当注意,恺撒放弃的只是会战,而不是会战的目标,即消灭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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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49 假如一名统帅能够准确地估计敌方的力量——包括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那么,会战几乎就不会发生了。若从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会被打败(除非是列奥尼达那样的情况),他就会努力回避会战。伊莱尔达战役是罕见的不经一战、胜负即分的例子,因为双方都准确地分析了当地形势,以至于庙算结果无须实战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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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1851 两名副将明白己方的人数劣势,于是回避决战,选择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驻守地点。在意识到敌军阵地不能强攻之后,恺撒便准备包围敌军营地。两名副将从围城中溜了出来,于合围之势将成之际开拔。接着,由于双方再一次认清了形势,一方认为无须再战,另一方认为绝无胜算,于是战役便以较弱的一方不流血地被消灭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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