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076420
1700076421
当选皇帝后,红胡子腓特烈立即与策林根公爵贝特霍尔德四世(Duke Berthold IV of Zähringen)签订了一份条约,内含一份关于数目的有趣协议(1152年6月1日)。14腓特烈许诺将公爵立为勃艮第的统治者(公爵对勃艮第有一定的宣称权),而只要国王身在勃艮第,公爵就有义务派出1000名装甲骑兵随驾。另外,公爵要为意大利战役提供500名重装骑兵和50名弩手。为履行这项义务,他承诺献上自家领地,即泰克城堡(Teck)及全部附属土地。我们可以将这份条约视为介于封建契约和盟约之间的一种协议。因此,这体现了转向佣兵协议的过程,之后会讲到佣兵协议,它当然必须基于明确的数目。
1700076422
1700076423
领主与其附庸之间的关系——更低一级的关系——不同于国王与其直属附庸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层次上,个人不会在私利推动下多出力,于是数量关系又很重要了。
1700076424
1700076425
领主要自行裁量,召集一批有封地或无封地的附庸以及役人(ministeriales)。也就是领主本人了解其品行、境遇的骑士和仆役,然后让地方担负这些人的装备和给养。自行裁量的范围既包括出兵总额,也包括负担分配,这全凭领主好恶。因为负担相当沉重,所以这种专断带来严重的压迫。因此,按照实际情况设立明确标准的尝试早就有了,肯定比文献中记载的还要早。我们有来自几个修道院和主教辖区的相关一手文献,也有关于代官与领主之间权利和义务的一手资料。15一份特别生动的文献来自阿尔萨斯境内由梅斯主教管辖的穆尔明斯特(Maurmünster)修道院:
1700076426
1700076427
当得知国王要出征(profectio)时,主教应派遣一名官员至修道院长处,修道院长则应集合手下役人。修道院长应告知代官战役情况,而后者应在指定日期在大门前的广场上将下列人员和物资交给指定的官员:一辆由6头牛牵引、能坐6个人的大车;一匹配马鞍马具的驮马另两人,一人牵马,一人骑马。如有牛或马力竭身亡,官员应从主教财产中择一替代。如国王进军意大利,全体农庄应为此缴纳常税(大概是税额等于一整年地租的临时税)。但如进军目标是萨克森、弗兰德斯(Flanders)或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其他地区,则税额减半。利用上述附加税,大车和驮马应满载征途所需的粮草和其他物资。16
1700076428
1700076429
如果伯爵领地内个人应负的责任就这样确定了,那么在某种意义上,这套程序也就确定了伯爵领地总体应负的责任。但是,这与“不存在自上而下对每名领主提出具体的贡赋要求”的观点并不矛盾。即使地方层面的具体规定为领主在领内索取贡赋设定了某些限制。但不管是在城中还是乡下,尤其是乡下,领主的索取有时可能达不到限额,领内也未必处处都有具体限额。于是,领主仍然可以自行其是,可以自己出资或借钱用于别处,而且即便他设法从领内聚集起物资,找到愿意追随他的骑手或私兵也不是难事。17正如领主向国王明确承诺了要提供多少贡赋,附庸和役人对领主也会做同样的承诺。18
1700076430
1700076431
占有重要封地,有能力自备装具参战的骑士也必须这样做。到了13世纪的德意志和意大利,我们还能发现加洛林敕令中服役3个月规定的痕迹。19在法国,附庸只需离开封地参战40天的事实被反复提及。20甚至有人将这条规定解释为附庸有权在40天期满时返乡,这样肯定是打不了仗的,但无论如何,领主都必须为超期服役的附庸提供最广泛意义上的军需品。如果一块封地分给了多人,则占有一半封地者应服役20天,四分之一者10天,甚至还有分得更细的例子。另外,服役范围经常以纯粹自卫行动或不出领主的领地为限。21在这些限制下,封建兵役的合理性仅仅在于它是佣兵制度的基础和引子。
1700076432
1700076433
德意志骑士服役法规中的几个条款或许有助于阐明上述状况。科隆大主教的役人有义务在主教辖区内,或为保护辖区外的主教财产服兵役,但不需要在其他情况下服役,除非本人同意。
1700076434
1700076435
如果要去罗马,年收入超过5马克的役人应亲自前往,治安官与管家除外。年收入不足5马克者可亲自前往,也可缴纳封地收入的一半充作军费。去罗马的行程必须在出发前一整年里通知到位。
1700076436
1700076437
大主教必须给去罗马的役人每人10马克(年收入5马克就相当高了,而此数是5马克的两倍)以及缝制衣物所需的40埃尔[20]细布(Scharlot)。他还必须为每两名骑士提供一匹装具齐全的驮马、4个蹄铁和24根蹄钉。
1700076438
1700076439
越过阿尔卑斯山后,每名骑士每月可从主教处获得1马克。如果1马克未付清且告知主教手下官员后仍未补偿,则骑士可以在主教的床上放一根剥去树皮的树枝,任何人不得将树枝丢掉。如果欠款仍未付清,则骑士可于上午拜访主教,跪地亲吻主教法袍的褶边,之后即可回乡,这无损于荣誉和职责。
1700076440
1700076441
按照各地的惯例,其他同类法规中对于出征义务和领主应提供的报酬有不同的表述。22
1700076442
1700076443
在赖谢瑙,出征人员不是按照收入,而是按照田产面积来确定的。23不同等级的规则不一样,役人是出征还是出钱由领主决定。这份法规中还有关于领主和役人如何瓜分战利品的条款。
1700076444
1700076445
班贝格依然实施加洛林敕令中的旧制度,不是给骑士规定固定的义务,而是将3名骑士分为1组,1人出征,2人留守并为出征者提供装备。
1700076446
1700076447
我们从这些条款中也能发现征兵人数是非常少的,亦可再来判断一下,追随查理曼从易北河到比利牛斯山以南、从北海到罗马的军队到底可不可能是农民组成的大军。
1700076448
1700076449
自12世纪起,德意志和法兰西就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德意志王权渐衰,于是贡赋多寡越来越由领主自行决断。而在法兰西,更加强大的世袭君主制发展起来,由此形成了明确的封地名册,但规定的贡赋太少,条款又太复杂,所得甚微。24封建制度和明确数目在本质上就是不相容的概念。
1700076450
1700076451
1700076452
1700076453
1700076455
战争艺术史 2 莱希菲尔德会战
1700076456
1700076457
奥格斯堡[21]会战(955年8月10日),又称莱希菲尔德会战,是第一场德意志民族对抗外敌的战斗。在安德纳赫(Andernach)会战(876年)中,日耳曼人路易诸子击退统治西法兰克王国的叔叔的战斗不过是王朝内斗而已。真正的德意志政治实体概念源于摆脱了大一统法兰克帝国的新王朝。这个新生民族证明自己的第一场大战是在奥格斯堡附近打响的,所有部族的战士共同击败了匈牙利人。由科维(Corvey)修道院修士维杜金德编纂的萨克森史书中详尽记载了这场战斗,1第二份记载来自奥格斯堡主教乌尔里希(Ulrich)传记,作者格哈德(Gerhard)参与了围城战并以目击者的身份记录了战况。2另有各种零散的记载,因此会战经过是可以确定的。
1700076458
1700076459
奥托国王在击败儿子们掀起的大叛乱后回到萨克森,接到报告称,先前趁着内战横穿德意志地区的匈牙利人再次入侵。之后的报告显示,匈牙利人正在通过多瑙河以南的巴伐利亚,且对莱希河畔(Lech)的施瓦本边境城市奥格斯堡发起围攻,乌尔里希主教正率领勇猛的战士守城。格哈德描述了主教通过《诗篇》中以“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一句为主题的布道来鼓舞士气,然后穿着法袍、带着手下发起突袭,不戴头盔也不披铠甲。
1700076460
1700076461
同时,国王也在集结大军支援。援军分为8个单位,或者用维杜金德的说法是8个军团(legion)。一个单位由波希米亚人(捷克人)组成,据记载兵力为1000人。显然,给出这个数字的本意是显示军力之强,还有一份文献记载这支队伍由波希米亚公爵波列斯劳斯(Boleslaus)亲自率领,用意也是一样的。3但是,最强大的部队还是奥托国王一路(“legio regia”:“国王军团”),除了规模肯定不小的萨克森常随卫队,大概还有途中加入的直属于国王的法兰克骑士。萨克森附庸的主力无法随驾出征,据称是因为萨克森本土正在与斯拉夫人交战。可能性更大的原因是他们来得太晚了,因为从第一份报告抵达马格德堡到会战发生,连6周都不到。对西部和北部的萨克森人来说,这段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发令调兵、动员部队、出征奥格斯堡。按照文献记载,全军兵力估计为7000人至8000人。实际兵力肯定不会多于此数,事实上很可能还要少一些。全军都是骑马的。将步行或骑马跟随骑士进军的人算作战士,于是得出兵力多于七八千的做法是不正确的。这些人在某些情况下会执行战斗任务,但他们不会加入野战。一支数目有七八千人,全由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组成的骑马部队是相当强大的。如果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的话,查理曼大概也很少能一次集结起这样的大军。
1700076462
1700076463
德意志编年史作家自然会把匈牙利描述为一支大军,至于到底比德方多还是少,我们只能略过,很可能要少一些。
1700076464
1700076465
一个学界广泛讨论的争议点是:会战发生在莱希河的左岸还是右岸?4
1700076466
1700076467
有一段记载似乎提供了线索,说叛徒贝特霍尔德·冯·莱辛堡(Berthold von Reisenburg)将德军接近的消息透露给了匈牙利人。莱辛堡位于多瑙河畔乌尔姆(Ulm)下游14英里(约22.5千米)处。因此,我们或许会设想奥托是从莱辛堡近侧渡河,然后从西北面前往奥格斯堡的。但经过详细考察后发现,这段记载的可信度很低。德意志人是怎么知道谁向匈牙利人告密的?德意志人审问逃亡途中被俘随后被绞死的匈牙利王时,大概不会从一开始就提这个问题。当匈牙利主力围困奥格斯堡的同时,肯定也有部分匈牙利骑兵在周边各地游走。匈牙利人是一个久经战阵的民族,当然会严密观察多瑙河。用不着德意志人通风报信,他们就可能会注意到有德意志大军渡过多瑙河。因此,贝特霍尔德大概不过是世界战争史中屡见不鲜的那种叛徒罢了。胜利者一方甚至也会有叛徒,他们在民间传说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马拉松会战中站在山上用盾牌给波斯人传信的无名氏,到柯尼希格雷茨会战(battle of Königgrätz)[22]中转动风车以通知贝内德克(Benedeck)普鲁士王储正在接近的磨坊主。哪怕到了世界大战期间,这种迷信也害死了无数不幸的人,特别是磨坊主。贝特霍尔德·冯·莱辛堡是行宫伯爵阿努尔夫(Palatine Count Arnulf)之子,阿努尔夫出身被奥托罢黜的旧巴伐利亚公爵家族。我们必须把贝特霍尔德是否果真勾结匈牙利人的问题放在一边,但鉴于他事后毫发无损,因此勾结的可能性不大。这段记载既然不可信,奥托从西北偏西方向前来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我们绝不可苟同的一种看法是,即便记载本身不可采信,但其余的证据仍然足以表明德军必定来自这个区域。传说是不遵从理性的。德意志人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进军,但只要贝特霍尔德引起人们的注意和怀疑,他在传说里仍然就会被塑造为叛徒。如果已经排除莱辛堡一说,那么尚有维杜金德的记载可作为交战地点的证据。据维杜金德记载,匈牙利人得知奥托国王逼近后立即渡过莱希河迎战。我们从主教的传记中得知匈牙利人在围攻奥格斯堡,这是一座位于莱希河左岸而且不是临河而建的城市,因此匈牙利人要渡河迎击国王肯定是去右岸。于是,国王肯定是从东边的英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或纽堡(Neuburg)而来。但这个结论也不能确定,因为维杜金德没有提到奥格斯堡被围。此外,围城时间很短,可能只有两天,来自东方的匈牙利人刚渡过莱希河。因此,为记述简便起见,维杜金德此处指的是第一次渡河也是有可能的。这就意味着,战斗是在左岸发生的。5
1700076468
1700076469
维杜金德说战斗发生于巴伐利亚(“dum haec in Boioaria geru-ntur”:“当此事发生在巴伐利亚时”)是右岸说的直接证据,我们必须加以重视,更别说施瓦本的疆界有一部分延伸到莱希河在奥格斯堡对岸和上游的地段。尽管如此,这一点并非一锤定音,因为那位萨克森修道士有可能不太关心南德意志地理或知之不确。
[
上一页 ]
[ :1.7000764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