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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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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亚的战事拖了将近3年时间,没有爆发一场大决战。波希米亚人具有相当大的兵力优势,摩拉维亚人、西里西亚人和一大批奥地利人站在他们一边,匈牙利人也赶来支援。但领导决策上的优柔寡断,让他们以现有的兵力依然不足以夺取维也纳,终于让获得大批援军的皇帝得以转入攻势。教宗出钱,西班牙和波兰国王出兵,天主教同盟首脑巴伐利亚公爵马克斯(Duke Max of Bavaria)亲自统领这支威武雄壮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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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决战直到最后关头才打响。巴伐利亚公爵坚持主张利用合兵一处的皇帝军与同盟军的巨大兵力优势,从上奥地利直取布拉格。但之前成功实施过机动和游击战略的皇帝军统帅布阔伊(Buquoi)对深冬时节冒险打会战有很深的疑虑。他宁愿将目标局限于通过机动将敌人赶出下奥地利。但马克斯公爵非要逼迫敌军决战,在布拉格城下夺回奥地利和摩拉维亚。布阔伊屈服了,但我们接下来会看到,这次大胆行动本来是很容易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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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亚军由安哈尔特领主克里斯蒂安(Christian of Anhalt)指挥,企图在敌军正面占据一处易守难攻的阵地,从而拖延其进军。意志坚决的联军向北绕了过去。沿着这个方向,来自巴伐利亚的辎重也可以通过波希米亚森林的各处关口被运到前线,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波希米亚军注意到敌军确实是直扑布拉格之后进行强行军,这才再次截住敌军,于布拉格以西约两英里(约3.2千米)处的白山(White Mountain)布下防御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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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位置极佳,右侧是围场和一座坚固堡垒,左侧是陡峭的地陷。战线正面是沙尔卡溪(Scharka),它所经之处是湿地草甸,敌军只能从一座桥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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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利大胆地命令巴伐利亚部队过桥后面对敌军列阵。波希米亚人这时意识到,胜负之机在于扑向巴伐利亚军,赶在皇帝军渡河支援之前将其打垮。施图本福尔(Stubenvoll)和施利克尔(Schlieck)两位团长提醒领主克里斯蒂安注意眼前的有利形势,他想要采纳。但将军霍恩洛尔伯爵表示反对,他指出巴伐利亚军会派火枪手坚守桥近侧的伦普村(Rep)能为主力争取足够的过河时间,而波希米亚人一旦出击就放弃了防御阵地的巨大优势。安哈尔特听从了伯爵的意见,放弃了趁敌军列阵未成出击的大好机会。他或者是决定打一场纯粹的防御战,或者指望着易守难攻的阵地能让敌军在最后一刻知难而退。如果真是那样,波希米亚几乎肯定可以不经一战便赢得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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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布阔伊明白山脊上的敌阵不容忽视,他不知道敌军提前挖好了怎样的堑壕,己方进攻时可能会遭遇根本挡不住的枪炮火力,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后方只有一条狭路,大军就全完了。因此,他主张从南侧包抄,逼迫敌军撤出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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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克斯公爵和蒂利两人都想决战,他们最终在列阵完毕后于阵后召开的作战会议上占据了上风。“凡是想打野战的人,”蒂利后来说道,“只能将正脸朝向敌军,让自己暴露在炮火的危险之下。”毕竟,包抄行动的可行性很低,撤出现有阵地的危险性则很高,这是显而易见的。天主教一方无疑具有数量和士气的双重优势。他们有2.8万人,波希米亚只有2.1万人。他们不断将敌人逼向布拉格城下。5另外,天主教部队在前一晚成功突袭了匈牙利人,让波希米亚国王麾下的这支不少于5000人的力量大惊失色,完全失去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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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敌方将帅开作战会议的时间,波希米亚人在奋力加固阵地。安哈尔特领主在之前行军时就预备列阵于白山,下令在那里挖掘战壕。他曾请求赶在大军前面前往布拉格的波希米亚国王本人监督白山工事。但他们取得的成果很少,因为大军携带的工具已经用完了,首先要向议会政府批准600塔勒的锹铲采购经费。要是多加一把劲,多上一点心,再多几个钟头的时间,白山工事完全可能做到固若金汤,让布阔伊担忧的事情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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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仅战壕工程推进不力,他们也没能利用地形优势。右侧有围场的墙和陡坡,是非常坚固的天然屏障,只需较少守军即可。于是,坡度较缓,更易通行的左侧理应加强兵力或布置一支预备队用于反击。但整个阵地一律布置了两个梯队,每个梯队都是由一个个交替布置、间隔相当大的小型骑兵和步兵单位构成的。5000名匈牙利骑兵本来应该一部留作预备队,一部在最左侧列阵,但他们觉得最左侧会暴露于炮火之下,所以不敢去那边,于是全在最后面当第三梯队。由于前一晚遭受了袭击,他们显然士气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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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期间在布阔伊身边的耶稣会士菲茨西蒙(Fitzsimon)为我们留下了一份优秀的战记。他说波希米亚的军阵太单薄了,还学究气地援引了李维的观点。右侧围场与左侧山坡的间距约为1.5英里(约2.4千米),6而波希米亚全军不超过2.1万人。如果统帅坚定英明,将部队牢牢掌握在手中,那么正如前面所说,他可以派较少的兵力把守围场和右侧,保留一支强大的预备队以防万一,这样就可以弥补地阔人少的问题。但安哈尔特领主克里斯蒂安并非这样的统帅。之前,当巴伐利亚部队孤立无援时,他还会犹豫要不要进攻就证明了这一点。即使他个人能力更强,富有自信,但他并不能掌控部将,更不能通过他们控制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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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教军没有利用数量优势进行包抄,比如他们无疑可以包抄波希米亚军左翼,那里没有匈牙利部队。相反,他们由两侧进攻时的正面宽度似乎还不如敌军,于是纵深就更大了。皇帝军和同盟军分别组成了5个步兵大方阵,按照棋盘样式排成二线或三线推进,骑兵在步兵侧后方。皇帝军的骑兵组成了小方队,同盟军骑兵的单位则很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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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在展开期间都开炮了,但无疑并未造成重大伤亡。天主教一方的火炮在山谷中,只能仰射。波希米亚人则只有6门大炮和若干小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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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见,尽管先展开的是巴伐利亚人,但第一波进攻是由右侧的皇帝军发起的。巴伐利亚军确实必须沿着陡坡佯攻,但与克雷布斯(Krebs)的看法相反,这不可能是他们较晚参战的原因。假如他们与皇帝军同时列阵,那他们不会因为坡陡而晚几分钟参战,结果让皇帝军自己打了胜仗,以至于公爵手下的大部分团根本没交上手,毕竟开战的决策主要是公爵做出的。仗之所以打成了侧面战斗,是因为联军存在意见分歧,于是达成了妥协。他们决定首先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散兵行动,看看敌军阵地是不是像某些将领害怕的那样牢固严密。这场行动必然要放在更能看清地貌的右侧。因为初步侦察活动立即引发了会战,决策是在很短时间内做出来的,所以天主教军中最先部署、求战最迫切的部队几乎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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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本来没有下定战斗决心,这可能也是他们采用窄长阵形的原因。他们不想第一波就投入太多人,而是希望保留大批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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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军沿着缓坡迅速接近波希米亚军左翼,最初遇到了多支骑兵团的反击。但经过一番你来我往,骑兵很快就在敌军的优势兵力面前败下阵来。图恩伯爵(Count Thurn)的步兵团这时也展开行动,但只是在300步到400步远处开枪,然后就转身逃跑了。波希米亚一方的统帅在战记中只看到士兵的胆怯,但史家指出先前有玩忽职守和欠饷的情况,以至于士气低迷,这便能解释这支部队的糟糕表现。局势但无疑还是有一些异样。如前所见,波希米亚军的梯队非常单薄,每个单位都很扁平,间距又很大。这种阵形方便各阵根据具体情况穿插运动,相互配合,但必须有人认清和利用具体情况才行。换句话说,薄阵需要自信而卓越的指挥,上至统帅,下至各团。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们之前已经看到阵形是平均摊开的,没有真正因应地形。现在只有站在第一梯队的图恩伯爵部上前,8而且上前时相邻的骑兵已经溃退。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的匈牙利人都没有一齐前进。于是,第一梯队的图恩团前进时撞上了兵力多好几倍的敌军步兵和骑兵。难怪他们停下脚步,转身逃跑了。为什么图恩不先等敌军进入火绳枪的射程之内、可以发挥火枪的全部威力时再把部队带出去,配合附近骑兵发起反击呢?考虑皇帝军的数量优势,反击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可疑的;前面的两支步兵后面又有三支,还有骑兵队相随。尽管如此,孤零零的一个团上前又没有提前利用防御阵地和防御火力的优势,如此行动对部队的要求太高了,就算再勇敢也不可能成功。令人称奇的是,包括图恩团余部在内的第二梯队没有立即参战,反而在第一梯队顺着间隙往后逃跑时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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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亚军统帅之子,时年21岁的安哈尔特少主克里斯蒂安统领着一支勇敢的骑兵,从第二梯队大胆上前,突袭得手。皇帝军前锋在前进途中遭到波希米亚骑兵攻击,大概本来就陷入一定的混乱。现在克里斯蒂安突然杀了进来,途中遇到一支骑兵,驱策其返身再战,一度击破了一个步兵方阵,用马刀砍倒了一部分敌军。其他几支部队跟了上来,第三梯队的匈牙利人也往前走了。但敌军人数太多了。蒂利将同盟军的骑兵派去支援,很快打垮了安哈尔特的骑兵。匈牙利人甚至没有发起一次真正的进攻。面对天主教军的不断推进——其中波兰人表现很突出——波希米亚的一个个团纷纷逃跑或退入右侧的围场,在那里遭到四面合击,迅速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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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从中午打响,持续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左侧的一大批巴伐利亚部队根本没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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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多名亲历者的记述为我们提供了两军阵形的信息,还有名为《日志》(“Journal”)的巴伐利亚官方战报(作者是拉斐尔·萨德勒,1621年刊行于慕尼黑)以及领主克里斯蒂安写给腓特烈国王(收录于1787年的《爱国文献集》,Patriotic Archives)的报告中的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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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中写道,双方步兵都是方阵,唯一的区别是天主教一方的射手围在方阵四周,包括后方,而波希米亚一方的射手有的在方阵周围,有的在长矛兵单位两侧组成斜向的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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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主教一方,同盟军的骑兵方队要比皇帝军的方队大得多,这样做是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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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哈尔特报告的配图中,波希米亚一方的步兵和骑兵都组成了扁平阵形,但射手和长矛手的关系没有说明。巴伐利亚草图中的波希米亚军阵大概是虚构的;巴伐利亚人听说过射手两侧长队的事,据此画了草图,但他们不知道扁平阵形这个关键点,而从波希米亚统帅本人的草图可知其确实采用扁平阵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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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克里斯蒂安为什么摆出稀疏扁平的阵形呢?草图给人的印象是,他首先让所有部队(匈牙利人除外)排成一线,然后一支部队不动,一支部队往前走300步,以此类推。如此一来,第一梯队各部的间隔恰好等于第二梯队各部的正面宽度。因此,与敌军正面接触时,除非第二梯队及时上前堵住缺口,否则第一梯队的每支部队马上会受到两面夹击。按照这种阵形,敌军骑兵对波希米亚步兵的威胁特别大。这样做的解释大概是敌军也没有组成连续正面,而是以间隔很大的窄长纵队行进,克里斯蒂安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克里斯蒂安很可能指望着第一梯队受到夹击威胁时,不远处的第二梯队能迅速冲上来支援,同时巨大的间隔能赋予每一支部队最大程度的行动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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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问:将各部隔离开来的巨大间隔难道不应该为战败负责吗?假如波希米亚各部没有组成松散的两线梯队,而是组成紧密的一线梯队等待敌军进攻,尽可能高效地发扬火力,9在最后关头尽可能整齐地发起全线反击(当然,匈牙利人还是留作二线预备队),那么取胜的机会当然要大一些。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被古人所误,受到了罗马军团当年利用了空隙之说的余毒[利普修斯根据李维(8:8)得出的棋盘阵]影响?无论如何,下一个时代的军人转向了密集阵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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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很可能出自安哈尔特领主克里斯蒂安本人之手,内容是波希米亚军队不足之处的回忆录[刊载于《爱国文献集》,7(1787):121]中抱怨说,许多军官能力不足,还嘲笑他们根本不理解的尼德兰战法。假如克里斯蒂安对尼德兰战法的理解和运用果真如文献记载和他本人所绘草图中一般,那我们就不应该太苛责那些有排斥心理的老兵了。身为统帅,克里斯蒂安的问题显然不会比其他任何人小。他还埋怨手下团长太少,因为将军们都是自行任命团长(第119页)。这或许是实情,却再一次反映了统帅的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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