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0087191e+09
1700087191
1700087192
1700087193
1700087194
1700087195 战争艺术史 [:1700085726]
1700087196 战争艺术史 3 罗马人的操练、扎营和纪律
1700087197
1700087198 如果士兵没有训练,方阵是不可能结成并行动的。我们必须设想,从方阵思想萌发的第一天开始,一定数量的操练就发生了。斯巴达和希腊雇佣兵都有系统的操练方法。毋庸置疑,重视纪律的罗马人不可能不采用这个好办法,而支队阵形比希腊-马其顿方阵还需要更多的操练。关于支队方阵的专门操练过程,有一条严重夸大的记载曾长期把研究者带入歧途;不过,若将这条记载的虚谬去掉,它或可被视为很好的描述。
1700087199
1700087200 支队军团的首要使命是行进过程中保持各支队的紧密阵形,并以百人队或支队为单位,由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及时、有序地填补第一排出现的漏洞。支队之间最初要留出一个支队宽度的空隙,行军开始后,百夫长们要密切关注空隙以保持距离。
1700087201
1700087202 当然,在战场情况下,支队间的空隙不可能这么宽,因为每个空隙都为敌人提供了一个插入点。
1700087203
1700087204 但是,士兵在训练场上,正是按照这样的方式来练习难度极大的向前齐步走的。军旗在每个支队的第一排,协助保持前进方向、步伐和间距。最后,真正的考验是壮年兵向前插入青年兵之间的空隙,然后继续向前,作为第一排前进,而青年兵留在后面,收到命令后再次上前填空。老年兵也要参加操练,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具体情形尚不清楚,因为只要战场上没有因混乱或伤亡而出现缺口,老年兵前面总是有青年兵或壮年兵支队的。
1700087205
1700087206 在扎营方面,罗马人和希腊人的差异不亚于支队带来的变化。
1700087207
1700087208 关于希腊军营的记载很少。在论述拉西第梦国家的著作(第12章)中,色诺芬告诉我们,拉西第梦人阵营严谨,如无地形限制,营地均为圆形。但是,色诺芬没有讲他们是否通常会设置防御工事。从整体语境来判断,我们几乎可以肯定是有工事的,而且偶尔也能看到设防营地的记载。1然而,我们显然也不能说营地设防是拉西第梦的一项传统,其他希腊人就更谈不上了。即便是亚历山大大帝和继业者,其营地也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设防,通常情况下很可能并没有工事。波利比乌斯(Polybius)[67]明确提出(6.42),为了免除挖壕沟的麻烦,希腊人总会寻找有天然屏障的地方扎营。2
1700087209
1700087210 但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每次扎营都要挖壕沟和树营栅就已经成为一项坚定的原则,没有例外。不管有多麻烦,好处是有许多的。希腊人寻找地形屏障的习惯自然有误导作用,不时会让他们满足于其实相当微弱的庇护,从而遭到奇袭。指挥官不喜欢要求手下士兵去做他们没有形成习惯的事情。行动的进程必然要不断地受到这一考量的影响。凭借士兵接受的训练和养成的习惯,罗马指挥官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有权威的保障,因此能够发动比希腊人范围大得多、时间长得多的行动。如果没有设防营地,罗马不可能有条不紊地征服整个意大利,并以其为罗马民族体系的基础。哪怕仗打败了,营地也能提供暂时的庇护所。
1700087211
1700087212 不过,波利比乌斯提到的一个间接结果几乎同样重要。希腊人依势扎营,寨无常形。罗马人则有一套完整和具体的方案,3每个单位、每名士兵都有明确的位置。营地为矩形,有四个大门,帅帐居中。营内道路都是直线,而且有清晰的方向指示牌。因此,营地出入自然通畅,哪怕是发生紧急警报的时候,每名士兵也会立即知道自己的岗位。
1700087213
1700087214 在李维的书中(44.39),埃米利乌斯·保卢斯(Aemilius Paullus)在皮德纳会战[68]对士兵发表讲话,其中对营地有这样一段评述:
1700087215
1700087216 在你们的祖先眼中,营地是一支军队长久的避风港,既可以出寨迎敌,如果被战斗的风暴击败,又可以暂避一时。营地是胜利者的休憩所,是战败者的避难所。军营是我们的第二故乡,营栅就是城墙,军帐就是每名士兵的家。
1700087217
1700087218 扎营设防的规矩为罗马人带来了超乎寻常的负担。士兵不一定总有时间和机会来现场砍树扎营,于是除了沉重的重装步兵装备、给养、工具、斧头、铲子、锯子,他们往往还要自备木桩。4
1700087219
1700087220 我们知道,每名希腊重装步兵都需要一名听差或随从,而每5名罗马军团战士才配有两名轻装人员。波利比乌斯说(18.18),希腊人觉得自己连扛着武器行军都做不到,而罗马人连搬上工事用的木桩都不觉得是难事。恺撒[《内战记》(Civil Wars)1.78]经常提到,外邦的辅助部队承受不了军团士兵的负担。
1700087221
1700087222 罗马有一则传说(李维,5.27.8),讲卡米卢斯说过,罗马人征服敌手靠的是“勇气、勤奋和武器”(virtus, opus, arma)。在罗马的征途中,勤奋——也就是任劳任怨地挖壕沟——起到的作用一点也不比勇气、武器来得小。
1700087223
1700087224 希腊和罗马军制的一切差别最终都可以追溯到纪律上。诚然,雅典统帅有一定的处罚权力,但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他们并不会实际运用它。5哪怕是明犯军法,比如拒不应征、怯战、临阵脱逃,犯人也不会立即受到惩罚,而是要等到战役结束后,指挥官会在雅典公开对其加以谴责。6修昔底德(6.4)以相当温和的语气写道: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德摩斯梯尼提议加固派娄斯城(Pylos)——这一行动最终导致了斯法克特利亚会战大获全胜——最初竟然得不到其他指挥官和士卒的支持。一直到恶劣的海况让雅典人不得不滞留派娄斯很久之后,士兵们才实践了指挥官的想法,而且是因为闷得慌。
1700087225
1700087226 在《回忆苏格拉底》一书中,色诺芬笔下的伯利克里抱怨道:雅典人很听健身教练和合唱指挥的话,雅典的骑士和重装步兵却总与长官发生争执(3.5.19)。只要有可能,雅典人总会反抗长官,并以此为荣(3.5.16)。苏格拉底为此找到的原因是,指挥官自己完全不懂战争的艺术。指挥官应该选择凭借优越的知识和能力而赢得部下衷心服从的人,就像健身教练和合唱指挥那样。
1700087227
1700087228 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第23章的传主是福基翁(Ph-ocion)[69],里面写到有人问福基翁,雅典人何时应该对马其顿开战。他答道:“当我看到年轻人愿意从军、富人愿意纳税、演说家不再贪污公款的时候。”
1700087229
1700087230 斯巴达人以服从权威闻名。凭借高度的凝聚力,这个战士共同体统治着数量众多的臣民。但是,只要认真考察就会发现,斯巴达人的纪律主要是教学纪律,而非真正的军纪。军纪始自统帅权威,这本为题中之意。但是,在斯巴达,统帅权威是非常有限的。斯巴达有一套复杂的政治制度,由世袭国王担任军队统帅。但是,国王并无实权,而是相当于贵族阶级内部的首席。而且,为了防止国王以统帅身份扩张权力,统帅权威受到了极大限制。斯巴达实行双王制。起初,两名国王在战场上共同掌握最高指挥权;公元前510年前后,这种做法由于弊端太大而被取消,转而用其他手段来确保国王权威不会太高,哪怕是在战场上。否则,王室地位必将被大大提振。7
1700087231
1700087232 据说,保萨尼亚斯在普拉提亚见过一名斯巴达军官阿蒙法里都斯不理解国王的命令,于是拒不执行命令,还与国王发生争吵。后来,国王上阵时还有多名监军(ephor)相随。公元前418年,阿吉斯国王(King Agis)计划在不利地形与敌人交战,而且已经带着队伍走到了敌方投石兵的射程之内。这时,一名长老监军向国王高呼,说国王不过是饮鸩止渴。于是,国王就带着部队回来了。不久之后发生了曼提尼亚会战,两名军官抗命,没能完成指定的行动目标。但是,两人没有当场被国王处罚,而是回国之后才被判处放逐之刑。
1700087233
1700087234 在希腊雇佣兵出现时,他们自然要形成一套不同于公民军队的纪律。色诺芬在《回忆苏格拉底》中写道,早在他与伯利克里谈话的时候,苏格拉底就盛赞海军的纪律比陆军好。斯巴达王伯拉希达编练黑劳士重装步兵方阵,然后率队出征色雷斯,他肯定治军甚严。克利尔库斯(Clearchus)是《长征记》中最有名的一位军人。色诺芬告诉我们(2.6.10),他定下了一条原则:士兵畏惧长官应胜过畏惧敌人。只要看到手下退缩,长官就要挥棒去打。但是,色诺芬本人在撤退过程中打了一名不肯帮助患病战友的士兵,结果被打的人在全军大会面前倒打一耙,幸亏色诺芬重申了责打的理由,这才免于受罚。
1700087235
1700087236 现在来看马其顿。国王亲自领军,在确保权威的情况下,军纪无疑是很好的。情节严重时,国王会在全军面前亲自施罚违规者。8在亚历山大之后,继业诸王的军队是常备雇佣军,当时肯定采取了雇佣兵特有的纪律,因为若无军纪约束,雇佣兵便会松散而不堪用。波利比乌斯(1.66)明智地指出,雇佣兵在和平时期没有价值,只是反叛的渊薮。继业者严加操练士兵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波利艾努斯(Polyaenus,3.9.35)说过,伊菲克拉底从不让士兵闲着,免得他们想要改弦更张;不过,这些活动并不包括操练,而是挖沟、砍树、搬动装具、转移阵地等。
1700087237
1700087238 归根到底,即使我们不能说希腊人完全不了解军事纪律的基本原理,这个观念也要等到雇佣兵时期才会出现。按照波利比乌斯的说法,希腊人从来没有学会真正的服从。走进罗马军营,我们马上就能感受到一种完全不同的氛围。只有在罗马人那里,纪律的观念和力量才真正被认识并得以实现。
1700087239
1700087240 在废除王制的时候,指挥权观念丝毫没有松懈,而只是转移到了两位交替指挥的执政官手中。每名执政官前面有6名手持束棒(fasces)的扈从,他们是执政官命令的直接执行者。在城内,公民在执政官的权力面前只有不充分的保护措施;但到了战场上,执政官执掌生杀大权,铁面无私。执政官会将权力委托给其他将领。每名百夫长都有一根木棍。后来,这根木棍成了百夫长的特殊标志,还嵌入了石头。9韦格蒂乌斯(Vegetius)[70]为我们详尽地描述了在罗马军队各单位的花名册和档案里有对每一样东西的精心记录(2.19),包括薪酬、服役时间、岗位和告假。因此,征兵的时候一定要招几个会写字、能记账的人。我们可以假定,这种精密的管理手段从很早就开始了,因为如果不这样细致,军队就谈不上秩序,进而不会有纪律。因此,百夫长很早就配上了文职人员(accensi velati),也就是文书。10波利比乌斯(6.36及之后)告诉我们,罗马有巡查岗哨的固定制度。如果巡官发现有人不在岗或者打瞌睡,次日将被军法处置。军事保民官(tribune)会拿长棍碰一下罪人,然后所有士兵都会打他,或者朝他扔石头。假如他躲过投石,逃出军营,他就再不能回到家乡了。百夫长(波利比乌斯的原文是:后排军官兼队伍负责人)以失察同罪。抗命、开小差、怯战都要处以死刑。如果整个单位都犯了罪,那就采取十一法,即10人中抽1人处死。
[ 上一页 ]  [ :1.70008719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