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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教育行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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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缺乏整体计划:部队教育训练,应有一个整体一贯的计划,以为实施的依据。抗战时期陆军以军为教育单位,军应该遵照军队阶层教育及部队教育实施纲要规定,就各军编制、装备、过去训练情形,与尔后作战任务,按年度颁发教育训令,师接到军颁教育训令后,即应区分教育期间,策定全期的教育计划,营则指示各连,按照团颁各期间教育计划拟订每周教育实施预定表,如此循序经过各阶层,形成一个整体一贯的计划,以为经常训练的依据,纵因作战或其他任务的关系,也可随时调整。但是事实上,抗战时期陆军各军、师大多缺乏这种全盘的计划,只是临时订定短期教育计划,而且名目繁多,如新兵、战时、暑期、秋季、末期等,所订进度也极低,因此往往会使教育进度,长久停顿于某一阶段,浪费教育时间。[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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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训练无考核无联系:要军队重视训练,必须使训练和人事发生关联的作用,即一个部队的训练成绩,应可影响这个部队人事的升降。如此部队自然重视训练,每一军官自然会修养其学术。如民初奉系军队教育败坏,至于极点,因此战斗力低落,后来经过郭松龄的整军,凡是训练成绩不良,或是不懂教育的军官,无论其阶级是团长或旅长,一律撤职,东北军自此便逐渐强健。[69]国军由于训练未和人事发生联系,致使部队不重视训练,军官“一出学校,便抛开学术不问,只是等候年资,所以他的年龄和他的学术,成了反比例,年龄越大,官位越高,学术越落伍,反不及后来的莘莘学子,成了后来居上”[70]。军中考核不重视训练成绩的另一项结果,则为办教育训练者在军中的地位低落。战时军中的风气为第一等人当师长,第二等人当参谋、幕僚,第三等人到教育机关,第四等人当教官。[71]如胡宗南对那些没有用但是也不好撤差的军官、将领,即常命其办训练或当教官。[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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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勤补给不良:国军各部队由于后勤、补给工作不良,遂增加士兵不少杂务。据估计,一般部队因领粮、领草、搬物、打柴,每星期竟难得三天的训练,一个连中往往有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力,经常在打杂,[73]这种情形尤以边远地区为最严重,影响部队训练甚大。1944年8月,委员长蒋介石出席黄山整军会议,对此问题也表示严重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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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部队里面规定每周以六天为教育的时间,但实际的情形怎么样呢?在西北的部队,一般士兵每五天要磨一天的麦子,每十天要抽一天砍柴,其余还要自去筹办副食物,如种蔬菜、放羊、喂马、喂猪,以及运粮、领物等事,再加上不时之点验与校阅,以及各种勤务,事实上他们每周受教育的时间,恐怕最多不过三天,由此就可以证明我们对于部队教育时间的规定,完全不合实际。因此一般士兵教育科目与各种动作训练都不实在,有的入伍已经届满三月或半年,还不知如何瞄准,如何使用表尺与目测距离。每次校阅、点验的时候,一般成绩都很差次,不能真正达到我们的要求,对于这一点,军训部必须研究实际情形,竭力改进,总要使一般士兵具备最基本的作战技术与常识才好。[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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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部对于这项命令似乎并未达成。事实上,在后勤、补给等技术条件均无法配合下,这项命令实是难以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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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训练不够普及:教育的真义,在训练全员均期可用,国军部队的教育,多偏重于战斗员兵,甚至于战斗兵也只能训练至二分之一,校阅时多派“选手”表演,至于杂兵及佐属人员,均置而不顾,虽间有训练,也多流于形式。[75]据估计,抗战时期国军五百万部队中,有三百万后勤人员,加上军医、军需、文书及勤务人员等,平时均不注意战斗训练,[76]颇为影响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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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外表不踏实:一般部队的训练,普遍缺乏认真实在的精神。军方高级将领对此多深恶痛绝,如杜聿明即曾在一篇文章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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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军队注意外表,而不着实际的实在太多,譬如一个步兵的训练,只注重在操场上的步伐整齐,动作一致,令人一见便认为有训练、有教育,而把如何认识各种兵器性能,如何应用射击技能,如何发挥诸般战斗技能,以达战斗目的之训练要素,完全忽略;又如一个炮的操作,只注重换手时,跳得高,跑得快,声音叫得吓人,而把测量、测地的精密要求和炮兵射击上的诸元计算等重点忽略,各兵种既无适应战斗,近乎战场的敌场设备,更不将适应战斗的各种动作分解教育,绵密实施,于是军队教育,徒有形式而无实效。[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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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麟征也曾指出部队训练的不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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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检阅部队,见许多部队训练既不能专精,更不知普及,往往以补助教育的图表、模型,或简单小型的各种设备,来表扬教育成绩,欺骗一般不懂军事的门外汉,或者以选手教育,专门在各兵科中挑选一部少数士兵,编为一连或一排,加强训练,以备应付校阅,或参观,以图欺骗长官,钓誉沽名,以养成一种虚伪欺骗的恶习,把军队优良风气,完全破坏了。风气破坏了,也就无异的把军队的灵魂和精神丧失了,一个部队,如果走上了虚伪欺骗的道路,没有不失败的。[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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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教育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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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忽略机会教育与重点教育:战时教育和平时不同,平时有场所、有时间、有教材、有设备,战时一点都没有,所以战时的教育特别困难。唯一的要诀即是实施机会教育和重点教育。机会教育方面,如在行军时可以教士兵如何搜索;宿营时可以教士兵如何警戒;行军、休息、宿营时可以教士兵山地、河川、隘路、森林、村落、街市等地形的攻防,特种天候的战斗,以及攻击战斗,骑兵攻击敌军所守据点及碉堡的方法,以及小部队的战斗、深入敌后的战斗、游击战、破坏战、防空、防毒等。至于战时部队教育训练的重点,简单地说,即是战争所必须具备的学识与技能。不过在全般军事学术中,各阶层有各阶层所必须具备的学术,在同一阶层中,课目与课目之间,应该有一重点;即在同一课目中,也必须有一重点。国军各部队忽略重点教育的情形,在战前即已存在,如1937年2月,汤恩伯即曾对其第四师干部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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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兵有一种战斗手段,拿步兵来讲,他们战斗手段是火战与白兵战,所以训练应该注重火战,注重白兵战。现在有些部队,每天训练的都是跑步、唱歌、操枪,把火战最重要的各种步兵重火器射击,及与射击有关系的,如土、木工作业等,反而一点都不研究。又如白兵战的刺枪,更谈不上训练。有的部队虽然也有刺枪,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枪,把枪当棍用,完全失掉他的效用。其他如炮兵等也是一样。炮兵唯一的能力是火力,但是我们的炮兵训练,只知道操炮、拖炮,对于射击、观测等重要课目,反而不研究。完全本末颠倒,这种训练有什么用呢?[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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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视实际的现象,在抗战爆发后依然存在,如1938年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任陈诚即曾沉痛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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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们训练部队,太注重呆板的形式,太注重不切实用的制式教练,每每士兵几个月不剃头洗澡,但内务不得不求整齐划一,或者持枪、打靶、跑步、前进等可以不学习,而向左转、向右转非求熟练不可。这种怪现象,在平时已经不可原谅,而在抗战开始以后,还是沿用这一套,不但训练士兵用这一套,就是在训练一般智识水准较高的青年学生时也还是这一套。因之我们常发现一些热情的青年,从抗战开始就投入训练班,参加军事训练,可是在“整理内务”上消耗他们的大部精力,在“向左转向右转”上又挫伤了他们的朝气,致使他们发生莫大的苦闷与反感,这就是因为一般担任军事教育者,在抗战开始以后,还没有活用实际教育的能力,因而不能改变原有的训练、教育方式,以应抗战之需要。我认为训练第一要实际、要有机动性,教育也要适应抗战的实际的需要,这才是符合实用教育的意义。[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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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只是一般的情形,也有例外存在,如韩汉英在赴四川“剿共”前,于贵州招得一团新兵,多无射击经验。韩当即实施机会教育,一面进剿,一面利用行军时教新兵练习射击、警戒、搜索等技能,成效良好。[81]又如1938年,第五十二师师长冷欣为了能立即出动作战,特别在该师订出许多单行办法,使训练速成,一是将制式教练和课堂教育减至一二星期;士兵入伍后,一律施予野外训练;变更传统作息时间,每日清晨四时半起床后,全部外出行军,除值岗卫兵,不留一人,行军距离由开始时的十里逐次增至二十里,每日往返达四十里;至野外后,先在树林中平坦地面上课一小时,所讲即系当日操作内容,而后作班、排、连对抗演习,或一方攻击前进;中午休息时,下河洗澡、洗衣、晒衣、作柔软操;下午四时后,整队回营。详细动作由各团自订,师部仅规定进度而已。如此将讲堂、行军、野外、卫生等熔为一炉,加速进入战斗教育。[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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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军训部成立后,三令五申强调战技教育,成效如何,各家观察不一。1946年,军训部长白崇禧代表国府主席校阅国军部队后,作总讲评时表示,自军训部成立后,“对学校教育、军队教育,都特别注重战斗技术的演练与提高,近几年来学校、部队均有进步。”[83]但是第三战区军政长官顾祝同,1944年底对该战区作战人员训话时,仍强调机会教育和重点教育的重要性,认为“现在我们一般部队,对这两点都极端忽略,有的部队,甚至以为非调至后方,赋予充分的时间,不能真正实施教育训练,而事实上有了机会,他们又轻易放过,更没有抓住重点,这样,如何能期其有效呢?”[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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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教授方法不良:部分干部不讲求教授方法,以致未收教育效果,如许多士兵能将蒋委员长所著《抗战手本》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对于其中的意思却一句都不懂。[85]战前有些地方部队,反而讲求教授方法,如孙连仲部实施士兵训练时,将不能闭眼睛和胆小怕放枪的士兵,另行编组教育,既可节省时间,又可收到实效;对射击军纪、节省弹药、利用地形、卫兵勤务、哨兵守则等,则编成简而易学的军歌,按照新兵的地域编成小组,由同地域资历较深的士兵,用熟悉的乡音和农民惯用的语汇来讲解教导,新兵极易领悟。[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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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教育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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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数量不足品质下降:抗战爆发后,干部牺牲极大,同时间所养成的下级干部,在数量上不够供给作战部队的需要,又因养成期间短促,在素质上也较过去为差。由于数量的不敷供给,部队中于是出现许多由士兵行伍升任的干部,“去年的二等兵,有许多今年已升做连长了”,[87]如此军队干部的素质遂呈现普遍低落的严重现象。据估计,1937年时,一个步兵营中有百分之八十的军官出身于军校,[88]但是至1943年时,国军各部队的中、下级干部中,只有百分之二十七左右出身于军校。[89]干部素质的下降,自然不利于部队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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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训练内容不合潮流:传统时期的战争,由于火器简单,火力稀薄,所以采用密集队形;近代以后,由于兵器进步,火力猛烈,为了减少损伤,队伍不得不采疏散队形,甚至班以下,以分散活动者居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军队多采用密集队形,以后则采用疏开队形。1935年,训练总监所颁布的操典,开始采用战斗群的战斗队形和疏开作战。[90]但是采用新式训练方式的部队仍未普遍,如汤恩伯1937年2月即曾指出,第四师“一般干部很少注意到这一点,老是把十年前或五年前的方法训练现在的士兵。这种办法,实在不够。我们以后要有日新月异的精神……再不要把在江西‘剿匪’的方式,一点不加改进的,再拿来训练士兵。”[91]抗战初期,上海战役中曾出现大纵深的面式防御。[92]抗战期间,中央军已多能采用疏开队形运动,只有部分地方部队仍用传统方式训练士兵。如台儿庄之役时,南方卢汉的部队仍用集中队形,伤亡甚大;抗战后期,西北马鸿逵、马步芳的部队也仍未用疏开队形。[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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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士兵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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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战前一位美国军事观察家的观察,中国人“是作军人的极佳材料,具有无穷的耐性,高度的服从权威,加上一个强壮、不易生病的体格。如果能加以适当的训练和配置,让他吃饱穿暖,定期有饷可拿,即使是以我们的标准来看,他也将是个好士兵。”[94]抗战爆发后,生活水准下降,士兵的素质也随之恶化,尤以抗战后期最为严重。如1943年国军送一千八百名新兵至蓝伽(Ramgarh)受训,其中竟有百分之六十八因体格不合标准而被拒绝;另一批被指派参与蓝伽计划的二百人,先是被中国医官淘汰了六十五人,继而又被美国医官淘汰了三十人,最后只有一百零五人被录取。[95]国军士兵体格之差,由此可见一斑。在知识水准方面,根据抗战时期一般的观察,士兵不识字的占百分之九十以上;无科学常识者,几占百分之百。[96]桂南作战之后,一位将领曾于宾阳测验一批由贵州拨补的新兵,文盲占百分之九十七,至于那些百分之二至三的识字者,程度也不够作文书上士。[97]以这种智识水准的士兵,如何能够担任现代机械化的战斗?干部带兵和练兵,均感困难。对于新兵,一方面要施行军事训练,另一方面则要补行国民教育,如教一普通士兵认阿拉伯数字,需两三星期;认米突尺需两三星期;讲弹道抛线也得两三星期,要教到会射击,往往需两三个月。[98]值得注意的是,国军士兵的学习能力颇高。根据盟军的观察,中国士兵接受教育能力强,如火焰喷射器,美国兵学习,需四五天始能使用;中国士兵学习,快则二日,最慢也不过四天。[99]虽然如此,由于逃兵风气的普遍,各部队在教育上,计划和实施每不能一致,更不能施行有系统的一贯教育。换言之,即一年四季均在新兵教育课程中徘徊。在步兵方面,较好者尚可练成班、排的战斗教练,至于特种兵部队,则对此也不可指望。[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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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训练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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