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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71 “什么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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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73 “运输‘载重二〇〇’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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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75 我当时已经知道了,“载重二〇〇”就是运送死人、运送棺材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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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77 “有棺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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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79 “现在马上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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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81 装了帆布篷的普通“卡玛斯”载重卡车。士兵们卸棺材时如同往下扔子弹箱,我吓了一跳。士兵们明白了:“这是个新来的妞儿。”我来到了驻地,气温高达六十摄氏度,厕所里,苍蝇多得似乎可以用翅膀把你抬起来。我失魂落魄,我是此地唯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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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83 两个星期以后,营长召见我:“你得和我住在一起……”我抗拒了两个月,有一次几乎把手榴弹抛了过去,另一次我操起刀子。这些话听得我耳朵磨出了老茧:“你想挑选个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大的人物……你想喝茶还能吃上黄油……迟早会自己找上门来……”我从来没有骂过人,这次憋不住了:“你给我从这儿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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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85 我爱骂人了,我变得粗野了。我被调到喀布尔招待所当管理员。最初,我像只野兽似的对待所有人。别人认为我有毛病:“你发什么疯?我们又不想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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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87 可是我已习惯于自卫,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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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89 每当有人唤我:“进来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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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91 “你叫我进去喝茶还是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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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93 这样一直延续到出现我的……真爱?这里没有这么说的。他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时,说:“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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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95 我对着他的耳根说:“阿富汗时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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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97 我们乘坐装甲输送车外出,我用自己的身躯掩护了他,所幸子弹打在舱门上,他背身坐着。我们回来以后,他给妻子写了一封信,讲了我的事。后来足足两个月,他没有收到家中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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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199 我喜欢出去射击,一打就是满满一梭子,打完我觉得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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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01 我亲手打死了一个“杜赫”,那次我们进山去呼吸新鲜空气,观赏风景。听到石头后有“沙沙”声,我像触了电,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打了一梭子,我先开的枪。我走过去看了看:一个健壮漂亮的男人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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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03 弟兄们说:“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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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05 我好不神气!我没有伸手去取他包里的东西,只拿走了手枪,这事也让他们高兴。后来,他们一路上都在保护我,怕我不舒服,恶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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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07 回来以后,我打开冰箱饱餐了一顿,足足顶得上我平常一周的饭量,我感觉神经活动失常了。有人送来一瓶伏特加,我喝了,可是没有醉。我有些后怕,当时如果没有命中目标,我妈就会领到“载重二〇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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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09 我想参加战争,但不是这场战争,而是伟大的卫国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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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11 哪儿来的仇恨?很简单,一个战友被打死,当时你和他在一起,两人共用一个饭盒吃饭;他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看一眼,什么都明白了,这时的你会疯狂地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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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13 我从不习惯考虑大问题,如:“这场战争是谁挑起来的?责任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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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15 就这个问题,我们有一个喜欢讲的笑话。有人问亚美尼亚电台:“什么是政治?”亚美尼亚电台回答说:“您听见过蚊子的叫声吗?那么政治——比它的叫声还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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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17 让政府从事政治吧,人们在此地见到的是血,人变野蛮了……人们看到烧焦的人皮怎样卷成筒,仿佛是蹭破了的卡普纶长袜……枪杀动物时的场景惨不忍睹……向驮运队开枪,因为他们在运武器。人单独处决,骡子也单独处决。他们都默不作声,等待死亡。受伤的骡子嚎叫起来,活像用尖锐的铁器在铁板上划拉,十分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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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1219 还有许多零星的故事和讲述。比如一名苏联军事顾问说:“一天,人们从丛林中抬回一名没有胳膊、没有腿并被阉割了的中尉。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小伙子们怎么样?’他们全都付出了代价。”一名通信兵失去了一只手,他疼得要死,要求一枪结果了他。他回忆道:“其中一个人马上闪开了,另一个则缓慢地给他的冲锋枪装上了子弹。然而,当他上子弹时,子弹大概卡壳了,这时,他把他的冲锋枪丢给我说:‘我下不了手!拿着你自己来吧……’我抓起了冲锋枪,但我只有一只手,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一名苏联军医说:“我曾羡慕那些前往阿富汗的同事,但是当我看到头一批运送伤员的车队抵达时,我简直要疯了。你看到的是没有胳膊、没有腿但却还在呼吸的躯干。在虐待狂影片中你都不会见到这种情景。”战争的恐怖能毁掉军人的神经,苏军在阿富汗一天天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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