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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31 特拉法尔加战役 第十四章 考尔德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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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33 在冈托姆于布雷斯特按兵不动的同时,拿破仑还必须在维尔纳夫与费罗尔舰队的集结行动上集中注意力。但在那里,巴勒姆的计划同样取得了成功。7月22日,当康沃利斯正要重新恢复他之前的近距离封锁时,一场决定战役成败——至少关乎拿破仑侵英行动成败——的战斗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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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35 考尔德在菲尼斯特雷外海的战斗是一场被低估的行动。我们只能在特拉法尔加海战这尊辉煌巨像的阴影之下,在一场对其战术重要性毫无检视的军事审判之间看到它的模糊身影。然而,哪怕仅仅是为了考尔德所属的战术流派,它在海军战术史上的地位也值得肯定。风帆时代战术演进的最后阶段由罗德尼、豪与杰维斯的三个流派所构成。在长期竞逐之后,罗德尼的主张已被豪取代。才华卓越的肯彭菲尔特完善了豪的流派,并赋予其无与伦比的精确性,使之直至此时仍在英国海军中占据统治地位。纳尔逊也是这一派的支持者,但他不拘一格的头脑可以说并不属于任何流派。他显然也受到了特别强调个体主动性的杰维斯的重要影响,而考尔德也正是接受了这一派的训练。[1]因此,我们无须对以下断言感到惊讶:这场被忽视的海战的作战经验,正是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海战前留在那则备忘录中的伟大思想的前提。它对纳尔逊采用的战术具有重大影响,这足以使我们对这场海战的每一处细节倍加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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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37 7月12日夜间,斯特林接到了康沃利斯用巡洋舰给他下达的命令:撤除对罗什福尔的封锁,加入考尔德的舰队。[2]他在当天夜里就起锚出航,并于7月15日——康沃利斯大胆地向南方行进的同时——完成了巴勒姆的第二处布局。考尔德为夜幕的降临而等待了一两个小时——他希望以此隐匿自己的行踪——随后便从封锁阵位上悄然离去,朝着西方驶向巴勒姆指定的截击位置。他只在费罗尔港外留下了1艘双桅快船,以此近距离监视着港内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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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39 考尔德现在的兵力包括4艘巡洋舰和15艘战列舰。战列舰中4艘为三层炮甲板的98炮战舰,还有1艘“马耳他”号(Malta)是载重量比三甲板战舰还大的重型80炮战舰;[3]剩下的10艘,除却“龙”号是重型74炮战舰之外,其他都是小型或旧式的双层甲板战舰,甚至有2艘是弱小的60炮舰。他得到的消息称,他将要面对的联合舰队只有16艘战舰,其中没有一艘有三层炮甲板。航途中的考尔德因而对维尔纳夫舰队并不怎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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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41 但是,被他留在身后的两处港口就有所不同了。他从斯特林那里得知,罗什福尔港内有9艘战列舰与数艘巡航舰做好了出海准备,现在已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与费罗尔舰队会合了。他还知道,西班牙人在费罗尔以西的加利西亚(Galician)海岸设置了一系列信号站,这是为了通报维尔纳夫接近的消息,一旦他露面,古尔东将军就能出港与之会合。考尔德成功的唯一机会就是在维尔纳夫靠近海岸或费罗尔之前攻击并歼灭他的舰队。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巴勒姆要求他前往菲尼斯特雷角外海,在其西方30~40里格的海面上巡航六到八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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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43 7月19日,考尔德已经位于菲尼斯特雷西北方的数百英里处。在这里,他得到了纳尔逊在一个月前发出的最新消息。6月17日,在安提瓜以北600英里处追击着维尔纳夫的纳尔逊遇到了一艘美国小船,它的船长在三天之前曾看到正向欧洲驶去的联合舰队。敌军的目的地是他面前剩下的最后一个疑问,但他完全确信自己距维尔纳夫只有一步之遥,一定能在他驶入港口前追上敌军。6月19日,他满怀着希望派出轻帆船“马丁”号(Martin)向直布罗陀与地中海报信,又将巡航舰“十年”号派往里斯本,再由当地人员将它携带的消息发往费罗尔和乌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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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45 考尔德收到的正是从里斯本发来的信件。但他并没有做出如纳尔逊那样的误判,而是继续驶向西北方,穿过维尔纳夫可能行经的航线。他相信,维尔纳夫已经抵近到了咫尺之前。事实上,就在7月12日——斯特林从罗什福尔撤离的那一天——维尔纳夫已经驶入了波尔图以西300英里之内。然而,强烈的北风却迫使维尔纳夫调转航向,让他用四天时间向西航行,尝试以曲折的方法来接近目标所在的纬度。[5]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7月17日,在这一天,风向终于允许他再次转舵,驶向费罗尔所在的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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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47 7月22日早晨,考尔德正位于费罗尔西北方300英里处。他已抵达预定巡航位置的远端,占据着西偏南方向的上风阵位,随时准备向舰队发出准备战斗或紧凑列阵的信号。[6]“挑战”号(Defiance)与“埃阿斯”号(Ajax)是其舰队中最靠前的战舰,此外还有2艘巡航舰按照常规布置分散在前方6~7英里处,而“龙”号——那艘最强大的74炮战舰——正在下风约6英里处追击着一艘可疑的帆船。轻风拂过海面,浓雾却久久未被吹散,舰队周围的能见度因而变得极其有限。然而午后不久,“挑战”号就打出了发现可疑舰队的信号:24艘——之后又修正为27艘——不明船只在南偏西的方向上出现。考尔德立即迎着它们,向西南方驶去。他组成了队形紧密的两路纵队,以便于转换为战斗阵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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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49 中午时分,双方指挥官都已觉察到对方舰队的踪影。他们相距约16英里,但海面上的雾气是如此浓厚,这使他们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无法施展任何动作。维尔纳夫让联合舰队组成了三路纵队,西班牙舰队位于右舷下风处,由2艘战列舰与2艘巡航舰组成的轻型舰队则被布置在最前。[8]维尔纳夫本来是朝着东方的费罗尔驶去,但在前卫舰发现可疑舰队之后,他也像考尔德那样转舵相迎,希望弄清对方的底细。下午1时,前方的轻型舰队向他发来报告,一支由21艘船只组成的英国舰队正在迫近。他立即命令法国战舰与西班牙舰队组成顶风航行、驶向上风位的战列线,以便投入战斗。而在英军一方,“挑战”号与“埃阿斯”号也辨识出敌方的战列舰队,局势由此明朗起来。考尔德打出信号,让舰队保持航向,同时将战舰间距缩短半链(half a cable)[9]。他并不准备与敌军争抢上风,而希望在下风位置与敌交战,让他的舰队横亘在维尔纳夫与费罗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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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51 截至此时,双方尚未认清各自对手的确切实力。浓雾再一次聚拢,两支舰队只能透过雾气模糊地看到敌军的身影。迎风组成战列线的联合舰队以格拉维纳的旗舰作为先导。海风从西偏北的方向吹来,他们的航向自然是指向北面。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双方舰队在浓雾中继续接近。下午2时过后,雾气有所消散。考尔德布置在前方的巡航舰终于看清了联军的战列,于是用信号发回了他们的准确兵力。由于维尔纳夫已让他的轻型舰队加入战列线的后卫,英军又未能分辨出战列线上的巡航舰,因此,他们认为敌军拥有20~22艘战列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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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56 菲尼斯特雷海战,1805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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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58 敌军这样强大的兵力必定让考尔德错愕万分。由于他的名望已因之后的战斗一落千丈,我们有必要在这里特别关注他应对意外时的精神状态。他发现,一支兵力占优的敌舰队已经在上风位置组成了迎风的战列线,而交战也已迫在眉睫。豪勋爵与肯彭菲尔特曾对这种情况做出指导:留下中军不管,攻击敌军前卫与后卫,以防在两端遭到迂回夹击;如果舰队由三支分队组成,中卫舰队则应攻击并牵制尽可能多的敌军中部战舰。[11]换言之,他们的办法就是托林顿勋爵(Lord Torrington)在1690年比奇角海战中使用的著名方略。[12]但考尔德并不是豪与肯彭菲尔特的信徒。他的海战经验源于1797年圣文森特海战,他曾担任杰维斯的舰队参谋长(first captain)[13],因此也继承了杰维斯极不信任形式化战术的观念。[14]面对兵力占优的敌人,他执意要发起攻击,但并未选择豪与肯彭菲尔特的战法,而是选择了与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同样的攻击策略。他准备集中攻击敌方的后卫与中军,这意味着他要暂且放过由西班牙人组成的前卫,攻击敌军战列线尚未组建好的后一部分。我们并不知道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酝酿了多长时间,但我们至少可以相信,他最初的确做出过一个相当勇敢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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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60 菲尼斯特雷海战战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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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65 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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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70 下午3时30分,两支舰队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8英里,两军仍旧分别朝着东北和西南方向稳步向前。考尔德仍旧没有争抢上风的想法,他召回了前出的战舰,随即打出准备交战的命令,组成了指向南偏西方向的战列线——这只能驶向下风方向。[15]几分钟后,他又打出信号要求转向右舷,浓雾随后再次降临,让两军脱离了对方的视线。一刻钟后,雾气又一次消散,两军忽然发觉,他们已经形成了航向相反的两条平行线列,相互间的距离也仅仅比火炮射程多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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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72 对于维尔纳夫而言,考尔德选择这种阵位只能有一种含义。法国海军此时的观念——如同在其他地方也随处可见的类似倾向——受到了上一次重大海战的深刻影响。维尔纳夫就此认为,考尔德准备重演纳尔逊在尼罗河口海战中使用的战术,准备双面夹击其后卫舰队。[16]基于这一设想,他向战列前方的格拉维纳打出信号:如果听到后卫传来炮声,他就应该让舰队依次顺风调头。出乎维尔纳夫意料的是,格拉维纳刚刚从雾气间看到法国巡航舰转发的信号,就立即开始执行调头的命令——不过他却将幸运地因此得益。[17]与此同时,英军先导舰——由艾伦·加德纳舰长指挥的老旧而弱小的74炮舰“英雄”号(Hero)——已经靠近了敌军中部。考尔德认为进攻时机已经来临,随即打出信号,令全军依次迎风掉转航向。他打算让英国舰队紧靠在敌军中后卫的下风处,在与敌军相同的航向上展开战斗。在前一信号降下之后,他接着打出“攻击敌军中卫”,一刻钟后又打出“组成紧密阵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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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74 他直至最后一刻才让舰长们了解到他的攻击计划,但舰队前方的战舰却并未遵照他“攻击敌军中卫”的关键命令。考尔德的命令并未在加德纳舰长的日志上出现,而他身后的“埃阿斯”号也只是简单地写着“与敌军交战”。事实上,在这则信号尚未传递到身处战列线前端的加德纳时,他已被迫开始自主行动。他在掉转航向后同维尔纳夫一样朝着北方航行,却忽然发现一支西班牙大舰队正以相反航向迎面驶来。格拉维纳的旗舰一马当先,前来救援后卫的法国舰队。考尔德预想的攻击就这样被完全格挡了,浓密的大雾又让他看不清舰队前端的最新情形。加德纳舰长也看不到考尔德的旗舰,战斗决策的责任落到了他自己的肩上。如果他继续航行,两支舰队就会再次相向驶过,但这是长期以来都被视作无法取得决定性战果的战斗形式。于是,他决定担当起责任,引导舰队再一次转舵,并与敌军保持相同的航向。在他转舵之前,格拉维纳已经杀到他的身边。西班牙旗舰射出了一轮舷炮,但其船身由于糟糕的压舱物而有些倾斜,因此无法准确地造成严重破坏。加德纳得以继续他的机动。这场海战就以这样的方式在下午5时打响,完全脱离了考尔德预想的作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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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76 开火之后,格拉维纳随即发现自己已抵达法军殿后舰的位置。由于维尔纳夫曾在他驶过法军旗舰时向他下达掩护后卫的命令,他决定穿过法国舰队的尾迹,顶风转向至右舷迎风的西偏南。在英军方面,“英雄”号之后的“埃阿斯”号遭到了2艘西班牙战舰的攻击,它被迫驶往下风、退出战列。考尔德的旗舰在这个时候刚刚抵达加德纳转向的位置,退出战列的“埃阿斯”号决定驶向旗舰,向他报信。[19]于是,直到战斗开始的三刻钟后,考尔德才弄清了战场的真实情形。6艘战列舰已跟随加德纳进行了第二次转向,考尔德的旗舰是第7艘。他随即打出“全军听令”信号,指示所有战舰到他附近的位置上转舵,追认了加德纳的自发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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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78 一场构思良好的攻击就这样毁于格拉维纳的提前调头以及他自己无法掌控的战场环境。考尔德现在只能集中攻击敌军的前卫与中军,而这种糟糕的作战方式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敌军在己方后卫舰队上集中兵力——他们的后卫舰队完全可以赶上前去。此外,只有12艘英舰正在与敌军作战。在考尔德转向之前,“英雄”号与“埃阿斯”号已经被逐出战列;在他转向时,格拉维纳已在同英国舰队中的第四艘战舰——98炮的“巴夫勒尔”号——交战。不仅两艘弱小的先导舰退出了战斗,强大的“龙”号也一直被逆风困在下风方向,从始至终都没能加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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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280 英军战列最后方的“马耳他”号正在与法西联军的第12艘战舰交火。那也是一艘80炮战舰,是由法军少将杜马诺阿[20]坐镇的联军后卫的首舰。不过,绝大多数后卫法舰都没有加入战斗,考尔德得以势均力敌地应付面前的这部分敌舰。之后发生的事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大雾再一次降临,两支舰队在西偏南的航向上继续近距离交战。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开火,只是朝着对面炮口的闪光不断射击。维尔纳夫在跟着西班牙舰队转向时甚至都分不清敌军是在左舷还是右舷。而友军的误击也在所难免:“马耳他”号在转向之后就曾朝一艘英国巡航舰开火。这种混乱而盲目的战斗一直到夜里9时才完全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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