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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71 [22] Castlereagh to Cornwallis,September 10th.(Copy communicated to the Admiralty.)Admiralty In-Letters(Secretary of State),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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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76 特拉法尔加战役 [:1700132557]
1700134577 特拉法尔加战役 第十七章 高妙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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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79 8月10日,维尔纳夫准备从拉科鲁尼亚开始他的最后航程。他在这一天向德克雷写道:“我正准备出海,准备看情况驶向布雷斯特或加迪斯。敌人在这里紧紧监视着我们,使我们毫无掩藏行踪的可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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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81 海面上刮着轻柔的西风,联合舰队的一部分又深入费罗尔峡湾,这使得他直到13日才让全部战舰驶出大海。考尔德给原先那支联合舰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损害,即便得到古尔东和格兰达加纳的增援,这支舰队也仅有29艘战列舰,其中14艘在费罗尔刚刚加入队伍,毫无出海或舰队演练的经验。全军仅有1艘战舰——120门炮的“阿斯图里亚亲王”号(Principe de Asturias)——是三甲板战舰,此外还有6艘80炮战舰,其余都是74炮战列舰。巡洋舰队则包括6艘巡航舰与4艘轻巡航舰。但他们还怀揣虚妄的希望,希望“迪东”号能够与阿勒芒取得联系,让两支舰队能够会合,使联合舰队的战列舰数量达到34艘,同时还能增加1艘三甲板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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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83 几乎就在同时,英国舰队正在乌桑特外海进行着针锋相对的集结。发现罗什福尔舰队出逃的斯特林于8月13日抵达乌桑特,这正是维尔纳夫努力让他的舰队全部驶出拉科鲁尼亚的同一时间。当天夜里,康沃利斯的巡洋舰打出了考尔德舰队迫近的信号。次日早晨,考尔德赶在维尔纳夫开始行动前加入了西方舰队。而在一天之后的15日,纳尔逊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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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85 在8月9日因躲避北风而驶向西方之后,纳尔逊重新制定了航线,直接驶向位于锡利群岛以西50里格处的原定集结点。到13日的中午,他距离目标已不到150英里,并在当日下午遇到了康沃利斯在三天前派出的“尼俄伯”号巡航舰。“尼俄伯”号在出发之时并未听说任何有关联合舰队驶入比斯开湾的消息,但它此前曾遇到一位葡萄牙船长,船长称曾短暂地看到了联合舰队,随即自己就驾船转向了北方。纳尔逊由此确信爱尔兰的处境并不危险,于是便立即转舵向东,用信号打出乌桑特集结点。8月15日晚6时,纳尔逊已抵达康沃利斯阵中,并向他的旗舰行礼致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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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87 康沃利斯甚至没有让纳尔逊向他当面报告,便遵照巴勒姆的指示,命令他与“胜利”号返回本土进行早已应得的休整。斯特林搭乘的“光荣”号与其他几艘需要修理的战舰也先后返航。位于南方的“歌利亚”号和“龙”号仍在搜寻考尔德和纳尔逊,除此之外,最终被留在康沃利斯麾下或正在驶向他的战列舰还剩下36艘。考虑到三甲板战舰的数量和质量优势,这支舰队足以掌控局势。如果联合舰队驶向北方,即便他们能与阿勒芒会合,他们也一定会在冈托姆能够出港支援之前被早早地击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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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89 这就是目前的实际局势。那么,拿破仑对此又有多少了解呢?他是否从一开始——甚至在舰队集结之前——就已经怀疑到,侵英计划的一切希望都将终结于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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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91 正如我们所知,他在8月3日抵达了布洛涅,并对夺取海峡制海权一事表现出令人鼓舞的自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为这番冒险的功业扫清了道路。在他的身后,反法同盟的异动已经难以忽略。奥地利正在威尼斯和蒂罗尔集结部队,那不勒斯、科孚岛与马耳他之间的通信络绎不绝,圣西尔还向他报告道,那不勒斯正在秘密地进行全面动员。在离开巴黎之前,拿破仑曾指示塔列朗为奥地利与那不勒斯的宫廷起草一份最后通牒,他一个字都没透露就起身去了布洛涅。他在抵达海岸的第二天批准了有关奥地利的部分内容,并进一步指示道,如果那不勒斯全面动员的报告被证明为真,就应该向他们展示随时发动入侵的威胁。正如他事后承认的那样,他毫不怀疑这些威胁手段的有效性,这将使他能腾出手来执行侵英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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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93 这就是拿破仑在此时的精神状态。然而,在他上一封命令的墨迹尚未干透时,塔列朗给他发来了一封西班牙急件。西班牙人在信中称,纳尔逊已经几乎确定地在直布罗陀露面,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令人不安,而他们相信他将驶入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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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95 塔列朗并未隐瞒这则消息的含义。没人知道维尔纳夫现在位于何处,但任何深谋远虑的大臣都能看到,如果他错误地认为英军已被打散而靠近海峡,他就必定会迎来毁灭——因为这个位置已经得到了最充分的预警。拿破仑毫无预兆的突然离去让塔列朗恐慌至极,他唯恐主上的赌徒精神占得上风,在被他长期隐瞒的糟糕局势中孤注一掷。他向拿破仑写道:“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让我产生了一种难以平息的印象,只有获得您支持的仆人才能忍受这种刺激。”他径直告诉他的主上,他已经失败了。塔列朗确信纳尔逊将驶向北方,根据计算,那将使英军拥有一支由54艘战舰组成的战列线。他力劝道:“这个未能料到的集结无疑使侵英计划此时已无法进行,但这个无法执行的计划却由于陛下在布洛涅的现身而得到了最强的证明,这可能让英军决定将舰队聚集在海峡之内,从而使联合舰队拥有驶入某处西班牙港口的时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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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97 拿破仑并未屈尊去反驳他的大臣,但这纯粹只是由于他拒绝承认事实。他向德克雷写道:“所有关于纳尔逊的消息看起来都很可疑。他接下来想在地中海里做什么坏事?他们想在那里集结20艘战列舰吗?”需要注意的是,此时他还尚未接到克雷格抵达马耳他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关于维尔纳夫的音讯,他对维尔纳夫的返航与战斗都一无所知。他仍旧认为他的威胁已经让敌人转入了可悲的防御姿态,而英国人对于自己的大业仍旧毫无怀疑。他接着写道:“他们无法理解挂在他们耳边的消息。这里的一切仍进展顺利,如果我们能控制航道十二个小时,英国的命运就将终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还没有从费罗尔得到新消息。我不相信马贡没有与他(指维尔纳夫)相遇。我正要发信号告诉冈托姆,让他待在港外的贝尔托姆水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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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599 新的消息在三天之后传来,但其主角并非维尔纳夫,而又是纳尔逊。在直布罗陀与特图湾补充了淡水与食物之后,纳尔逊再次驶出直布罗陀海峡,加迪斯信号站在7月25日发现他正往圣文森特角驶去。[6]就在同一天——我们无法弄清这是在接到有关纳尔逊的消息之后还是之前——拿破仑告诉塔列朗,不要在他再次审核之前向维也纳发去最后通牒,并指示他的近卫军从巴黎开往布洛涅。维尔纳夫的消息终于在翌日送达,他在信中报告了他与考尔德的非决定性交战,之后又如何进入比戈休整舰队。但维尔纳夫仍旧表示出继续任务的意愿,他将按照计划与费罗尔舰队会合,再驶向布雷斯特。在这里,拿破仑选择性地——或者至少是假意地——看到了他希望的实现。他立即宣布自己已取得成功,宣称维尔纳夫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但与此同时,他又命令近卫军在巴黎待命。[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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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01 此时的拿破仑显然一筹莫展。在警觉的金融家们看来,他似乎是要孤注一掷,这使他的借贷信用下降到非常危险的地步。他只好极力将维尔纳夫的战斗描述成一场胜利,以此恢复他们的信任。对于意志消沉的维尔纳夫,拿破仑还在信中对其给予鼓励:英军的这场胜利其实无关紧要,仍希望他能将任务继续下去。根据来自英国的谍报,拿破仑相信英国海军部已将联合舰队的目的地认定为泰瑟尔或加迪斯,他因此再次敦促马尔蒙“去做那不会成真的事”,在他的方向上吸引英军兵力。他必须牵制住12艘战列舰,但这的确“不会成真”。在距离最后时限只剩十天时,马尔蒙只看到预计数量一半的战舰在封锁他的航道,而被派往这里的最大兵力只是8艘几乎不适于执行其他任何任务的弱小战舰。正如我们所知,这场佯攻唯一重要的影响只是阻挠了巴勒姆对康沃利斯的增援,使他无法分出兵力对阿勒芒进行回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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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03 通过顽固地无视纳尔逊的动向,通过将英国海军部认定为幼稚愚蠢,拿破仑——如果有过的话——似乎在这一刻真的相信那个关键时刻已经到来。在这三天里,他表现出的全都是鼓舞与和悦。但一切都在8月13日改变。维尔纳夫在这一天传来了消息,他没能在费罗尔港外完成集结并立即北进,而是在得知皇帝的禁令前就驶入了港口。拿破仑气疯了。大军团物资总监达吕(Daru)所说的那个著名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天。皇帝召他觐见,他却发现拿破仑在房间里忽高忽低地说着胡话,粗俗地詈骂着那位可怜的舰队司令。他忽然停了下来,大喊道:“坐在这写!”他一气呵成地口述出一整套命令,而这些命令的内容就是他那不朽的奥斯特利茨战役。[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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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05 无论这则故事的真实性如何,其并不意味着拿破仑已完全抛弃了入侵的念头,这也许仅仅是为了强化他对维也纳的威胁。同一天,他命令塔列朗会见奥地利大使,用最强硬的条件要求他们立即解散军队。塔列朗告诉这位大使:“他(拿破仑)已经停止执行他的战争计划,他意识到,他不能在率领15万大军杀入英格兰的同时在南方边境受到威胁。”[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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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07 不管拿破仑到底是什么用意,他的言辞中并没有迹象表明他已承认自己的失败。同样在这躁动的一天,他的情绪愈发高涨,写给德克雷的信和发给维尔纳夫的训示从他笔下一封接一封地喷涌而出。他必须让那个绝望的舰队司令再次出击,不管用什么办法——激励、劝诱还是威胁。如果这些不寻常的文件背后没有什么深层目的,如果拿破仑真的对他写下的东西抱有期望,这只能说明他对局势已完全失去了把握。在名副其实的狂怒中,拿破仑想象英国舰队已经中了他幻想的诱敌之计,它们已分散在广阔的大海上——爱尔兰海岸、北海、地中海,总之是在它们本应在的位置之外,正要向那个关键位置进行集结。他一次又一次地计算着英军的兵力和位置,将它们统统发给德克雷和维尔纳夫,但这些计算却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乐观,全都充斥着明显的矛盾和错误。他的工作注定毫无用处。此时,维尔纳夫已从拉科鲁尼亚出航,他前方的航道已被英军阻绝。不用多久,他就将得到任务成败的最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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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09 竞逐已经开始,而拿破仑已经落后。他的狂怒使他拒绝承认塔列朗所说的事实,但现在,他终于要准备面对这一切。在8月13~14日这两个关键的日子里,他指示塔列朗向奥地利发出经过修订的最后通牒。他在信中写道:“他们的答复很容易猜测,其中会有拒绝、抗议,总之是些拖沓的字眼。我可不会这样。我心意已决。我将攻击奥地利,在11月之前进入维也纳,然后再对付俄国人——如果他们也在战场上出现。”[11]也许,他已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8月15日,维尔纳夫出航的消息尚未送达,绝望中的拿破仑再次为他那看起来蠢笨得无可救药的将军发去了信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些混乱命令的后果,终于发现它们无法为他带来应有的回报。他完全没能掌握这场角逐的基本要点,但每一位英国海军将领都将之铭记于心。对于这位如此伟大的战争天才,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在这封不同寻常的信中,他幼稚的表现只能被称为天真单纯,而这也正是他那不切实际的侵英计划的特点。他说:“最出乎我意料的是,阿勒芒集结点的位置……恰好是那场战斗发生的地点。”当然,最起码的海军常识都能教会他,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极端的自负使他拒绝承认,他正在和一群专家展开角逐,而他是其中唯一的外行。对他的敌人而言,他那精明狡诈的战略灵感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计略。当他因迷惘无助和信心受挫而把情况弄得愈发混乱之时,那些遵循着旧日传统的人正以远比他高明的老练手法应对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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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11 正在此时,他们使出了那高妙之举。这个瞬间所体现的战争意志比整场战役中的任何部分——甚至是纳尔逊的大追击——都更纯粹且深刻,但它所承受的指责也最为严厉。现在,让我们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8月中旬,拿破仑筹备已久的入侵危机终于降临。他本人正在布洛涅,准备随时下达行动命令;大军团与运输船已经整装待发——至少是接近拿破仑能够利用的状态。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英国战列舰队在海峡入口完成了大集结,这使拿破仑的大军已无法继续行动。只要舰队保持集结,英格兰的防御便坚不可摧,即便面对有史以来最为可畏的入侵威胁也不例外。另外,位于费罗尔的敌方主力舰队尽管能自由地驶向北方,但同时也可能自由地驶向南方,前往加迪斯或驶入地中海。巴勒姆和康沃利斯认为,这才是拿破仑正在玩弄的诡计——而塔列朗的确也曾这样进谏。在英国海军将领眼中,入侵行动的成功概率是如此之小,以至于他们无法相信它的真实性。经验丰富而极具洞察力的他们从中看到了一出诡计:它要迫使英军在布雷斯特港外保持集结,使维尔纳夫自由地向南方进军。在英国的战争计划中,阻止联合舰队南下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待其北上而将之歼灭。那么,康沃利斯又该怎样行动呢?他应该在这里继续盘踞于入侵计划的行动舞台,还是攻出去掌控整场战役?他应该满足于坚不可摧的防守,还是要冒险去剥夺敌军的所有主动权?巴勒姆曾向他做出指示,“西方舰队是一切必要的攻势行动的原动力”,但这封信尚未交到他的手里。[12]康沃利斯不能浪费任何一天时间,维尔纳夫随时可能出航,如果他继续等待海军部的指令,便很可能错过行动时机。等待命令就等于放弃。外海上的舰队指挥官从未承担过这样重要的责任,但这位魁梧的老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海军部房间里的巴勒姆曾让他见机行事,“无须等待本土的命令”。康沃利斯的确没有等待本土的命令——他甚至没有等到准许他如此行动的授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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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13 英国舰队的大集结仅仅持续了二十四个小时。8月16日,在纳尔逊加入舰队的第二天,康沃利斯向考尔德签发命令,让他率领18艘战列舰——再加上已在南部海域的“龙”号和“歌利亚”号——前往费罗尔港外,尽全力阻止敌舰队再次出航,或在它们试图出海时加以截击。这支舰队拥有5艘三甲板战舰,以及7艘来自纳尔逊舰队的战舰,其中包括纳尔逊的副司令、坐镇于80炮战舰“卡诺珀斯”号的托马斯·路易斯少将[13]。考虑到维尔纳夫的舰队士气低沉、成分混杂、满是病员,而这支舰队的状态却相当良好,两者的实力可以说恰好相当。至少维尔纳夫本人就是这样认为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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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15 根据考尔德的报告,阿勒芒很有可能已经与维尔纳夫会合,这将使敌舰队拥有超过30艘战列舰。康沃利斯对此并不怀疑。此时的他已无法动用更多的战舰,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做出局势所需的勇敢之举。[15]事实上,他已将舰队一分为二,自己仅保留着最低要求的18艘战列舰,其中大约10艘是三甲板战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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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17 在接到英军分兵的相关报告后,拿破仑将这一行动形容为“非凡的愚行”(insigne bêtise)。他在给德克雷的信中写道:“维尔纳夫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啊!只要从开阔的海面上驶向布雷斯特,他就可以同考尔德舰队玩一出‘劫狱游戏’(prisoner’s base)[17],然后向康沃利斯发起攻击。或者,他也可以用30艘战列舰击败那20艘英舰,进而取得决定性的优势。”[18]如此之多的现代批评者都沿袭了这一观点,但是,他们却不记得这声低吼是出自何等的愤恨和痛苦,反倒认真地附和起这句气头上的批评之言。他们说,这个伟大的行动“违背了最简单也是最为普遍认可的战争原则”,是一个“战略失误”,是“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此外还有种种类似的观点。[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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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4619 这是一个关乎海军战略之根基的重要问题。只有通过对这一案例进行小心而细致的研究,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在数百年来的战争经验达到巅峰的时刻,这些老兵会毫不犹豫地一致做出与现代批评意见截然相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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