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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舰队已收到的9月20日的报纸，欧洲大陆的战事已经确定。而根据当地流言，拿破仑已经命令加迪斯舰队出海，但他们在作战会议上决定抗命，据说维尔纳夫已因此被德克雷免职。[11]尽管这些消息强化了英军对联合舰队将在不久后出港的预期，但并未指明其目的地。他们有可能直接驶入地中海，但也很可能向北方或西方分头出击。英国战列舰集中于加迪斯，实际控制洋面的其实是轻便的巡洋舰，因此，纳尔逊对巡洋舰布局加倍留心。他刚刚向本土发出一封备忘录，其内容是他整个防区所需的最低巡洋舰兵力。[12]就在这封备忘录的写作期间，他接到了有关克雷格的新指令。他由此对当前的舰队部署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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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掌指挥权之后，纳尔逊的第一个举措是让布莱克伍德召回加迪斯港外的路易斯将军。科林伍德此前曾派他去指挥一支近海舰队，其兵力包括98炮战舰“王后”号、80炮战舰“卡诺珀斯”号以及3艘74炮战舰。这是一种十分正常的封锁布局，但除了特别情况之外，纳尔逊并不赞成采用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加迪斯港外，从西方突然刮起的劲风很可能对近海舰队造成威胁。封锁实施者具有向敌人隐藏其兵力、位置与行动的主动权，这正是其内在优势，而纳尔逊决心最充分地利用这一点。他决定让整支战列舰队脱离敌人的视野，仅仅用布莱克伍德指挥的一支巡洋舰队监视港湾。这个新布局十分关键，它集中体现出纳尔逊对与敌舰队决战的高度期望：只要他们留出一个明显的逃跑机会，当前的紧迫局势就会迫使联合舰队起锚出海。近岸的布莱克伍德已经传来消息，称港内之敌正在装载部队，这使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敌人随时可能出击。与此同时，纳尔逊也在为消耗性的长期监视做着准备。他要处理的主要是补给问题，虽然在天气良好时，一些工作可以在原地由运输船完成，但为了使给养与淡水尽如人意，可靠的办法只有分批将战舰派往直布罗陀和特图湾。然而，这个令人为难的需要显然受到了其他任务的限制。目前，卡塔赫纳港内还有一支活动的敌舰队，他必须派兵对其加以监视。他必须防止这支舰队扰乱地中海或驶向直布罗陀海峡的贸易航线，更不用说必须阻止它溜进英军并未近距离封锁的加迪斯了。因此，10月2日，路易斯将军不情愿地接到了纳尔逊的命令。他的舰队要前往直布罗陀海峡，顺便护送一支开往马耳他的小型商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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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为英国主力舰队选定的位置位于加迪斯以西16～18里格处。为了随时掌握敌人的动向，他派“玛尔斯”号的达夫舰长（Captain Duff）指挥一支由4艘战舰组成的前锋舰队，在西班牙信号站的视距之外与布莱克伍德的巡洋舰队保持信号通信。他向布莱克伍德写道：“一旦海上刮起从东方吹来的微风，我就将驶向加迪斯，绝不会驶到它的北方。如果听说他们出港，我就将升起满帆，驶向南方的斯帕特尔角和阿拉切（Arrache）。”[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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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预料敌军将乘着最早吹来的东风出航，在接到克雷格的消息之前，这就是纳尔逊的真实想法。东风在10月5日出现。由于分出了路易斯的舰队，纳尔逊开始对海军部承诺给他而尚未到来的增援兵力感到十分担心。他在写给巴勒姆的信中解释了自己采取的措施，随后提出，他不能仅仅“破坏他们的远航”，更重要的是将之歼灭。一天之后，他在写给罗斯的信中更是加重了语气：“我对它们的到来，对未来几天内可能发生的事感到非常、非常、非常担心……皮特知道，国家特别希望赢得一场歼灭战……只有足够的数量才能歼灭敌军。因此，我希望海军部能尽可能早地派给我那支早已说好的兵力。”[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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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伍德关于敌军部队登船的报告让纳尔逊的焦虑达至顶峰，他将此转发给科林伍德，同时附上了自己对敌军用意何在的疑虑。根据自己的最新经验，科林伍德抓住机会向他的长官暗示其推测并不正确，其焦急也有欠考虑。科林伍德的回信表现出他对维尔纳夫头脑的惊人洞见：“尊敬的阁下，我将向您阐述我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如果他们乘着东风出航，他们又没有驶入地中海，您可以确信这是想让卡塔赫纳舰队加入他们。如果他们成功——在强烈的东风下的确可能——他们就会率领40艘战列舰来到我们面前。如果任何的好运使得路易斯与卡塔赫纳舰队相遇，我保证他能占据敌人的上风位置……一面法国舰旗或许能把他们引到我军阵前。不管卡塔赫纳的家伙在什么时候到来，他们都会点着舰尾的大灯。布莱克伍德舰长应当将此视为敌人到来的信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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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后的第二天，纳尔逊接到了称克雷格准备在意大利展开行动的信件。传信者是10月8日加入舰队的“皇家君权”号，它此前已经完成了全面整修，被派来担任科林伍德的旗舰。尽管东风仍继续袭来，但纳尔逊的紧迫焦虑已随风而散。克雷格的行动指令使他最终确信，维尔纳夫的目的地就是地中海；而科林伍德的推测则使他相信，敌人将不会乘着东风出航。一旦他接纳了这种看法，他就立即坚定而专注地采取了行动。布莱克伍德发来敌军部队登船、准备乘着最新的东风出海的消息是在路易斯与舰队分离的第二天。在风向转为东风时，路易斯决定让舰队中的2艘战舰继续护送商船队，而让剩余兵力重新加入纳尔逊。“但是，”詹姆斯在他的著作中告诉我们，“纳尔逊勋爵认为这是敌人为了弄清他的兵力而诱使他靠近加迪斯的诡计，于是命令少将继续执行他的命令。”[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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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路易斯和他的舰长们再次极不情愿地离开了舰队。而布莱克伍德也接到了按照纳尔逊对局势的最新判断而制定的新指令，他还得到了增援部队，使其舰队实力达到了5艘巡航舰与2艘轻帆船。纳尔逊向他写道：“据那些比你我更了解加迪斯情况的人说，刮东风的好天气还会持续几天，之后，白天就会从西方吹来轻柔的海风，夜间则刮起陆风。如果敌人要驶入地中海，他们就会在夜间出港……驶向南方，在海峡入口搭乘海风，在我们得不到什么风声的时候通过海峡。”因此，纳尔逊采取了若干措施确保对这种行动的监视，并安排了特殊的远程夜间信号来提供告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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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纳尔逊对战列舰队的职责也有了十分明确的见解。他向科林伍德写道：“目前，我确定敌人的目的地就是地中海……如果敌军有所动作的话。如果他们可能出港，我就将打出信号，驶向海峡的入口。”[17]此时，针对预想战斗的所有部署已经完成。他在此时发布了他的战斗阵型与著名的攻击计划[18]，也就是他自己所称的“纳尔逊式接敌”（Nelson touch）——此前，他只在接掌指挥权后的欢迎会上向他的舰长们口头解释过这个方案。[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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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的一周中，除了阿勒芒制造的骚扰与遣送考尔德返回本土接受审判的痛苦任务，一切仍保持着平静。10月13日，爱德华·贝里爵士率领“阿伽门农”号加入了纳尔逊的舰队，他带来了刚刚从法军手中惊险逃脱的消息。这使他们相信阿勒芒仍在北方的比戈附近，而考尔德刚刚在前一天夜里驾乘“威尔士亲王”号离开舰队，纳尔逊十分担心他会落到法军手里。这支横亘在他与本土之间的交通线上的敌舰队自然使他十分焦虑。他从一位在格恩西私掠船上俘获的法国军官口中得知了阿勒芒此前的航线及其具体兵力。更多的情报则来自“勤奋”号，也就是那艘将阿勒芒正在英吉利海峡入口处的消息通知给康沃利斯的补给船。斯特罗恩护送着它驶往南方，把它安全地交到了洛布的手里，随后便在比戈港外悄悄展开巡航——他认为将会驶入港口的阿勒芒正在附近。[20]纳尔逊对斯特罗恩也极为担心，14日时他向布莱克伍德写道：“我希望他有更强的兵力，但我确信他能结束敌人的巡航。”17日，他又向科林伍德写道：“我希望他的舰队里有一艘强大的三甲板战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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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时间，他则忙于部署如何控制意大利海域——即便不考虑敌人对通信线路的扰乱，这本身也是极大的难题。克雷格的远征在他的头脑中占据了相当重的分量，于是，他派“阿伽门农”号去执行与克雷格合作的指令。此前他已告知海军部，他在先前的请求外还需要3艘巡洋舰用于与远征军保持联系。现在，他十分焦急地想派10艘战列舰前往他最初的阵位——撒丁岛和西西里，但这在解决维尔纳夫的威胁之前并不可行。他唯一能期望的只是派出由“华丽”号舰长济慈指挥的强大的巡洋舰队，但这在短期内同样无法实现。然而，他对于支援克雷格的任务看得如此之重，以至于不惜采取极端手段，向路易斯下达了一则命令：他应当护送马耳他商船队驶过卡塔赫纳，然后再返回主力舰队。[22]此时，他似乎已不再对敌军会很快出港抱有什么期待。他正在筹集臼炮艇、纵火船、康格里夫火箭和弗朗西斯先生的“鱼雷”，准备用它们来强行结果敌军。[23]但是，他仍将决战的主要希望寄托于物资封锁的缓慢压迫和英俄联军在南意大利的刺激。纳尔逊的信件并未提到这点，但他一定曾与科林伍德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至少知道，科林伍德对维尔纳夫的无所作为感到莫名其妙。他在18日向纳尔逊写道：“加迪斯港内的家伙毫无动作，这真是太奇怪了。如果他们纵容意大利的战事发生，他们今后就再也不可能完成所需的支援任务了，而他们本可以在第一时间提供支援。”[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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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伍德再一次展现了他的洞见，他对加迪斯港内正在激化的事态的推想完全正确。就在他写下这些字句时，那个关键的时刻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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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作战会议的初步决定正在拿破仑的预料范围之内。他已经为此采取了防备措施，但这些措施的结果却比他的计划来得更快。10月12日，在作战会议的四天之后，前去接替维尔纳夫的罗西利将军抵达了马德里。此时，科尔多瓦（Cordova）以下的道路已被大批土匪盘踞，西班牙的驿站网络已经瘫痪。法国大使向他提出警告，让他在旅途安全得到保障之前不要继续前行。距离加迪斯只剩十天的路程，但在时间过半时，维尔纳夫就接到了罗西利抵达西班牙首都的消息。他立即猜到了这则消息的含义，但没有对任何人吐露半点风声，在10月18日——科林伍德写下前述信件的同一天——突然向马贡将军下达了一则命令。他要求马贡让7艘战列舰与1艘巡航舰在夜间出海，尽力俘获布莱克伍德的舰队，探明其后方的英军兵力。然而，就在马贡准备执行命令之前，陆地信号站传来了路易斯的分舰队在直布罗陀的消息。该消息称，之前在那里等待护航的商船队已在4艘战列舰的保卫下驶向东方，还有2艘战列舰留在港口里。[25]维尔纳夫据此推断，纳尔逊所部一定缺少了6艘战列舰，现在就是自己的行动时机。虽然没有任何消息或现象能证实他的推断，但维尔纳夫已决定孤注一掷。他没有咨询任何人，便升起了全军准备起锚的信号旗。[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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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康格里夫火箭的灵感源自印度土邦的火箭部队。1804～1805年，炮兵上校威廉·康格里夫制成了改进版的火箭，弹头重32磅，射程可达1800米。后经不断改进，射程可达4000米。最初用尾焰燃烧杀伤，后来又配备了爆炸弹头，是袭击木质舰船的利器。火箭最初装备给海军，供海军炮兵和陆战队从军舰或专用的火箭艇上发射。1806年被投入了对布洛涅船队的袭击，取得良好成效，随后开始大规模使用。——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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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eith to Admiralty，July 12th：In-Letters，557.巴勒姆在收录信件时认为基斯建议进行的封锁是外交部的一个问题，于是将纪要发给了外交部，对方不予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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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oreign Office（Sicily），25.Elliot to Mulgrave，August 1st （via Rome），endorsed，“Received Sept.17th at night.” Paget to same，August 29th and 30th，“most secret，” received the same day：Foreign Office（Austria），74.Craig’s despatches are in War Office（1）250，July 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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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皮特与纽卡斯尔公爵曾是1750年代针锋相对的政敌。1754～1756年七年战争初期，纽卡斯尔出任首相，后因梅诺卡岛陷落而辞职。1757年，老皮特试图上台，但因无法得到议会多数而被迫与纽卡斯尔联合组阁，纽卡斯尔出任名义上的首相，以此应对危机。——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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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astlereagh to the Admiralty，September 21st：In-Letters（Sec.of State），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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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ecret Orders，1363，September 21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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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aurice，Diary of Sir John Moore，ii.109.Castlereagh to Moore，September 23rd.Barham to Castlereagh，September 25th.Pitt to same，October 6th. Castlereagh Correspondence，2nd Series，i.86-117；and Stanhope，Life of Pitt，iv.337：“沃尔默堡（Walmer Castle），1805年10月6日——亲爱的卡斯尔雷——你将从莫尔将军那里得知我们交流的内容，这使我确信任何附带的登陆企图都太过冒险。我仍在积极考虑采取什么有效措施的可能性，同时，我相信你不会再因为基斯勋爵与海军部对此的反对而感到为难。你在回复巴勒姆勋爵时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非常正确……除此之外，欧洲大陆还没传来任何的新消息，这让我十分失望。——您真诚的，W.皮特” See also Barham Papers，iii.155 et s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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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scaño（Gravina’s Chief of the Staff）to Don Enrique MacDonnell，Captain of the Rayo：Desbrière，Trafalgar，App.，p.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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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illeneuve to Decrès，Oct.8th：Ibid.，p.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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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Procès-verbal du Conseil du guerre，&c，” and Escaño’s letter to Captain MacDonnell：Ibid.，pp.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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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Bourchier，Life of Codrington，i.53.Codrington wrote Duplex instead of Decrè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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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Nicolas，vii.85-6，107.在他的申请中，8艘巡航舰和2艘轻帆船用于辅助战列舰队，2艘巡航舰和4艘轻帆船用于保持直布罗陀和里斯本之间的交通线。对于侦察和贸易封锁任务，他申请用3艘巡航舰分别布置在斯帕特尔角、圣玛丽角和马德拉群岛，再用2艘轻帆船布置在圣文森特角，1艘巡航舰与1艘轻帆船布置在卡塔赫纳港外。此外，直布罗陀港区司令还要求用2艘巡航舰和3艘轻帆船保卫海峡，地中海内的其他区域还要求3艘巡航舰和6艘轻帆船，克雷格的远征船队也申请3艘巡航舰作为护航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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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依照森豪斯尉官（Lieutenant Senhouse，Humphrey Fleming Senhouse）——后来的汉弗莱爵士（Sir Humphrey）——的看法，纳尔逊的位置选择是基于以下几个目的：“首先，要给敌人留出逃跑的机会；其次，要防止我军舰队被冬季从西方涌来的潮水冲入直布罗陀海峡……最后，还要能在布雷斯特舰队前来与加迪斯舰队会合，而加迪斯舰队尚未出港支援之时截击布雷斯特舰队。” Macmillan’s Magazine，vol.81，p.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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