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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本图出自德斯奇霍《特拉法尔加海上战役》中杜马诺阿少将的报告的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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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罗恩用这种方法在敌军后卫处实现了兵力集中,同时让最前方的“迪盖-特鲁安”号脱离了战斗。杜马诺阿则敏锐地打出了全军依次调头的信号,希望以此来掩护后卫的2艘友舰,同时想将正在赶来的“那慕尔”号分割在战场一侧。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法军必须在“恺撒”号与其后方的“英雄”号的毁灭性火力下完成转向,并使得两军战列间的距离缩小到手枪射程之内。不仅如此,另外两艘重型巡航舰此时也赶了上来,这4艘巡航舰在法军的下风处组成了战列线。杜马诺阿由此陷入了两面夹击,他已不可能驶向下风撤离战斗。因此,斯特罗恩并不需要用突破战列线的冒险机动来确保一场决定性的战斗,杜马诺阿的行动也的确表示出他并不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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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的机动使得两支战列以反航向相对驶过。接着,杜马诺阿并未再次转向,而是径直驶向落单的“那慕尔”号,后者正试图占据他们的上风阵位。结果,两军间的战斗停歇了半个多小时。斯特罗恩试图尽快重启战斗,他显然也要执行顶风调头,但他的帆索已经严重受损,只得被迫顺风转向。在此过程中,局势变得混乱起来。斯特罗恩发现法军正在驶远,而且还有占据英军上风位置的威胁,于是便向“那慕尔”号打出信号,就如纳尔逊让“阿非利加”号做的那样,让它牵制住敌人的前卫。“英雄”号率先完成了调头转向,为了节约时间,斯特罗恩下令以它作为先导舰,让其他战舰在它身后组成一道新的战列线。英军以这种阵型重启战斗,再次向法军的后卫发起了新一轮攻击。此时的巡航舰队仍保持着原先的位置,位于敌军侧后的下风一侧;“那慕尔”号则在“英雄”号身后加入了战列线。“迪盖-特鲁安”号再次置身事外,斯特罗恩得以以4艘战列舰集中攻击杜马诺阿的后3艘战舰。他在信中写道:“法国舰队是令人钦佩的,他们直到战舰无法操纵才降旗投降。”但到下午4时左右,战斗便已完全结束,所有法舰都成了英军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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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法军将领登上他的旗舰,斯特罗恩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写道:“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夺取的4艘战舰并不属于罗什福尔舰队,而是来自加迪斯。”与他作战的根本不是阿勒芒,而是被纳尔逊击败后的残存者。此时,行踪飘忽的阿勒芒早已驶远,他最终得以保全自己的荣誉。在特拉法尔加海战的第二天,阿勒芒发现没有任何一处欧陆港口向他敞开,于是决定前往加那利群岛。两周之后,他靠近了群岛中的特内里费岛(Teneriffe),并在那里遇到了一艘从马德拉群岛驶来的葡萄牙双桅纵帆船。根据它提供的消息,一支包括8艘战列舰、8艘巡航舰与130艘运输船的英国远征船队最近曾要求在马德拉岛避难,但遭到了拒绝。这正是波帕姆提供护航的贝尔德远征军,他们在几周前就曾惊险地逃过了阿勒芒的威胁。他们据说要进行一场遥远的远征,途中也要夺取加那利群岛。如果消息属实,阿勒芒就陷入了可怕的困境,但他认为英国舰队可能已经离开,使他有可能从敌人的守备队手中重新夺取这些岛屿。于是,他决定继续前进。第二天,也就是斯特罗恩与杜马诺阿相遇的这天,他抵达了特内里费岛,并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葡萄牙人告诉他的却是一则错误的消息。贝尔德与波帕姆直接驶向了开普敦,加那利群岛并非他们的目标,因此,迎接阿勒芒的并不是敌人,而是西班牙总督的热情拥抱。他在这里停留了两周,用于卸载病员、装载补给,以及出售战利品。这些战利品换来了不低于2万英镑的巨款,除此之外,他还凿沉了一些价值较低的被俘船。然而,如往常一样,他对英国贸易造成的损失尚不足以弥补他这次出海的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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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此时,这位不知疲倦的将军仍不打算结束他的行动。联合舰队没有任何消息传到他的手里,他因此认为他们仍被封锁在加迪斯,并基于这一假设制定了后续的行动方案。他补充了船员,装载了可以供三个月航行之用的补给;他决定先去马德拉群岛附近巡航一阵,打击英国的殖民地贸易与零散部队,然后再去葡萄牙沿岸扰乱那支封锁维尔纳夫的英国舰队的后方交通线。基于这些目的,阿勒芒在11月19日再次出海。但是,他在次日就发现了7艘陌生帆船,认为那是搜寻他的数支英国舰队之一。根据报告,敌人兵力处于劣势,他便组成了战斗队形展开追击,但那些陌生船只在夜间成功逃离。事实上,他周围并没有英国舰队,这些船只很可能只是一支惊险逃脱的商船队。三天之后,他在马德拉群岛附近捕获了一艘从英国西海岸驶出的商船。它的船长告诉法军,他在离开朴次茅斯时听说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海战,纳尔逊在战斗中丧生,但他并不清楚其细节。阿勒芒没有再捕获船只,他随后就从马德拉群岛的巡航位置动身,但到12月中旬才抵达葡萄牙海岸。在18~19日,他捕获并凿沉了3艘英国船只。他从它们那里得知,附近有一支英国舰队正在搜寻他,而联合舰队业已被纳尔逊和斯特罗恩歼灭。阿勒芒说:“传信者不慎重的言行在舰上造成了一片恐慌,使人们焦急地盼望返回港口。”这则消息最终将他与他麾下舰队的斗志完全浇灭,他由此决定返回罗什福尔寻求庇护。在这场冒险的末尾,他依然得到了好运气。从西方刮来的强风令他能以10节的高速北进,而糟糕的天气则提供了良好的掩护,使他一路未被英军觉察。他在平安夜安全地回到了母港,这场非凡的长途远征到此结束。阿勒芒在他的报告中做了这样的总结:“(雪月)3日[9],在驶出港口的161天——其中有148天在海上航行——之后,我在埃克斯岛旁的航道中下锚,带回了陛下托付于我的舰队和敌人的‘加尔各答’号战列舰。阁下,如果皇帝陛下和阁下您能屈尊批准我对所遇到的种种困难和不利局面所做的处置,我就会感到我所历经的艰苦已经得到了极好的酬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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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就是这场海上战役的一切。倘若克雷格的远征军没有逼迫拿破仑动用舰队,倘若拿破仑坚持了最初的想法,他就会将他的舰队拆分为若干支游猎舰队,由阿勒芒这种年轻军官指挥,在冬季封锁松懈时溜入大海,对英国的殖民地与贸易利益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然而,纳尔逊的决定性胜利阻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皮特的攻势战略在无意中迫使拿破仑牺牲了自己的舰队,他在海上展开有效作战的所有希望也因此完全破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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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llingwood to Cornwallis,Oct.26th:Hist.MSS.Com.,Various Collections,vi.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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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或许由于当时材料的限制,或许由于关注重心并不在此,科贝特对被俘战舰命运的描述存在不少错误。在10月21日向英军投降的联军战舰共计18艘,它们分别是:“涅杜诺”号、“圣奥古斯丁”号、“至圣三一”号、“布森陶尔”号、“敬畏”号、“圣安娜”号、“激情”号、“勇敢”号、“蒙纳卡”号、“巴哈马”号、“鹰”号、“阿尔赫西拉斯”号、“阿罗戈诺达”号、“敏捷”号、“圣伊德方索”号、“阿基里斯”号、“贝里克”号和“臬玻穆的圣若望”号。“阿基里斯”号在海战结束时爆炸沉没,因此,英军在风暴来临时共掌握着17艘战利舰。22日早晨,“激情”号最先触礁,“敬畏”号在下午因进水过多沉没。当天夜里,“阿尔赫西拉斯”号俘虏暴动,重夺战舰并成功返回加迪斯。23日中午,出港反击的科斯莫舰队与被风暴刮散的英军一部相遇,英军被迫放弃了拖带的“布森陶尔”号、“圣安娜”号和“涅杜诺”号,组建战列线迎击敌军。“圣安娜”号和“涅杜诺”号因此被法国巡航舰重新夺取,随后被拖往加迪斯;无法操纵的“布森陶尔”号则触礁沉没,科斯莫舰队中试图援救它的“顽强”号也不幸地步其后尘。而在驶入加迪斯之前,科斯莫麾下的“亚西西的圣方济各”号、“雷电”号和刚刚夺得的“涅杜诺”号都在港外搁浅或触礁,随后被风浪摧毁。24日上午,科林伍德开始处置战利舰,“至圣三一”号与“勇敢”号被英军自行摧毁。25日,“鹰”号俘虏暴动,重夺战舰,但同样在加迪斯港外触礁。“蒙纳卡”号则在风浪中撞上了浅滩。26日,“雷电”号亦撞上浅滩,“贝里克”号也遭到如此厄运。“圣奥古斯丁”号被英军烧毁,“阿罗戈诺达”号也被凿沉。综上所述,在10月21~26日,英军手中原有的17艘战利舰中有2艘(“阿尔赫西拉斯”号、“圣安娜”号)被联军成功地重新夺取,有11艘沉没或触礁,只有4艘(“敏捷”号、“巴哈马”号、“圣伊德方索”号、“臬玻穆的圣若望”号)被英军安全带回了直布罗陀。此外,科斯莫舰队又有额外的3艘战舰(“顽强”号、“雷电”号、“亚西西的圣方济各”号)被摧毁。截至10月26日,共有19艘敌军战列舰被英军歼灭。参见Roy Adkins,Trafalgar:The Biography of a Battle(Hachette UK,2011)。——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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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icolas,vii.231:Euryalus off Cadiz,Oct.24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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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Hist.MSS.Com.,Various Collections,vi.412,Oct.26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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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ornwallis to Marsden,October 29th:In-Letters,129.这封信中附上了一份由巡航舰“不倦”号的舰长发来的报告。“不倦”号是一艘由64炮战舰改造而成的44炮巡航舰,此前,它曾被派到英吉利海峡以西掩护归航的商船队。9月20日,它在北纬48°57′、西经18°19′的位置上发现了阿勒芒的舰队。在与敌军失去接触之后,它赶回通知了康沃利斯,并在斯特罗恩刚刚开始搜寻阿勒芒时与之相遇。斯特罗恩将它留在自己手中,并将其带到了比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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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aptain Baker’s Journal enclosed in Strachan’s despatch:Ibid.,Nov.5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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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斯特罗恩把他们当成了敌舰队中的2艘军舰。他在写给康沃利斯的信中说:“我们曾看到6艘船,没法弄清其他2艘去了哪儿。” Hist.MSS.Com.,Var.Coll.,vi.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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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革命者”号本是一艘法国塞纳河级(Seine class)40炮巡航舰。1794年10月,建成不到半年的“革命者”号被英军俘获。在1805年时,“革命者”号装有36门32磅卡隆炮与10门9磅长炮,其近距离投射量远高于一般的巡航舰。参见Rif Winfield,British Warships in the Age of Sail 1714-1792:Design,Construction,Careers and Fates(Seaforth Publishing,2007)。——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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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按照法国共和历与公历的换算,共和十四年雪月三日即1805年12月25日。——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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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Desbrière,Projets et Tentatives,iv.798-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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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阿勒芒继续在海上扰乱英军战略。海军部特别担心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受损的“胜利”号和其他舰船会在返回本土的途中遭遇阿勒芒的截击。Barham Paper,iii.289-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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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法尔加战役 第二十六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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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法尔加海战普遍被视作世界范围内最具决定性的会战之一,但是,没有任何一场伟大胜利的直接成果比它更加贫瘠。这场史上最为精巧复杂的海上战役已取得了一个胜利的结果,但作为一场海陆联合战役的组成部分,它的影响却几乎被人忘记。它让英国最终统治了海洋,却让拿破仑主宰了陆地。由于其战果的匮乏是如此令人费解,为填补空缺,便出现了它使英国免遭入侵的传奇。直到最近,这仍是通行的说法,但这只是对事件时序的简单排列,并无任何依据。在现代历史学方法的严密审视下,这种神话已经破灭。继之而起的问题是,为什么纳尔逊的最后胜利远未实现他自信地期望的结果?为什么皮特会将失败归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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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并不是皮特的过错。他在随后的进攻中并未浪费任何时间。早在拿破仑改变进军方向的消息传来之时,陆军部就已开始准备将机动兵力立即投入作战。在10月的第一周,卡斯尔雷为英国的欧陆战役迈开了第一步。为了配合拿破仑的大规模行动,为了加入侵奥大军,贝纳多特(Bernadotte)将他的部队撤出了汉诺威。他只在哈默尔恩留下了一小支卫戍部队,守卫着跨过威悉河通往威斯特伐利亚地区的桥头堡。如此一来,趁拿破仑不在时将法军逐出北欧的诱人机会就出现在盟军面前。一支俄国军队正在开往瑞典的施特拉尔松德,皮特决定不待所有机动部队准备完毕,就立即派出英王德意志军团(the king’s German legion)参与联合作战。[1]冬季的临近与北欧海域的封冻使渡海行动冒着极大的风险,但皮特已决意承担。为了降低风险,他们决定将部队运到易北河口而非波罗的海;从库克斯港(Cuxhaven)和施塔德(Stade)出发的英军很快就能在威悉河畔的劳恩堡(Lauenberg)与从施特拉尔松德开来的瑞典及俄国部队会师。于是,他们让基思勋爵与陆军部保持着直接联系,命令他护送部队尽快渡海,康沃利斯则负责在布雷斯特港外提供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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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德意志军团再加上作为前卫部队的两个旅共计约1.1万人,由乔治·唐将军(General George Don)指挥。后续部队也会在他们之后尽快渡海,卡斯尔雷期望最终的总兵力能达到6万~7万。当然,皮特的胜利绝不仅仅倚仗于这一支部队。英国远征军只是在拿破仑左翼展开的大规模联合行动的一部分,这场联合作战的主力只能是普鲁士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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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普鲁士对于反法同盟的态度尚未明朗。柏林的主战与主和两派仍处在胶着状态,皮特正加快派出第一批远征军,希望能鼓舞它的斗志,促使它变得强硬。如果普鲁士能振奋起来加入盟军,那么,到1806年春,算上从施特拉尔松德开来的瑞军、俄军以及若干德意志城邦部队,这支联军的总兵力就能达到10万。这样一支军队能对荷兰和法国北部边境造成相当可观的威胁,它势必会有力地牵制法军,掩护普鲁士主力部队的前进——他们应该能迅速穿过摩拉维亚(Moravia),向拿破仑的左翼发起攻击。这正是皮特希望施展的行动,他的父亲在七年战争中就曾以这种方法成功地援救了腓特烈大王,他正希望用同样的方式来利用英国的制海权。然而,这最终仅仅成了奥斯特利茨战役中一条早已被人遗忘的荒芜小径。拿破仑以令人难料的迅疾手法英勇地调转了阵线,使这一切变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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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指挥陆军的惊人才华与陆军具备的确定性才能抵消这位伟大统帅在指挥海上战役时的无能和无知,拿破仑正是凭借它们侥幸地躲过了皮特的陷阱。就在特拉法尔加海战的那一天,就在纳尔逊与科林伍德在海面上如蜗牛般比拼着谁能率先投入战斗之时,驻扎在巴伐利亚(Bavaria)埃尔欣根(Elchingen)的拿破仑在大军团营地中发布了他著名的“第九号公报”。公报的内容一如纳尔逊的预言:两天之前,马克将军率3万名士兵在乌尔姆(Ulm)向法军投降。这个噩耗与先前的一系列战斗使得奥地利的本土军团几乎不复存在;而讽刺的是,它正巧发生在维尔纳夫被拿破仑的冷酷命令逼出加迪斯的同一天——从此之后,舰队就再也不需要冒死出击,再也不需要承担着被歼灭的风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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