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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条江河归大海”,决定了大河文明与海洋文明有不解之缘。大河与海洋的物质形态都是水,这又决定了大河文明与海洋文明的本质是人类驾驭“水”的能力,其物质表现形式聚焦于不断发展的“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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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初的四大文明,精彩绝伦地诠释了这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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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河长江上的“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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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位于欧亚大陆的东端、太平洋西岸。中国古代先民很早就对这一地理特征有客观认识,《尚书·禹贡》的“东至于海,西被于流沙”之说堪称经典。负陆面海的地理环境,使中华民族既亲近于大江大河母亲的怀抱,也有无限机会走向海洋,先民们很早就开始了识水、用水、驾驭水的实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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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世本》记载,“古者观落叶因以为舟”,一叶扁舟的典故或是由此而得;刘安《淮南子·说山训》曰:“古人见窾(音“款”,中空之意)木浮而知为舟”,说的是古人受到浮在水面上、有空洞的树木的启发而造舟。中国古代的先民们就是这样从大自然中不断获取认识,认识水的浮力,认识一些物体的浮性,从而开始加以利用,并由近及远,从近岸之江河走向无垠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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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最原始的渡水工具是葫芦或木筏。《淮南子·物原》说:“燧人氏以匏(音“袍”)济水,伏羲氏始乘桴。”所谓“匏”就是葫芦,桴是就木筏,说明至少在旧石器时代,中国就有了葫芦和木筏这两种渡水工具,从葫芦直接捆在腰上到葫芦腰舟(图1-1),从树枝树干制作的木筏到牛羊皮囊做成的皮筏(图1-2),先民原始的渡水工具经历了不断演进的发展,直至今天还或为人所用。1973年在浙江余姚县河姆渡村发现了一处新石器时期居民遗址,遗址中发现了葫芦种子,经测定是距今8000年前的遗物。但葫芦或皮囊只是浮具,筏也算不得船,它们只能漂流,只能顺流,只能在近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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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葫芦制作的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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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皮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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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船的出现对于人类征服大河和海洋的活动具有重大意义。其一,舟船具有容器形态,具有干舷,它需要工具方能成就,而工具代表着社会生产力;其二,舟船不是靠自然水流漂浮行进的,它有人为的动力;其三,舟船是应人类进行远距离水上活动的需要产生,它要求安全。这些基本要素,贯穿于千百年来舟船的发展变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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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船是独木舟。《周易·系辞下》说:“伏羲氏刳(音“枯”)木为舟,剡(音“演”)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刳木”和“剡木”,都是制作独木舟的方法,自然是要使用工具的。古人制造独木舟,是将独木用火烧一下,再用石斧、石锛砍挖,反复加工成为具有干舷的独木舟;楫就是桨,是舟船最早的推进工具,加工过程也基本如此。河姆渡村遗址发现了6支雕花木桨(图1-3),有桨必有舟,河姆渡木桨的发现,说明在距今8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我国长江下游沿海地带的先民们已经有了工艺不很简单的舟船,懂得了使用木桨推动舟船进行有目的的远距离航行,甚至应该可以逆水行舟。在中国古代,还有很多关于舟船诞生包括船上辅助工具发明的传说,如黄帝的大臣共鼓和货狄发明舟,颛顼(音“专须”)发明桨、篙,帝喾(音“库”)发明舵和橹,尧发明纤绳等,都折射了中国造船事业的发展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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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距今8000年前河姆渡雕花木桨投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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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中国浙江省萧山市跨湖桥新出土了距今8000年的独木舟(图1-4),与河姆渡雕花木桨形成呼应。跨湖桥独木舟的板材厚度均匀,内表面平整光滑,应该不是最早的独木舟。遗址还出土了木柄、石锛等工具。专家推断,中国有独木舟应在距今8000—10000年间。而已知世界上出土的最早的独木舟,一条是公元前6300年前荷兰的独木舟,与中国跨湖桥独木舟属于同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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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距今8000年前的萧山跨湖桥独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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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认定,在距今8000—10000年的时候,在中国的黄河和长江上,泛起了世界上最早的独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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筏和独木舟是远古祖先最简陋也是最重要的渡水运载工具。有了渡水工具,远古祖先就得以在大江大河上活动,进行捕捞和迁徙航行。而沿海的人们,也逐渐将活动范围从海岸线附近向外扩展,最典型的是龙山文化和百越文化的海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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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文化发现于山东省章丘县龙山镇,以薄而有光泽的蛋壳般黑陶为典型特征,距今约4000年左右。龙山文化的前身是大汶口文化,1959年在山东泰安、宁阳两县交界处大汶口被发现,早期的大汶口文化距今五六千年以前,分布在山东及江苏北部一带。其后,在山东半岛烟台白石村遗址、蓬莱紫荆山遗址中出土了辽东半岛新石器文化的典型器物直口筒形罐,还出土了几何形纹、压纹等纹饰的陶器。在旅顺口郭家村上层发现了又黑又亮又薄、轮制磨光的黑陶及精制而成的三足杯之类陶器。通过海路,山东半岛的龙山文化传播到辽东半岛沿海地区、继而传至朝鲜半岛、日本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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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越文化指远古时期居住于我国东南江苏、浙江、福建及岭南地区的越族各系(故称百越)先民们所创造的文化。越族是擅长海上活动的民族,他们通过航海活动把百越文化传播出去。百越文化的典型遗址在浙江余姚的河姆渡,典型器物是叫做“有段石锛”的史前石器。河姆渡不仅出土了雕花木桨,还出土了舟型陶器,可以断定中国先民们在七八千年以前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建造独木舟的技术。在近代,沿着舟山群岛、台湾岛到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许多岛屿,相继大量发现了有段石锛的遗存,它甚至传播到了太平洋中部的波利尼西亚诸岛以及南太平洋诸岛。这些遗存的测定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证明是百越文化的跨海逐次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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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筏和独木舟的四周加装木板,同时对缝隙采取堵漏措施,筏和独木舟便演变成方头、方尾、平底或尖底的木板船,作为底部的独木舟也就转换功能成为了龙骨。从独木舟到木板船的演进,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需要,因为木板船比独木舟的装载量大、航行性能高。木板船需要大量木板,对工具的要求显然高得多,因此这一过程大约用了数千年的时间。公元前21世纪,中国进入了夏代,石器时代开始被青铜时代替代,生产力有了大的发展。1980年河南省偃师县二里头的夏代遗址中有铸铜和冶炼作坊,及青铜锛、凿等金属工具,还有传说中的夏禹治水时“左准绳,右规矩”,表明已经有了简单方便的绘图和测绘仪器。这些都说明,夏朝建造木板船的条件已经成熟。《竹书纪年》说,帝芒十二年,命九夷“东狩于海,获大鱼”。夏朝有能力组织沿海居民到深海捕鱼,说明舟船的发展已经具有了相当的稳定性。还有另一个佐证是,大批5000年前的榫卯木构件和干栏式建筑遗址被发现,尤其是燕尾榫、带锁钉的榫和企口板的使用,能够较好解决船堵漏缝的问题。因此,专家推断中国出现榫构的木板船可能在夏代,至少不会晚于殷商时代,即公元前16世纪至11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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