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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屠云尼演出他这幕名剧的布景。因为他决定作一次仲冬的战役,使他获得了最初的奇袭效果。为了欺骗敌人,他使阿尔萨斯中部的要塞处于设防的状态之中;于是他就悄悄地把整个野战军都撤入了洛林(Lorraine)。接着他又迅速的向南推进,在孚日(Vosges)山地的掩护下,一路上尽可能征集他的援兵。到了运动的最后阶段中,他甚至于把他的兵力化整为零,以来欺骗敌人。在大雪深山之中,经过了艰苦的行军后,他在贝尔弗特附近才重新集结他的兵力,立即从南面侵入阿尔萨斯——他本是从北面退出亚尔萨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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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主将布农维尔(Bournonville)手里握有强大的兵力,遂决定在米卢兹(Mulhausen)阻止屠云尼的进攻,但却立刻被击败(12月29日)。于是法军横扫夹在孚日山地和莱茵河之间的谷地,敌军纷纷向斯特拉斯堡逃走。此时在通往斯特拉斯堡半路上的科尔马(Colmar)指挥日耳曼诸国兵力的布兰登堡选侯,就建立了一道新防线,守军的兵力约和屠云尼的兵力相等。但是屠云尼乘战胜的余威,在物质和精神方面都具有较大的优势,而且在图克汉姆的战场上,他更巧妙地采用战术性的间接路线。在这里,屠云尼亦不以毁灭整个敌军为目的,而只以专门消灭敌军坚强抵抗为原则,至于其他的敌军则听任其散去。他这个手段获得了高度的成功,几天之后,他提出报告说,在阿尔萨斯境内已经一个敌兵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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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法军就在斯特拉斯堡宿营过冬,以恢复他们的实力,并且将莱茵河对岸的日耳曼地界中,自由地获取补给物资,甚至于远到内卡尔河(Neckar)上。这时,勃兰登堡的选侯,已经率领他的残余兵力回国去了,而屠云尼的老对手蒙特库柯利(Montecuculi)在春天里又被召回,充任日耳曼帝国的总司令。他也被屠云尼引到了一个绝地,可是当萨斯巴赫(Sasbach)之战一开始时,屠云尼即为一颗炮弹所击中——他的死遂使整个战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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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17世纪欧洲所有其他的战役,为什么屠云尼的冬季战役特别具有决定性呢?在这个时代中,所有的将军都擅长迂回之术,他们的本领都在伯仲之间,所以在其他时代中可能获得成功的侧翼行动,在这里却会不生效力。真正使敌人丧失了平衡,就只有这一次。屠云尼是一位鼎鼎大名的名将,他的本领随着年龄而进步。这是特别有意义的,当他所指挥的战役次数超过所有历史上的任何将领之后,在他的最后战役中,终于达到了最高峰,找到了一个如何在17世纪的战争中,获得决定性的方案。当他拟定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并未背弃那个时代的黄金教条——具有高度训练的军队,其成本实在太高,所以千万不可以随意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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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经验中使他获得了一个教训,认为在这种条件之下,要想获得一个决定性的结果,则在战略上所采取的路线,其间接性一定要超过一般人的认识之外。在那个时候,所有的调动都是以城塞作为基地和枢纽——对于野战军在补给上构成一个保障。他却放弃了这种大家所惯用的作战基地,而认为奇袭和机动的结合,不仅可以使他获得一个决定性的成果,而且也可以提供他安全的保障。这是一种合理的计算,而并不是一种赌博。因为敌人在心理上、精神上和物质上都已丧失了平衡之后,他在安全上也就可以不必多加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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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论:间接路线 第七章 十八世纪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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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到1713年之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具有相当显著的矛盾特性。在政策方面,它是一个有限目标战争的极好例证,但同时也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战争,足以推翻或增强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国在欧洲的统治地位。在战略方面,是充满了直接路线的例证,但其间却也不乏优秀的间接路线,而其中主要又都与马堡公爵(Marlborough,或译马尔波罗,为二次大战期间,英国首相丘吉尔的祖先)的有关。它们就成为战争中的几个主要转折点,因此可以想见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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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法国的同盟军包括奥地利、英国、几个日耳曼小国、荷兰、丹麦和葡萄牙。至于拥护路易十四的国家有西班牙和巴伐利亚,最初还有萨伏依(Sav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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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开始的地点是在意大利北部,其他各国的军队也在准备之中。奥地利的军队在尤金亲王(Prince Eugène)率领之下,集中在提洛尔(Tyrol),表面上准备作直接的前进。所以,对方的军队,在卡提尼特(Catinat)的率领之下就部署在利弗里(Rivoli)隘路上面,以来挡住他的进路。但是尤金亲王却早已秘密探知在深山之中,还有一条艰险的小路,那是多年来未曾有部队走过的,这条路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通到了平原上。利用这个优点,然后一再作机动的调度,使敌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意图,终于引诱敌人在基亚里(Chiari)向他发动了一个盲目的攻势,使他在意大利北部站稳了脚跟。这个间接路线的结果,不仅使同盟军在开战之初,就在精神方面吃下一剂有价值的定心丸,摧毁了“大君主”军队百战百胜的英名;更使法西两国的联军在意大利遭受到沉重的打击。其重要的后果之一,就是使素来依附较强一方面的萨伏依公爵,马上掉换了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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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力的战斗在1702年展开。一支最大的法军集结在法兰德斯(Flanders)地区,并在该地建立了一条长达60英里的布拉班特(Brabant)防线,从安特卫普(Antwerp)到马斯河(Meuse)上的于伊(Huy),以来使他们在前进时可以获得安全的保障。面对着侵入的威胁,荷兰人的本能使他们准备困守在要塞之内。可是马堡公爵对于战争却具有另一种不同的观念。但是他也并非用直接的攻势,以来代替这个消极的守势——直接攻击由布夫勒(Boufflers)所指挥的法军,然后再向莱茵河进发。他舍弃了这些宝贵的要塞,迅速向布拉班特防线和法军退却线上进攻。布夫勒马上感到了这种心理上的吸引力,立刻赶了回来。法军此时在精神上和体力都已经疲惫不堪,丧失了平衡,实际上很容易为伺机而动的马堡公爵所击败;可是荷兰的代表看到侵入的威胁已经解除,就感到心满意足,于是拒绝继续作战。在那一年当中,法军还曾经两度为马堡公爵的计策诱入陷阱,可是每次都是由于荷兰人的犹豫不决,而使他们有脱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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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马堡公爵使用了一条妙计,占领了安特卫普,从那里透入设防的堤岸。从马斯垂克(Masstricht)直接向西进攻,他希望能吸引维勒鲁瓦(Villeroi)所率领的法军主力,移往战线的南端。接着由柯贺恩(Cohorn)所率领的荷兰军就要攻击奥斯坦德(Ostend),由一支舰队来予以协助。另外有一支荷兰军,并由斯巴尔(Spaar)指挥,从西北向安特卫普运动——这些从海岸上出发的行动,目的是引诱在安特卫普的法军指挥官向后面看,并且迫使他分兵防守防线的北端。四天之后,另有一支荷兰兵力,由奥普丹(Opdam)率领,准备从东北面进攻,此时马堡公爵也就放松了维勒鲁瓦,向北面赶去以便集中全力来攻入安特卫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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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开始得很顺利,马堡公爵的威胁迫使维勒鲁瓦的法军也随之趋向马斯河。可是不久柯贺恩却取消了向奥斯坦德的进攻,而改和斯巴尔会合在一起,并采取在较窄的正面,向安特卫普附近前进——其对于敌人的牵制力量并不相同。而奥普丹的兵力因为看到本身有危险,所以也就提前发动了攻势。此外,当马堡公爵也向北转进的时候,他也未能使维勒鲁瓦不发现他的动向;事实上,维勒鲁瓦却追到了他的前头——派布夫勒率领30个骑兵中队和3000名榴弹兵(grenadier)去追击。这支机动兵力在24小时之内,差不多走了40英里的距离,并在7月1日与安特卫普的守兵会合在一起,向奥普丹进攻——他的军队被打垮了,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马堡公爵所称的“伟大计划”,全部都付之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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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失败之后,马堡公爵即主张在安特卫普的正南方,向敌人战线作一次直接的突击。荷兰的指挥官们拒绝了这个建议,这个看法是正确的——因为当敌人的兵力与我方大致相等,而想向一个设防阵地实行硬攻的时候,总是害多利少的。尽管他在战略调度上颇有卓越的成就,但马堡公爵却常常显出赌徒的狂妄心理,而尤其是在失败时为然。英国的史学家,震于他个人的成就,而且又多敬爱其为人,所以对荷兰人常有不公正的批评。事实上,荷兰人的处境是远比马堡公爵危险,他们面临着强敌的威胁,稍一不慎即有亡国的危险,所以他们当然不敢把战争当作儿戏或赌博。他们正和两个世纪以后的杰利科上将(Adm. Jellicoe,第一次大战中的英国海军舰队司令)的想法一样:他们可以在一个下午之中,输掉了整个战争——假使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中挑战,就一定有一败涂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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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荷兰将领们的一致反对,马堡公爵只好放弃强攻安特卫普的观念,回转到马斯河上,在那里掩护对于伊的围攻。8月底,他又力主向敌方防线进攻,这一次的理由比较充足,因为敌人防线在南段是比较容易进攻的。可是这个辩论还是不能说服荷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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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堡公爵因为对荷兰人极端不满,所以他对奥皇的使节瓦提斯拉(Wratislaw)的见解特别容易接受,瓦提斯拉力劝他把兵力转移到多瑙河方面去。这种影响力量的结合,再加上马堡公爵的广义战略看法,于是就在1704年,产生了一个史上少见的间接路线的完全例证。主要的敌军分为两支:一由维勒鲁瓦统率,位置在法兰德斯平原上;一由塔拉尔(Tallard)指挥,位置在上莱茵河上,夹在曼海姆(Mannheim)和斯特拉斯堡之间,此外还有少数的连接部队。而在巴伐利亚选侯和马尔森(Marsin)统率之下的巴法联军,则在乌尔姆附近和多瑙河上,并正由巴伐利亚向维也纳推进。马堡公爵的计划是把他所率领的英军,从马斯河上移到多瑙河上,然后先击溃巴伐利亚军,因为他们是敌人中间最脆弱的一环。他这次的行动距离他的基地,以及他在北面所应该保护的直接利益,都实在是太远了,从任何标准来看都嫌鲁莽,而从他那个时代中谨慎战略的观点上看来,则尤其是如此,它的安全保障完全依赖在奇袭的冲力上面。他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变换他的方向,在每一个阶段中都威胁着不同的目标,而使敌人摸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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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向南达到莱茵河上的时候,最先好像是准备沿着摩泽尔河(Moselle)之线进入法国。以后当他推进到科布伦茨(Coblenz)之后,他又好像是以在阿尔萨斯的法军为攻击对象。他又故意在菲立普斯堡(Philipsburg)作架桥渡过莱茵河的准备,以来加强这个印象。可是等他到达曼海姆的附近以后,他原本应该转向西南,可是他却故意转向东南,在内卡尔河谷边缘的山林中,突然失踪了,然后又越过莱茵、多瑙三角形的底线,向乌尔姆前进。因为战略上的捉摸不定,使他的行军得到了安全的保障,而且也抵消了他速度迟缓的弱点——平均一天只有10英里,一走就是6个星期。在大希巴赫(Cross Heppach)与尤金亲王和巴登(Baden)的马格雷夫(Margrave)会合在一起之后,马堡公爵就与后者的兵力一起行动,而前者则转过身来,以便将法军迟滞在莱茵河上——维勒鲁瓦虽然行动略迟,但却已从遥远的法兰德斯平原上,追赶过来了。(注:除非等到马堡公爵真正离开了莱茵河谷,否则他随时可以利用已经征集好的船只,迅速地把部队装上,顺流而下回到法兰德斯平原——这也是法军指挥官没有立即追赶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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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马堡公爵把他自己的位置——对于法国而言——是已经放在法巴联军的后面,可是对于巴伐利亚而言,却还在该国的面前。这种复杂的地理形势,再加上其他的因素,使他无法发挥这种战略优势。在这些条件当中,其中有一个是那个时代中最普通的:由于军队战术组织的硬化,所以很难配合战略上的要求。一位将军可以把敌人引到水边,但是却无法使敌人一定喝水——假使他不肯,无法使他接受会战。另外一个更特殊化的困难就是他和谨慎小心的马格雷夫共同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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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伐利亚选侯和马尔斯元帅的联军,在多瑙河上的迪林根(Dillingen),占据了一个要塞化的阵地,它在乌尔姆以东,又在乌尔姆与多瑙沃特(Donauwörth)之间的中点上。因为塔拉尔元帅的军队可能会从莱茵河上向东走,所以若想从乌尔姆进入巴伐利亚,实在是非常的危险。马堡公爵决定他应在多瑙沃特渡河,这是他新交通线的天然终点——为了更安全起见,这个交通线已经变成了通过纽伦堡的东面路线。当他占领了多瑙沃特,他就可以安全地进入巴伐利亚,并且在多瑙河的两岸自由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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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由于这个在迪林根敌人阵地面前的侧翼运动,在目标上过于显著,而速度也太迟缓,所以巴伐利亚选侯能够派出一支强大的支队,以防守多瑙沃特。虽然马堡公爵在行军的最后阶段中,已经加快了他的速度,可是敌人却已经在掩护着多瑙沃特的希仑堡(Schellenberg)山地上建筑好了工事,等到7月2日马堡公爵到达时,就只好徒唤奈何了。于是他决定不等待敌人去完成他们的防务部署,即在黄昏的时候发动攻击。第一次突击受到惨重的损失,全部兵力差不多损失了一半以上。一直等到联军主力赶到之后,使其在数量上占了四对一的优势,然后才转败为胜。即便如此,也还是在敌人防线上发现了一个兵力较弱的地段,然后使用侧翼行动透入之后,才决定了胜负。马堡公爵在他的私信中,也承认这是一次“惨胜”,至于批评他的人更一致认为战胜功应归之于马格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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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主力现在就向奥格斯堡(Augsburg)撤退。从此之后,马堡公爵就向南进入巴伐利亚,在四乡骚扰,烧毁几百个乡村,及一切的谷物。其目的是想借此强迫巴伐利亚当局求和,或是在不利的情况之下,接受会战。马堡公爵对于这种野蛮的行动也很感到羞耻,而且其效果也很微弱。因为在那个时代中,战争只是统治者之间的事情,与老百姓毫无关系,所以用这种间接的手段,并不能使巴伐利亚的选侯感到心痛。于是,塔拉尔现在已经有时间从莱茵河上赶来助战,于8月5日达到了奥格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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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侥幸的是,当塔拉尔出现的时候,尤金亲王也上场了。他采取了一个果敢的行动,摆脱了维勒鲁瓦,和马堡公爵会合在一起。照预定的计划,在马堡公爵和尤金的联合兵力掩护下,马格雷夫就应该向多瑙河的下游发展,以围攻敌人在因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的要塞。可是在9号那天,突然有消息传来,敌人的联合兵力已经正在向北移动,以直趋多瑙河为目的,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想打击马堡公爵的交通线。虽然如此,马堡公爵和尤金两人却还是继续让马格雷夫去分兵进击;于是使他们的联合兵力减到了56000人,以来面对差不多60000人的敌军,而且还可能再增加。他们要把马格雷夫遣走,其动机是很容易解释,因为他们都不喜欢他那种审慎的态度;但是此时分散兵力却实在是很奇怪,因为他们的决心本是尽量寻找会战的机会。他们似乎对于自己部队的素质优势是具有充分的信心——照以后战况的激烈情形来判断,他们这种自信的态度实未免有一点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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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敌人也和他们具有同样的自信。虽然他自己部队的大多数尚未达到战地,可是巴伐利亚选侯却十分希望立即开始进攻。当塔拉尔主张暂时掘壕固守,等候援兵的到达时,这位选侯却痛斥此种谨慎小心的态度。塔拉尔反唇相讥回答说:“假使我不是对于殿下的人格完整素有认识的话,那么我会以为你是故意想让法国国王陛下的军队去冒险,而保留住你自己的实力。”最后他们获得了一个折中的意见,法军首先跃进到布伦海姆(Blenheim)附近的位置,该地在通向多瑙沃特路上的尼贝尔(Nebel)小河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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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8月13日上午,他们在那里突然为联军所乘——联军正沿着多瑙河北岸前进。在河岸附近,马堡公爵正向法军右翼进攻,而尤金则以法军左翼为目标向内陆挺进。在河与山之间,空间很狭窄,殊少活动之可能。联军的优点,除了他们的精神较旺盛,训练较优良以外,还有在这种环境之下实行挑战,也是出人意料的。这个局部性的奇袭阻止了两支法军做适当的联合部署,所以他们是在仓促之中应战,因此本身即具有不平衡的效力。结果使他们在这个宽广的中央地区中,感到了步兵的缺乏。不过这种弱点直到这一天过去了很久之后,才显现了出来,但若非另有其他的失着,则还是不会太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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