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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成功的条件都已经消失以后,马堡公爵还是坚持不肯放弃他的计划,于是就变成了一个意义非常狭窄的直接路线。他一直冲到了摩泽尔河,很明显的,他的目的是希望利用自己的弱点引诱法军出战。但是法将维拉尔(Villars)元帅却希望马堡公爵因为粮食缺乏的原因而日益衰弱,所以坚守不出。同时维勒鲁瓦在法兰德斯方面的攻势,又已经迫使荷兰人提出了求救的紧急呼吁。这双重的压迫逼得马堡公爵势必非要放弃他的冒险不可。在无限的失望和苦痛中,他就怪罪马格雷夫,把他当作代罪的羔羊。他甚至于还写了一封信给对方的主将维拉尔,对于他自己的撤退表示非常的遗憾,并且把整个责任都推到马格雷夫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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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堡公爵迅速回到法兰德斯,立即把那里的情况改善了。当他到达之后,维勒鲁瓦也立即放弃了列日(Liège)的围攻,并且退入布拉班特防线。马堡公爵于是专心研究穿透这个障碍物的计划。首先在马斯河附近,向一个设防较弱的地区进攻,以吸引法军的移动,接着他就兼程赶回,在特勒蒙(Tirlemont)附近企图突破一段工事坚强,但守兵却很薄弱的地区。但是当这个企图成功之后,他却并未能乘机扩张战果,没有立即进至鲁文(Louvian)并渡过迪莱河(Dyle)。这次失败的原因之一,是由于他欺骗盟军的程度,甚至比敌人还有过之;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自己的精力也用尽了。而且这个著名的防线也不再是一个障碍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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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之后,他又设计了一个新计划,由此即可以看到他在“将道”方面的进步。虽然他并未获致较大的成功,但是却表现出一个较伟大的马堡公爵。他过去在法兰德斯平原的行动,都是以纯粹欺诈为基础,假使要想成功,在执行时就必须要迅速,这却是荷兰部队所做不到的。这一次他却采取了一个间接的路线,在路上好像不止一个目标——他使对方的兵力作了广泛的分散,于是他本身就不必依赖那样高的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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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文附近,他转向维勒鲁瓦阵地的南面,他所采取的路线使敌人一直都摸不清他的目的,因为他可以威胁到在该区中的任何要塞——那慕尔(Namur)、沙勒罗伊(Charleroi)、蒙斯(Mons)和阿特(Ath)等地。等他到了热纳普(Genappe)之后,又马上向北转,直达从滑铁卢(Waterloo)到布鲁塞尔的道路上。维勒鲁瓦匆匆地决定赶回援救这个城市。正当法军准备行动时,马堡公爵却乘着黑夜的掩护,又绕回了东方,突然在敌军的正面前出现。由于受到了牵制,所以这个正面的组织十分空虚,虽然也许要比行军的侧翼略为坚固一点。但是马堡公爵因为行动得太快,反而使他本身蒙受其害,那些谨慎的荷兰将领们又找到了一些理由,来反对他这个立即进攻的理想。他们的理由是,尽管对方已经发生了混乱现象,可是敌人在依斯克河(Ysche)后方的阵地,实际上要比在布伦海姆时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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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年的战役中,马堡公爵孕育了一个新观念,把间接路线又拓展得更宽了——越过阿尔卑斯山以和尤金会合。在把法军完全逐出意大利后,就从后门攻进法兰西。他的陆上进攻更可以和对土伦(Toulon)的两栖作战,以及彼得伯勒(Peterborough)在西班牙的作战相配合。荷兰人这次却一反他们过去谨慎小心的作风,而同意让他冒险一试。因为维拉尔把巴登的马格雷夫击败了,同时维勒鲁瓦也向法兰德斯进攻,所以这个计划也未能实现。法军为什么要采取这个冒险行动,其原因是路易十四相信若能在“各处”采取攻击,则可以制造一种印象,显得他的声势浩大,于是就可能使敌人接受对于他有利的和平条件——这是他现在所迫切需要的。可是对于马堡公爵所在的那个战场上采取攻势的行动,其结果却适得其反,反而使法军获得一条通往失败的捷径,使他丧失了一切的目标。马堡公爵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机会——照他的判断是法军觉得胜利在望,所以不肯再安静地守下去,这样就使他获得一个翻本的机会。他在拉米利斯(Ramillies)遭遇到法军,此时法军正占着凹进的阵地。马堡公爵正占着弓弦的地位,他就充分发挥这种形势上的优势,实行战术上的间接路线。首先攻击法军的左翼,把他们的预备队吸引到了那一方面之后,接着他马上让自己的部队摆脱了左翼上的战斗,立即转到右翼方面,此时丹麦的骑兵已经在那里冲开了一个大缺口。这个后方的威胁再加上正面的压迫,遂使法军开始崩溃。马堡公爵乘胜穷追,使这次胜利的战果获得了极大的扩展,于是所有法兰德斯平原和布拉班特防线都完全落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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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年中,意大利方面的战争也事实上告一段落,这也可以当作战略性间接路线的又一例证。在最初的阶段中,尤金被迫撤退,一直退至加尔达湖(Lake Garda)为止,于是就钻进了山地。至于他的同盟者,萨伏依公爵,却在都灵(Turin)被围。尤金并不向正面进发,他用巧妙的行动溜过了敌人,也摆脱了自己基地的束缚,从伦巴第一直进入了皮埃蒙特(Piedmont)。接着在都灵使敌人受到了决定性的失败。敌军在数量上固然远占优势,但是却已经丧失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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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南北两方面,法军都已经受到了挫败。可是在1707年,由于同盟国之间的目标不一致,所以使法国获得了卷土重来的机会;到了第二年,他们又集中全力来对付马堡公爵。他的腿在法兰德斯被束缚住了,而且数量上也相差太远,他就决定再向多瑙河行动一次,以来重建平衡——尤金率领他的军队从莱茵河上前进,以与马堡公爵会合。但是法军的主将现在却是能干的文当(Vendôme),他在尤金尚未到达前,即已开始采取行动。利用这个直接的威胁,他把马堡公爵诱回了鲁文,这一计成功之后,文当又生一计,他突然向西急转,于是不花一点气力就把在斯凯尔特河(Scheldt)以西的全部法兰德斯地区都收复了。可是马堡公爵却不直接与敌人交战,而突然转向西南方,插入了法军和法国边境之间的地区。在奥登纳德(Oudenarde),这个战略上的运用,使马堡公爵获得了初步的优势,接着在战术上也获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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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能够让马堡公爵自己独立作主,他就会立即向巴黎进攻,那么这个战争即可能就此结束。即使联军未能如此地扩张战果,但是到了那年冬天,路易十四却还是开始求和;他所提出来的条件虽然令同盟国感到满意,但是他们却拒绝接受,因为大家觉得已有希望使法国完全屈服——这在大战略方面,实在是一个愚行,也是一个失败。马堡公爵本人对于这种和平建议的价值,应不会那样的盲目无知,不过他对战争的兴趣是要比和平更为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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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709年,战争又有了新的生气。马堡公爵现在的计划还是一条间接性的军事路线,且具有一个重要的政治目标。他的想法是溜过敌人的主力,监视着他们的各要塞,而以巴黎为目标。不过这未免过分勇敢了,连尤金都感到吃不消。结果这个计划又作了下列的修改:避免直接进攻在杜埃(Douai)和贝蒂纳(Bethune)之间,掩护法军正面的要塞防线,而以站稳侧翼上,位在图尔奈(Tournai)和蒙斯等地的要塞为第一目标,以便采取在要塞地区以东的路线,攻入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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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马堡公爵的欺敌行为又收到了效果。他对于要塞线首先实行佯攻,使敌人把图尔奈的大部分守兵都抽去增援。接着他兼程赶回,立即进攻图尔奈。但守军却抵抗得十分激烈,使他耽搁了2个月之久。不过由于拉巴西(La Bassée)防线上受到了新的威胁,结果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蒙斯。可是法军的行动也很快,马上阻塞了他的进路,使他无法作更进一步的扩展。这个挫折使他在一怒之下,而采取了一条直接路线,这足以表示他对当前的环境和未来的后果,是如何的缺少计算——这也表示他远不如克伦威尔在邓巴一役中那样的聪明。虽然敌人在马尔普拉凯(Malplaquet)的坚强防线终于被攻破了,可是其损失的惨重,足以使败军之将的维拉尔很高兴的上书给法王路易十四说:“假使上帝肯让我们再这样的失败一次,那么陛下您的敌人就注定要毁灭了。”这个预言是一点都不错,这一个惨胜的会战,使联军断送了他们对于整个战争的胜利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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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0年,又回到了僵持的局面,法军从瓦朗谢讷(Valenciennes)起,直到海岸为止,建立了一条“特强防线”(Ne Plus Ultra),把马堡公爵挡住了,而他的政敌也在英国国内掀起了反对他的狂潮。幸福女神对于那些糟蹋她恩赐的人们,是绝不会加以饶恕的。1711年尤金的军队由于政治因素,也被召回,只留下马堡公爵独自对付实力远较强大的敌人。现在他的兵力实在太弱,不足以做任何决定性的行动,于是他决定使用他的拿手本领,粉碎法国人对“特强防线”的夸大宣传。这次他采取了最富间接性的路线,一再欺骗敌人和分散他们的兵力,结果他终于不发一枪溜过了这一道防线。但是两个月以后,他却被召回国接受不荣誉的处分,到了1712年,这个厌战的英国退出了战争,让它的同盟国去独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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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尤金统率之下,奥荷两国还继续作战达相当长的时间,不过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可是在1712年,法将维拉尔却采取了一个高明的行动——其机密、神妙和速度都可以和马堡公爵相比拟。结果在德南(Denain)获得了一个廉价而又具决定性的胜利。这一战使同盟国从散约解,也使路易十四获得了一个有利的和平,和他过去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一次直接的路线,即足以使过去许多次间接路线的累积效果完全付之东流。不过,更值得注意的,这次战争之所以能获得决定性结果的原因,也还是因为法国采取了间接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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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盟国对于阻止法西两国合并的目的并未达成,但是英国在这一次战争中却获得了领土上的收获。这主要该归功于马堡公爵的远见,能够把他的眼界推广到战场以外去。一方面当作军事上的牵制行动,另一方面又在政治上具有实际的利益,马堡公爵在地中海曾经进行一个目标远大的作战,来和他在法兰德斯地区的作战相配合。1702年和1703年的远征对于葡萄牙和萨伏依退出战争,具有很大的助力,并且为他们铺好了一条大路以争取更大的财产——西班牙。接着在1704年,又获得了直布罗陀(Gibraltar),于是彼得伯勒在西班牙才能够完成牵制敌军兵力的任务;而在1708年,英军又作了另外一次远征,并占领了梅诺卡岛(Minorca)。虽然以后在西班牙的作战,因为指挥失当而失败,但英国在战争结束后,却仍旧占领着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这是控制地中海的两把锁钥。此外在北大西洋中,他们也占领了新斯科舍(Nova Scotia)和纽芬兰(Newfound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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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论:间接路线 腓特烈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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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0至1748年间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也是完全没有决定性的结果。最好的例证可以用下面的故事来代表当时的法国人在军事上是最成功的,他们骂人的时候,常常惯用这种语气:“你顽皮的程度简直和和平一样。”腓特烈大帝是战争中唯一获得利益的君主。他很早就获得了西里西亚(Silesia),然后就退出了竞争。虽然他以后又重回战场,并且冒了很大的危险而未获得更多的收获,不过由于累次的胜利使其威名大振。一言以蔽之:这个战争使普鲁士奠定了成为强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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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2年的布雷斯劳(Breslau)和约,决定了把西里西亚割让给普鲁士,这个经过是很值得加以注意。在那一年刚开始时,普军似乎是并没什么希望。普法两国的联军已经准备向奥军的主力进攻,但是法军的进展不久即告停顿。此时腓特烈却不向西前进和他的盟友会合,而突然向南进攻维也纳。虽然他的军队已经攻到了敌人都城的门口,他却又迅速折回,因为敌军已经威胁他的后路。腓特烈这一次的进攻,常常被批评是一种鲁莽的示威行动,然而,鲁莽的却可能是这种批评本身。因为他迅速的撤退,使敌人误以为他是怯弱,所以就引得奥军乘胜长追,一直深入西里西亚境内。于是他把敌军困在巧屠希兹(Chotusitz)附近后,突然发动一次猛烈的攻击,把奥军击败并立即穷追以扩张战果。仅仅3个星期之后,奥军即单独与腓特烈议和,把西里西亚割让与他。若从这个事实中引出太强烈的结论似乎略嫌过分,不过至少可以看出,这个具有牺牲意味的和约,却还是战场上一个间接路线的后果——虽然它仅是在维也纳前方出现一下,接着获得一个小型的战术胜利而已。表面上只不过是转败为胜,比腓特烈其他胜利的光辉似乎差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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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在一般的结果上来说,是不具决定性;而其他18世纪中叶的大型战争也都莫不如此——从欧洲政策的观点上看——唯一能获得结果,并足以使欧洲历史进程受到决定性影响者,就是英国。在七年战争(1756—1763年)中,它只是一个间接的参加者,而它的贡献和利益也都是间接的。当欧洲各国的军队和国力都因为采取直接行动而精疲力竭的时候,英国的少数兵力即足以转弱为强,使大英帝国收到了实利。此外,当普鲁士到了快要失败的时候,他宁可获得一个不决定的和平,而避免屈辱投降。可是法国在殖民地方面的失败,使法国的攻势力量受到了间接的打击,接着由于俄国女皇的去世,也使俄国放弃了进攻普国的企图。命运之神对腓特烈大帝是太慈悲了。到了1762年,虽然他曾经有过一连串的光荣胜利,但是现在却已经资源匮乏,完全丧失了继续抵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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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长串的战役中,从军事和政治性的结果上看,只有一个算得上具有决定性。这个战役的结果就是英国人占领魁北克(Quebec)。这不仅是最简单的,而且也是在次要战场上的。因为魁北克的占领和加拿大法属领土的被取消,都是由于使用海权,在大战略方面采取了间接路线之所致,所以战役的实际军事路线也是决定于战略上的间接路线。结果最使人感到趣味的,却是在蒙莫朗西河(Montmorency)之线上。当采取直接路线失败,并且在生命和士气方面受到严重损失后,才改采取这种表面上似乎很冒险的行动。当时英军的主将沃尔夫(Wolfe),本是想尽量引诱敌人——炮轰魁北克,并且把少数孤立的单位,暴露在雷微角(Point Levis)和蒙莫朗西瀑布附近——但是却始终未能把法军诱出他们的坚强阵地。比较他们这次的失败和他们以后在法军后方冒险登陆的成功后,我们可以获得一个教训:引诱敌人还不够,必须把他们引出来才算。当沃尔夫准备采取直接行动之前,他的佯攻失败也可以提供一个教训:使敌人感到神秘还不够,一定要使他感到迷惑才行——这个名词的意义不仅是使敌人受骗,而且还要使他们丧失行动自由,不能调动军队以采取反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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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的最后行动,从表面上看来,好像是赌徒孤注一掷,但是因为一切的条件都符合,所以结果才大获全胜。即便如此,对于那些惯于从纯军事立场,研究战史的人来说,似乎会觉得这一点挫折,应该不至于使他们一败涂地。有许多的文章曾经讨论过法国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以改善这个情况。不过魁北克之战却是一个极好的例证,足以说明假使能使指挥官在精神和心理上丧失平衡的话,那么所产生的决定性,就要比使敌方部队在物质上丧失平衡时更大。这种效力要比地理上和统计上的计算,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在一般军事史的教科书上,却十分之九都是充满了这一类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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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历史上的事实,足以证明出来七年战争中的欧洲战场都是不具决定性的,虽然其中不乏许多战术性的胜利,那么这个原因又在哪里,似乎是很值得加以研究。腓特烈的敌人太多,是一种通常的解释,不过他本人也具有不少的优点,似乎足以抵消这种解释。因此我们还要更深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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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亚历山大和拿破仑一样,而和马堡公爵不同,腓特烈可以没有一切的责任和限制,这是一般战略家所不能享有的特权。他一身兼管大战略和战略两方面的工作。又因为他是一个国王,所以他和他的军队间具有永久性的关系,使他可以不断地准备和发展他的工具,以达到他所选定的目标。在他的战场上,要塞比较稀少也是另外一个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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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有英国是他唯一的同盟国,而他所面对的敌人却是奥法俄瑞(典)萨(克森)等国的联军,可是从开战之日起,一直到第二次战役的中途为止,腓特烈实际所能调动的兵力,却还是始终居于优势的地位。此外他还有另外两大优点:(一)他的战术工具要比任何敌人更优秀,(二)他占有中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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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可以运用一般人所谓的“内线”战略;从他的中央位置先向周围任何一个敌人发动攻势,然后利用较短的距离马上缩了回来,在敌人有互相应援的机会前,即先把他们逐一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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