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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拿破仑算不准奥军会采取哪一条路线,而尤其是害怕他们会退向热内亚,在那里他们可以取得英国海军的支援和补给,所以拿破仑只好放弃已经获得的战略优势。因为他对敌人主动精神的估计,超过了敌人真正具有的程度,所以他放弃了他在斯特拉德拉的“天然位置”,而向西推进以侦察敌人的行动。另外派遣狄舍(Desaix)率领了一师人,去切断从亚历山德里亚到热内亚之间的道路。这时他突然为敌人所乘,他手里只带着一部分的兵力,而奥军于6月14日,却突然离开亚历山德里亚,在马伦戈(Marengo)平原上和他发生了遭遇战。这一次的战斗拖了很久都未能结束,甚至于当狄舍的支队赶回来之后,也仅仅只是把奥军逐回而已。但是拿破仑的战略位置却还是使他获得了一个工具,以使奥军的指挥官在精神上受到打击,于是签署了一个协定,奥军自愿撤出伦巴第,并且退到明西奥河(Mincio)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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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西奥河的彼岸上,战争虽然还是漫无目的地继续着,但是马伦戈这一战对于敌人精神上的压力,却终于在6个月之后,使第二次同盟的战争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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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这一场戏的幕布已经放了下来,经过了几年的勉强和平之后,一幕新的好戏又登场了——那就是拿破仑战争。1805年,拿破仑手里的200000大军,正集结在布伦(Boulogne),准备渡海攻英,突然奉命用强行军赶回莱茵河上。到现在这仍然还是一个疑案,到底拿破仑是真的准备进攻英国么?抑或这个威胁只是他准备向奥地利采取间接路线的第一个步骤呢?可能他是采取包色特的原则,一个计划是具有两个分支。当他决定采取向东发展的路线时,他估计奥军一定会和过去的惯例一样,派一支军队进入巴伐利亚,阻塞黑森林(Black Forest)的出口。以此估计为基础,他的计划就是远远绕过敌人的北翼,跨过多瑙河,而到达莱希河(Lech)上——这样他就可以获得一个切断敌人退路的战略位置。实际上,这只是把斯特拉德拉的行动加以放大而已——拿破仑本人也曾向他的部下说明这一点。此外,因为他这一次拥有兵力上的优势,所以一旦“阻塞”建立了之后,他又可以把它变成一道活动的障碍物。在把奥军的退路完全切断之后,遂迫使他们在乌尔姆不流血的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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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较弱的敌人扫除了之后,拿破仑现在就要去对付由库图佐夫(Kutosov)所率领的俄军——他们穿过了奥地利,沿路收整了若干小型的奥军支队,刚刚达到了茵河(Inn)之上。另外还有一个比较小型的威胁,那就是其他从意大利和提罗尔等地撤回的奥军。这是第一次,但却非最后一次,由于兵力过大,反而使拿破仑感到很不方便。因为拥有这样大的兵力,在多瑙河和西南方山地间的空间就显得太狭窄,使他很难对敌人采取局部性的间接路线,同时时间也不够作乌尔姆式的大迂回行动。可是当俄军停留在茵河之上时,他们正占据着一个“天然位置”,不仅是对于奥地利的领土构成了一个防盾,而且在这个防盾的掩护下,其他的奥军可以从南部调来,经过卡林西亚(Carinthia)和俄军会合,而对拿破仑构成一道坚强的抵抗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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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这个问题,拿破仑遂使用了一套最高明的间接路线,并随时变换它们的方向。第一个目标是尽量把俄国人向东面推送,距离越远越好,这样才可以把他们和从意大利回国的奥军隔成两段。所以,当他自己向东面对着库图佐夫和维也纳前进时,另一方面又派遣莫提耶(Mortier)军沿多瑙河的北岸前进。这个威胁库图佐夫和俄国本土间交通线的行动,足以诱使他向东北方作斜行的撤退,以多瑙河上的克雷姆斯(Krems)为目标。于是拿破仑又另派缪拉(Murat)越过库图佐夫的新正面,而以维也纳为其目标。从维也纳,缪拉又奉命向北进攻荷拉布仑(Hollabrunn)。那就是说,在先威胁了俄军右翼之后,拿破仑现在又开始威胁他们的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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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缪拉误与敌人订了一个临时的休战协定,这个行动才未能切断俄军,但至少也已经把他们匆忙的向东北方撤退,直到阿尔穆兹,这已经很接近他们自己的国界了。虽然现在他们和奥地利的援军已经隔得很远,可是他们却已经很靠近自己的援军,实际上,俄军在阿尔穆兹还接受了一大批的增援。若是再压迫他们往后退,那无疑是使他们的力量团结在一起。此外,时机也已经迫不及待,普鲁士的参战也已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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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拿破仑采取心理上的间接路线,有意显出他自己的弱点,引诱俄军采取攻势。面对着80000的敌军,他在布留恩(Brünn)只集中了50000人的兵力,而从那里又分派一支孤立的支队,向阿尔穆兹挑战。一方面摆出这个“示弱”的姿态,另一方面再向俄奥两国的皇帝,放出了“和平的鸽子”。当敌人吞下了这个香饵之后,拿破仑却从他们的面前后撤至奥斯特里兹(Austerlitz),该地的天然形势非常适合当他的陷阱。在这次会战中,他用了一个稀有的战术性间接路线,以抵消他在战场上的数量劣势(这也是很少见的情形)。他引诱敌人向左伸展,以攻击他的退却线(编按:是伪装的),然后他用在中央所集中的兵力,向敌方那个脆弱的“接合”处,加以猛击。这一次他所获得的胜利,是如此的具有决定性,在24小时之内,奥地利的皇帝即提出了和平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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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以后,当拿破仑再回过身来对付普鲁士时,他所占的数量优势差不多是二对一,他的军队不仅量多而且质精,至于对方的普军,训练既差,观念又都已经陈腐过时,这种绝对的优势,对于拿破仑战略上所具有的效力是非常显著的,而对于他以后各次战役的进行,也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在1806年,他最初还是寻找奇袭的机会,而且也真的找到了这种机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首先把军队分段驻扎在多瑙河附近,于是在绍令吉森林(Thüringian forest)的天然掩护下,突然集中起来向北进攻。接着,他的部队从森林掩蔽的山地里,突然跃入下面的开阔地区中,于是直接冲向敌国的心脏部分。这样拿破仑自然就达到了普军的后方,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接他就席卷过来,在耶纳(Jena)将他们击碎。这一次,他似乎只是完全依赖他的重量,虽然他在形势上的优势也很重要,但那只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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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在波兰和东普鲁士等地的对俄战役中,拿破仑似乎就只关心一个目的,即如何把敌人引入战场——他已经具有坚强的信心,认为不管怎样,他的战争机器都一定可以胜过敌人。他虽然仍使用向敌人后方迂回的行动,但是其目的却只是把敌人握得更紧,以便将他们引入他的陷阱。而不是用来当作一种打击敌人士气的工具,以便更易将敌人嚼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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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所看出来的间接路线,似乎只具有物质上的作用,而不具有精神上的价值,并不能使敌人在心理方面丧失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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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普尔图斯克(Pultusk)的行动中,他的目的是要引诱俄军向西进攻,以便当他从波兰向北前进时,可以切断他们通往俄国的退路。俄军却溜出了他的陷阱。1807年1月,俄国人又自动地向西进攻,拿破仑马上抓到了这个机会,企图切断他们与普鲁士间的交通线。可是他的命令不幸落入了哥萨克骑兵的手里,于是俄军立即后退,才幸免于难。接着,拿破仑又直接追上了他们,发现他们在埃劳(Eylau)占领着坚强的阵地,准备接受会战,他就向敌人后方进行一个纯粹战术性的行动。在中途又遭到了大风雪的阻挠,所以结果俄军虽然失败,但却并未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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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月之后,双方都已恢复了元气,俄军突然南下向海尔斯堡(Heilsburg)进攻,拿破仑立即调动兵力向东进发,以切断他们与中间基地哥尼斯堡(Konigsberg)之间的交通线。但是这一次,他却未免太重视“会战”的观念,当他侧卫方面的骑兵报告说发现俄军在弗里德兰(Friedland)占领了坚强的阵地时,他马上就掉转兵力直扑这个目标。这次他获得战术性胜利的主要原因,既非奇袭又非机动,而是拿破仑的一个新型炮兵战术,把大量的火炮集中在一个选定点上。以后这逐渐成为他战术机器中的主要机件。虽然在弗里德兰和以后的其他战斗中,这种方法都可以保证胜利,但是它对于生命的节约,却只有少许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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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7年到1814年的情形,恰好与1914年到1918年的情形非常相似,都是任意的浪费人力。而更奇怪的是两次都与使用强烈炮击的方法有关。这个解释也许是因过度的使用,就培养成浪费的习惯了,这正是“兵力经济”原理的心理反应。要想节约兵力,必须以机动和奇袭为工具。从拿破仑的政策中,即可以获得明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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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利用他在弗里德兰战胜的余威,以增强他个人的威望,藉此来引诱俄皇退出第四次同盟。但是因为他以后过度追求这个目标,结果遂使其帝国也为之而倾覆。他对普鲁士所订的严厉和约,足以使这个和约无法持久。他对于英国的政策,也正足以使他本身陷于危亡的境界;而他的侵略行动又使西班牙和葡萄牙变成了新的敌人。这些都要算是大战略方面的基本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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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将摩尔(Sir John Moore)对于布尔戈斯(Burgos)和法军在西班牙的交通线,施以频繁的突击,才使拿破仑对于西班牙的作战计划受到了扰乱;才使西班牙起义的人民,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集结他们的力量;这样才使伊比利亚半岛变成拿破仑身上一个化脓发炎的创口。所应该注意的,这又是一种间接的路线。尤其重要的是当拿破仑正在一帆风顺时,这个行动却使他首次受到了阻力,这个精神上的影响实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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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没有机会来补救这个局势,因为当时普鲁士已经有叛变的可能,而奥地利又可能会卷土重来,所以他只好立刻赶回。结果奥地利人果然又来了,在1809年的战役中,拿破仑在兰茨胡特(Landshut)和维也纳,又再度作向敌后迂回的企图。但是当这些行动在途中遇到了阻碍后,拿破仑就感到不耐烦,而决定采取直接路线,用会战的手段来孤注一掷。于是在阿斯本-艾斯林(Aspern-Essling)遭到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失败。虽然6个星期之后,他在同一点上又有了瓦格拉姆(Wagram)的胜利,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却很高,而所获得的和平也当然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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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论:间接路线 半岛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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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拿破仑有了2年的休息时间,他利用这个时间来割治“西班牙的溃疡”。摩尔的努力使拿破仑未能在初期即扑灭那个星星之火。在以后几年中,威灵顿(Wellington)继续扩大创口,使毒素蔓延。法军固然曾累次击败西班牙的正规军,但是这种失败的程度愈惨重,则结果反而对失败者更有利。因为唯有经过这种教训之后,西班牙人才会倾全力来实行游击战。一个组织完整的游击网,代替那些容易被击毁的军事目标。指挥作战的都是经验丰富,非正统出身的游击队领袖,代替了那些出身高贵的西班牙将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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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西班牙而言,是间接的,对于英国而言,最大的不幸就是组成新正规军的企图,往往可以暂时获得成功,所幸的是他们不久即被击败。这样法军帮了他们的忙,促使毒素向各处蔓延,而不向一处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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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奇怪的战争中,英国最大的作用就是增强这种扰乱的程度和扩大它们的来源。这真是一个稀有的成就,用这样少的军事力量,而使对方受到了这样大的牵制。在这些战争中,英国一方面与他们的大陆同盟军比肩作战;另一方面也远涉重洋,向海外的敌人殖民地发动远征。这些行为所产生的结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只有不愉快的结果,若与西班牙战争所产生的效力相比,那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那些海外殖民地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论在地理上和心理上,都不足以使对方受到影响。不过从国策和国富的立场上来看,这一类的远征却有其价值,它使大英帝国又增加了很多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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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般的史学家大多重视有形的会战,这种传统趋势,使英国人在西班牙的大战略间接路线,很难显示出它的真正价值。假使以威灵顿的会战和围攻来当作基础,为半岛战争编撰一部编年史,其结果将会毫无意义。英国史学家弗特斯鸠(Sir John Fortescue)对于这种趋势和误解,曾经作过很多的矫正。虽然他的研究对象主要是以“英国陆军史”为限,可是当他的研究愈深入后,他就愈重视西班牙游击队对这次战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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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英国的远征军对于这场战争是一个重要的基础,但是威灵顿的会战在整个战争中,却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一直到法军被逐出西班牙之日为止,在5年的战役中,威灵顿使法军所受的损失——包括死伤和被俘都在内——只有45000人左右。而在这个阶段之内,据马尔波特(Marbot)的估计,平均每一天法军都要死亡100人。由此可以看出使法国的兵力逐渐消耗殆尽,使他们的士气低沉到底的因素,都是由于游击队的作战。威灵顿本人用这样的战略,把西班牙变成了一个人造沙漠,使法国人无法再停留,否则只好全部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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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在这样长的一连串战役中,威灵顿所作的会战次数少得可怜。传记家通常都认为实际的“常识”,就是他的个性和观点的基础,这是否足以解释此种现象呢?最近有一个传记家曾经对威灵顿作下列的评语:“直接和狭窄的现实主义,即为威灵顿个性的要点。对于他的限度和失败,这个因素都应该负责,但是若就其大者而言之,则这却又相当于是天才了。”威灵顿在半岛上的战略,足以证明这种分析的不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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