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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78 但这并不容易。首先,我一句多瓦悠语也不会。其次,今早村里并无多瓦悠人;他们全去小米田里工作了。一整个上午,我忙着搞东搞西,试图让我的茅屋变成有效的工作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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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80 祖帝保酋长慷慨赐借侧院落(side-compound)的一栋大茅屋给我,紧邻他的两个太太与弟弟。许久之后,我才知道此举代表他对我的高度信任,通常唯有心爱妻妾的家人才可以分配到这个位置的茅屋。前任屋主留下一堆无可辨认的东西,箭镞与矛被塞在草堆里(让我想起金斯莉在芬族部落时,曾在茅屋里发现一只人手)。我将这些杂物清除干净后,把配备挂到屋梁上,包括一幅从首都买来的波利镇地图。对多瓦悠人而言,地图是神奇之物,他们始终搞不清楚它的道理。他们要我在地图上指出我去过的村子。我指出来后,他们又要我说出那里居民的姓名。他们不明白我为何指得出村落位置,却无法说出村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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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82 为了表示对我恩宠有加,酋长请人送来两张我初次造访时看到的那种折叠椅。后来,我发现这是村子仅有的折叠椅,每当有大人物造访,就得送回酋长的茅屋。因此它们就在我们两家间来来去去,令我想起大学时代与三位同学共享的晚餐外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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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84 茅屋内仅有的家具是一张硬土床,那是我睡过最不舒服的床。我不惜斥巨资买了塞了棉花的薄床垫,酋长对此颇为觊觎。他最大的梦想便是一张好床。他向我透露希望死在一张可以传给儿子的铁床上,“不用担心白蚁蛀食,”他咯咯笑说:“白蚁咬到铁柱,保证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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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86 头三个星期,大雨倾盆不停。空气异常潮湿,墙壁长满霉,我十分担心相机镜头受潮。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学习多瓦悠语的基本规则。一般非洲人多操双语或三语,但是他们全在社会环境里自然学习,从未刻意学习任何一种语言。要求他们记录一个动词的所有时态、形式、陈述语态,以便了解此种语言的全部系统,对他们而言是崭新经验。他们从小学说话,轻而易举便可从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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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88 多瓦悠人全然不了解他们的语言对欧洲田野工作者是多大挑战。它是一种音调语言(tonal language),一个字的音调高低可以完全改变字义。多数非洲语言为两声,多瓦悠语则为四声。一声与四声颇易辨认,二声与三声却相当不易。更惨的是,多瓦悠人会将音串连,形成滑音,一个字的音调因而受到相邻一字的影响。此外还有方言的困扰,某些区域在使用不同字汇与句子构造时,也必须使用不同音调。最重要的是相对音调。一开始,每当我与女人说话,再转和男人说话便发生困难,因为后者的高音约等于前者的低音。最令我挫败的是日日为之的问候语。只要我遇到多瓦悠人,便须问候他。这没问题,我已经请助理帮我反复练习:“今日,你的天空可清朗?”“非常清朗,你呢?”“我的天空也很清朗。”不管碰到谁,都得重复这段问候对话。英国人吝于这类仪式,认为纯粹浪费时间,但是多瓦悠人可不像我们如此忙碌,遭到冷淡对待,便觉受辱。有时我会蠢笨加上两句:“田里如何?”或者“你打远方来吗?”对方马上脸色一沉,茫然不解。此时,我的助理便会快步向前,重复一句在我听来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对方随即脸色一霁:“哦,我明白了。但是他怎么不会说我们的话?他不是已经来了两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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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90 多瓦悠人对自己的母语评价极低,多数酋长拒绝使用此种原始、不雅,是只比动物鸣叫略高一等的语言,因此他们不懂为何有人学不会它。可想而知,他们也是糟糕的语言学报告人。多瓦悠人喜欢说通用的富来尼语。我在伦敦时,靠着学习辅助器材、字典与手册,曾学过一点富来尼语。但人类学传统强调母语,非母语提供的数据“不算数”。事实上,我也发现以富来尼语搜集来的资料错误百出,创造出所谓的“铁匠、仵作、理发匠、割礼人、疗者”等不洁行业,与多瓦悠人的分类概念不符。依据我以前读到的资料,这些不洁行业都由同一人为之,祭司则与其他阶级隔离。事实上在多瓦悠社会里,铁匠才是最受隔离的阶级,其他“不洁”工作则分属各阶层。此外,多瓦悠人在一起时通常不说富来尼语。只有一位村民例外,即便与朋友一起都拒说母语,但他也成为自食恶果的典型笑话。当他与村人一起在田里工作时,他会大声抱怨:我这个高贵的富来尼人,为何沦落到与野蛮的多瓦悠人一起耕作?他巨细靡遗批评这个狗儿子民族的诸多缺点,听者越听越好笑,歇斯底里倒地翻滚,喘不过气来。每当我坚持用破烂的富来尼语和他说话,娱乐效果更佳,好像唱双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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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92 过度仰赖富来尼语有许多缺点。我可以用富来尼语访问,但是深入交谈则绝对避免。多瓦悠人说的是一种劣质富来尼语,省略所有不规则变化,并更改字义以符合多瓦悠人的概念。你必须先熟悉他们的母语,才能将这些预防“隔墙有耳”的变化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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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94 有一次,我攀山到多瓦悠兰最远的边界。那里有许多小孩从未见过白人,看到我便恐惧尖叫跑开,大人安抚他们说我是孔里来的“白人酋长”。我们一起抽烟,笑谈孩子的无知恐惧。通常我不抽烟,但是我发现一起抽烟、分享烟草可以创造社交亲密感。当我离开时,一个女孩放声大哭,抽噎说:“我要看他脱下皮肤。”我将这句话记在脑海,准备回去后问助理。通常这种状况,我可能是听错字的音调或者搞错同音异义字。但是当我询问助理时,他却异常窘迫。我拿出专门应付这种场合的奉承态度迎合他,给予他全副注意力——多瓦悠人常被邻近部族讥为野蛮,只要感觉别人不看重他,马上守口如瓶。马修百般不情愿,最后才吐露,多瓦悠人认为长居于此的白人是多瓦悠巫师转世。白皮肤是我们的掩饰,底下的皮肤是黑色的。我晚上就寝时,有人看到我脱下白皮肤挂在墙上。当我到教会与其他白人会面,我们会在夜里拉上窗帘,锁上房门,脱下白皮肤。马修边以嗤之以鼻的口吻说他一点也不信,眼睛却不停在我身上梭巡,深恐我当场变成黑色。多瓦悠人会有此种想法,显然因为西方人过度重视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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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96 这也解释了多瓦悠人为何对我学习语言的缓慢感到困扰,我已在此居住数月,却学不好多瓦悠语,一定是企图掩饰我的多瓦悠本性。大家都知道我如果专心想学什么,没有不成功的。我为什么老要假装不懂多瓦悠语?直到一年后,我第一次听到多瓦悠人称呼我为“我们的白人”,骄傲之情油然而生。我相信他们之所以接纳我,是因为我不放弃学习此种不完整且高度被低估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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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498 然而,这都是后见之明。初抵孔里的三个星期,我只知道自己在学习一种超难的语言,一个村人也不见,大雨下个不停,我觉得虚弱,无比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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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00 面临此种情境,我和多数人类学者一样遁入资料搜集中。我相信人类学论文之所以充斥资料搜集,并非源自它具有高度价值与趣味,而是来自“凡有疑惑,便搜集事实”的态度。某种程度而言,这是可理解的研究进向。田野工作者无法预知哪些事实到头来很重要,哪些不重要。一旦他将某些事实记录在笔记本里,写论文时便很难舍弃不用;他会记起搜集此项资料时,他在大太阳底下跋涉了多少英里,花了多少小时才逮住正确的人。此外,过滤资料会对你正在做的研究形成预设观点,但是多数人类学论文的动机只在“写论文”,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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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02 所以,我每日带着烟草与笔记出发,到田里踱步,估算农作物产量、计数山羊数目,做一些不相关的事,至少可让多瓦悠人熟悉我奇特、莫名的行事风格。现在,我已经开始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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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04 不少文章写道:人类学者被研究对象“接纳”,那些作者理应心知肚明是胡说八道。他们甚至暗示:一个陌生民族到头来会全盘接纳来自不同种族与文化的访客,并认为这个外来者和本地人并无两样。很悲哀的,这亦非事实。你顶多只能期望被当成无害的笨蛋,可为村人带来某些好处。人类学者是财源,能为村人带来工作机会。三个月后,我的关系面临转折点,酋长威胁收回茅屋。讨论许久,最后我同意最好的方法是我自行建屋。这耗掉我十四英镑大洋,雇用割礼人的儿子与疗者的侄子建屋。割礼人是酋长的兄弟,他的儿子向他力保我的真诚,并教我如何打猎。疗者的侄子则介绍我认识他的叔叔。我的车子自然成为村里的救护车与出租车。女人随时可以向我借洋葱、盐巴。连村里的狗都知道我心肠软弱,群聚在我的茅屋前,大大地激怒了我的助理。制陶匠与铁匠的生意空前大好。我的莅临提高了酋长的地位。他永远不忘提醒我他受邀参加各式庆典的时间,好让我免费载他一程。对那些口袋空空却满怀期望的人而言,我就是他们的银行。急着为脚踏车、煤油灯汰换零件的村人,都知道找我代办。而我,还是病人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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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06 当然,我也有缺点。我吸引外人进入村子,这是不好的。我常以蠢笨问题累死主人,还拒绝理解他们的答案。我可能将所见所闻泄漏给外人知道。此外,我常捅娄子,让大家困窘不堪。譬如一次,我问某男人他出猎前是否停止行房。问题本身没问题,重点是他的妹妹就在旁边。一听到此问题,他们尖声大叫,起身弹往不同方向。稍早前,我才和三个男人坐在茅屋聊天。突然间,茅屋空无一人,只剩我的助理抱头呻吟。数个星期后,村人仍在窃窃私语我的猥亵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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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08 我的语言能力低落构成一大威胁。多瓦悠语言里,猥亵与正常只是一线之隔。音调稍加改变便会改变疑问质询,使正常句变成问句,还是最猥亵不堪的字眼,如“屄”。我常令多瓦悠人错愕捧腹,说出:“今天,你的天空可清朗,屄?”我的麻烦不止于“阴部问句”,还扩及饮食男女的诸种问题。有一次酋长召我去他的茅屋,介绍我认识祈雨巫师。我已经央求酋长好几个星期,请他安排此次重要接触。我们礼貌交谈,互相试探。此次会面,理论上,我不应知道他是祈雨巫师;我才是被访问的人。我猜想他很满意我的谦卑态度,同意让我去拜访他。我急着离开,因为我买到一些肉(这是这个月来我第一次吃肉),却将肉交给助理保管。我起身与祈雨巫师礼貌握手,说:“对不起,我家里正在煮肉。”至少,我认为我是这么说的;却因音调错误,一脸错愕的宾客听的是:“对不起,我要去和铁匠的老婆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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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10 孔里人很快便成为翻译专家,懂得将我的错误句子翻译成正确句子。因此,我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多瓦悠语真有长足进步,还是他们学会了我的特有混合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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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12 直到今日,我仍深信我对多瓦悠人的最大价值在“新奇”。如果你认为无聊乃文明特有产物,那是大错特错。非洲村落生活乏味至极,不仅习于日日声光刺激的西方人觉得如此,连村人自己也觉得。芝麻绿豆的小丑闻会被一再讨论爬梳,任何新奇事物都不被放过,只要可以打破日常老套的,都被视为单调生活的一大调剂。人们喜欢我,是因为我有娱乐价值。没人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或许我会进城,带回新奇东西或故事。或许有人会来拜访我。我可能会去波利,发现啤酒来了。或许我又会闹笑话。我是永不枯竭的话题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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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14 为了打发时间,我已经变尽各式无聊花样,是该正常过日子的时候了。第一要事是早早起床。每年这个时候,孔里人为了提防牛只践踏收成,都睡在田里的遮棚。理论上,多瓦悠人每天都要赶牛回村里的畜栏,他们却甚少如此。传统上,赶牛是孩童的工作,现在他们都上学去了。结果是牛儿随意漫步田埂,蹂躏作物。多瓦悠女人知道如果牛只践踏了她的田,代表她偷人,丈夫可以痛殴她一顿,因此特别小心守田。为了防止来年粮食受损,有时孔里人好几个星期才回村里一趟,第二天又一大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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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16 因此,我努力在天色破晓便起床,出外问候村人。“问候”是非洲重要传统,包括素不相识的人到你家,一坐数个小时,聊尽所有话题。坐不暇暖极为失礼,因此大家搜索枯肠、一再重复相同话题──农作、牛只、天气。这类聊天对新手而言颇有好处:使用词汇不多、句型简单,有时还会出人意表,说出心中默背已久的完整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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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18 一旦我完成了大家都满意的“问候”礼节后,便可以准备早饭了。在多瓦悠兰,吃饭是个大问题。我有一个同学曾在南喀麦隆的丛林地带工作过,屡屡谈到各式佳肴美食。香蕉长在自家门前,走在路上,酪梨从天而降,肉类供应不虞匮乏。不幸此刻,我比较接近沙漠而非丛林。多瓦悠人酷爱小米。他们不吃其他东西,唯恐生病。他们镇日谈的就是小米:他们以小米抵债,用小米酿啤酒。如果有人奉上稻米或山药,他们也会吃,却满怀遗憾它们远不及小米好吃。搭配小米的是一种野生植物提炼的胶状酸酱。偶尔吃吃小米还不错,但是多瓦悠人一天两顿,早晚都吃小米。炖煮过的小米闻起来像塑料板。多瓦悠人抱憾居然没人要买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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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20 多瓦悠人的土地是无主之物。只要愿意,一个人可以任意占地建屋、耕作,但这不代表多瓦悠人勤奋盛产。他们只种植少量作物,伐树焚地、耕耘收成已经够辛苦了,更糟的是,几乎一半的耕种季节都得犁地。为了消解农作的乏味,多瓦悠人不时举办大型啤酒演会,只要有酒,种田者便乐意留下,酒足饭饱后,再带着主人前往别家的宴会。由此,孤独的农耕不时掺杂社交烂醉。虽然小米在城里价格颇俏,多瓦悠人却毫不心动。富来尼商人控制了市场交易,从中赚取一到二倍的差价。富来尼人也同时控制大众运输工具,所以多瓦悠农人贩卖小米能获得的报偿其实有限。因此,多瓦悠人只耕种自己所需的小米,如果近期有祭典,他们会多种一些,以俾履行亲属义务所需。他们总无多余之粮,一旦雨季降雨不多,便有饥荒之虞。想在多瓦悠兰买东西,就好像逆流游泳。法国政府刻意引进赋税制度(并不成功),企图迫使多瓦悠人使用钱币,但直到今日,他们仍喜欢以物易物,不爱用钱币。他们累积债务,直到杀一头牛便可一笔勾销为止。如果他们馈赠我小米,我便必须回馈他们肉或城里买回来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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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22 虽然多瓦悠人养牛,却不挤奶或做为肉牛。那些是迷你牛,背上无峰,和富来尼人养的牛大不相同,几乎不产奶。多瓦悠人宣称他们的牛儿剽悍,我一点都看不出来。理论上,多瓦悠的牛只用做祭典牲礼。一个拥有四十头牛的有钱人如果死了,至少得宰杀十头牛分赠亲属。近来,中央政府禁止葬礼屠牛,认为这是浪费,但是风俗仍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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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24 除了丧礼外,牛只也用作聘礼。因此,年轻人一旦有了对象,便不愿为了口腹之欲或金钱任意宰杀牛只。每当人们馈赠我牛肉(尤其是酋长),我便由极端匮乏摆荡到极端丰盛。他会坚持送一整只牛腿,根本还没吃完就会坏掉,不得不将他的好意分赠出去,并希冀我转送的肉可换来鸡蛋。倒不是说鸡蛋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多瓦悠人不吃蛋,认为鸡蛋恶心,他们问:“你难道不知道鸡蛋从哪里掉出来的?”鸡蛋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孵小鸡的。他们会小心捧来在大太阳底下孵了好几个星期的鸡蛋,作为回赠之礼,满足我的病态嗜好。我像女巫做法一样,将鸡蛋浮在水中,却不保证能筛选出坏蛋。一旦鸡蛋腐烂超过某种程度,它们就会像新鲜蛋般沉入水中。好多次,我饱啖鸡蛋的希望破裂,一颗颗敲开来,里面全是蓝绿色,飘散可怕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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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526 无法仰赖土地维生,我决定自己养鸡,结局也不成功。人们给了我一些小鸡,我又买了一些。多瓦悠小鸡骨瘦如柴;吃它们就好像吃模型灯蛾一样。但是细心调理,它们还是会长大。我用稻米与燕麦喂食它们,从不喂鸡的多瓦悠人嗤之为奢华。一天,它们终于下蛋了,我开始梦想每日有蛋可吃。当我坐在茅屋,心满意足望着我的辛勤成果,我的助理现身门口,脸上表情得意。他喊道:“主人,我刚发现母鸡下蛋了,我宰了它们,以免它们流失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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