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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62 [1]黎凡特指地中海东部以及爱琴海沿岸的国家,自希腊到埃及,包括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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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67 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1700162969]
1700163968 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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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75 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仪式与错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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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77 Rites and Wro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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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79 我离开了三个星期,欣慰发现路旁的小米尚未到收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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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81 自从我读了马林诺夫斯基那篇反对人类学者赖在教会阳台的激烈文章后,就对教会阳台大感兴趣,我发现坐在阳台上沉思非洲,往往心情愉悦且收获颇丰。阳台正前方是通往城镇的干道,背后是月光笼罩的山头,嘈杂与闲逸在此美妙处所兼容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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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83 经历恩冈代雷的寒冽,此刻我欣然坐在阳台享受美景与仁慈的温暖,远处山头飘来阵阵鼓声。再度,我觉得自己像四十年代英国电影里的典型白佬,聆听远处山头的土著鼓声,怀疑这是否代表令人胆战的屠杀即将展开。我认出那是深沉的死亡之鼓。有人死了,还是个富人。鼓声在山头回响,很难判断它来自何方。我问厨子鲁宾知不知道,他说鼓声来自蒙哥(Mango)村,结果鼓声来自我的村子。责任感驱使我起身:迄今,我尚未见过男性大型葬礼。我和朋友告别,举着借来的火炬,奔回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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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85 我一踏入村子,马修便热情迎接我,要求预支薪水。死者是孔里村最偏远处的一个有钱人,因为马尤(Mayo)的关系,我和那个院落关系不错。马尤是祖帝保父亲的老朋友,政府不顾孔里居民反对与世袭原则,派封马尤为酋长[2]。因为祖帝保的父亲突发狂想,认为政府有权课税,他也可以开征自己的特别税,被政府断然否决,气愤不已。为了酋长之事,副县长、孔里居民与马尤之间关系恶劣。马尤总是散发一股乏味的冒牌酋长味道,被村民视为政府的买办。奇怪的是,马尤与祖帝保的坚固友谊始终不变。我认为马尤是我碰过最好的多瓦悠人,慷慨大方、乐于助人、意志高昂,帮过我无数忙。马修刚从马尤的院落回来,已经记下葬礼流程,令我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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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87 尸体已经用小公牛皮裹过一次,取自死者兄弟专为此场合宰杀的牛只。女人身戴表示哀伤的树叶,敲击空葫芦壳,满村奔跑哀号。死者妻妾坐在停放尸体的圈地,眼睛呆望前方。笨得很,我居然趋前致意;她们根本不准动,也不准说话。看到我闹大笑话,男人一边裹尸一边窃笑。其他亲属(尤其姻亲)也献上包裹尸体的兽皮、布匹、绷带。死者的女婿携妻前来,让她站在牛只圈地中央,对着她的小腹丢掷供品,此举代表他与死者之家的关联。死者岳家的人则将供品丢向死者亲属的脸上。此举通常表示侮辱,精确点出男人对岳家的尊敬。女婿与岳家的对应关系,前者居于劣势,后者居于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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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89 葬礼时,男人互相打趣玩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与死者同时接受割礼。终其一生,他们见面就应互相戏谑侮辱,而且可以随意拿取对方的财物。突然间大雨如注,大家都消失。我问:“他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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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1 “他们去树林里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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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3 当时,我天真以为这是暂停,在众人的共同默契下,让一早就参与仪式的人可以休息一会儿,到树林里解放后再继续。后来,我才发现到树林里大便也是仪式的重要部分,间接点出这些戏谑兄弟的割礼真相——他们的肛门并未缝合。马修、马尤和我躲到茅屋等待大雨停歇。马尤告诉我村里如有人死亡,第二天上午男人会聚集村外的十字路口举行仪式。这是马尤的典型作风,主动透漏其他人吝于分享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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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5 男人都到十字路口,小丑和巫师也去。与死者同一批接受割礼的人也去。他们面对面坐下,把草放在脸上。一个人说:“把你的屄给我。”另一个人回答:“你可以拥有我的屄。”然后,他们开始交媾,用细棍子。一个男人放火烧草。他们大声呐喊,加入其他男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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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7 马尤觉得整件事非常恐怖,边说边放声大笑。基于礼貌,我也跟着笑,脑袋却不断打转,企图厘清讯息的意义。多瓦悠仪式让我头晕眼花,看似充满含意,却无法勾勒出他们的象征体系。我始终觉得拼图少了一大块——一个重要事实,因为太过明显,人们遂不觉得有必要告诉我,因此我把拼图整个拿反了,看错角度。我怀疑少掉的那一大块就是割礼,但是大家还不愿跟我谈它,数个月后,我才将整个图像拼凑完成。事实上,十字路口的那一幕是男孩割礼的精简版,结构由割礼蜕变而来,多瓦悠其他仪式亦复如此。所有生命危机、岁时祭典都以割礼词汇描述。这也是为什么割礼衣服会不断出现在极不合理的地方,譬如用来装饰死亡妇女的水瓮、包裹死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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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9 外面传来呐喊声。当我们在茅屋躲雨时,男人已从树林回来,将一顶红帽子绑在尸体上,就像接受割礼者戴的红帽。他们推挤尸体,威胁割他包皮。部分葬礼还有一个裸体男孩与尸体抵背而坐,男人割断绑在男孩阴茎上的红带子,模仿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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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1 马修与我待到很晚,录下仪式歌曲,搜集各式闲言;这些录音带够我们忙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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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3 我们刚回到村子坐下来吃当天的第一顿饭,便听说邻近村子要举行头颅祭,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眼前这场葬礼进度暂停,尸体要维持原状放两天。我们可以先丢下这边,去参加另一边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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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5 吃饭时,马修又露出那种令我畏惧的狡猾表情。每当他别有居心,总是酝酿良久,以致当他表明企图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他开口了:当我进城疗养时,他得空拜访一些亲戚,也整理了我的茅屋。在我的皮箱底找到一套旧西装。那是一位同事建议的:“你总需要一套西装吧?”理由为何,我不知道。几个月来,我带着这套西装流浪,始终找不到机会亮相,终于将这位同事的劝告打入“给田野工作者的疯狂无用建议”名单里。马修却另有想法。他恳请我穿这套西装参加头颅祭。他说这会令大家印象深刻。我断然拒绝。马修闷闷不乐。那么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一个厨子。我不该自己烧饭;何况像今天这样,我们出去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就有饭吃,不是很好吗?他可以引荐他的兄弟。为求耳根清净,我答应与他的兄弟谈谈,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加重负担,搞什么“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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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7 第二天尚未破晓,马修便叫醒我。满脸笑容,他有个惊喜给我。昨夜他提到的厨子——他的弟弟——已经来了,而且烧了早饭。那是油漉漉、烧得焦黑的内脏。我讨厌多瓦悠人煮东西总是放一大堆油。厨子被带到我的面前,准备接受我的嘉奖。他是年约十五岁的年轻人,奇怪的,两手都有六根手指。我对此颇感兴趣,觉得应该研究多瓦悠人对身体畸形与残废的想法。年轻厨子将优良手艺归功曾在加路亚替白人工作。他在那里做厨子吗?不是,打扫的。我觉得疲累不堪,这个问题必须等我体力恢复了,才有办法应付。今晚,我再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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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9 完全符合多瓦悠人的时间观,头颅祭仪式未照宣称时间举行;这让我有机会询问多瓦悠人秘而不言的仪式部分。严格来说,这不是他们的错。我要求看“泼洒头颅”,据我所知,这是头颅祭的名字。没错,但它代表对着头颅泼洒排泄物与血液的仪式部分。所以我要求看“泼洒头颅”,我就只看到“泼洒头颅”,不少刺激性活动我都没看到,而且是由我不知道的人参与。譬如男人会抱镜跳一种非常自恋的舞;一起接受割礼的哥儿们必须爬上死者的屋顶,用肛门摩擦屋脊;女人以形似阳具的山药做出各种奇怪动作,令我颇感困惑,后来我才发现那是男孩受完割礼的仪式变形。换言之,死者的妻妾在最后一次辞别丈夫后,被当成刚受完割礼的人。共同特点是接受割礼者与寡妇都经过一段时间隔离,可以再融入社会生活里。她们的丈夫——头颅祭的主角——也被视为刚受完割礼,他的头颅被放在头颅屋里,那也是割礼仪式的最后高潮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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