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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第一部《小泥屋笔记》里,作者提及烟草在多瓦悠文化是无主之物,任何人都可自由取用他人的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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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个字在英文里做动词,代表受洗礼,也代表东西第一次使用。一字两义,引发后续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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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此处原文用的是break the ice, fall in the water,可以指结冰的河面有人失足,打破冰面,掉入河里。一语双关,才会说是“滑稽的混合比喻”(mix metap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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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英国有名的植物园Kew Garden是皇家花园,有百年历史,耗资一亿八千五百万英镑建立了一座植物种子储藏库,这是一个新世纪大工程,他们要把全英国植物种子,两年内收集完毕,2010年收藏世界10%的种子,2020年收藏世界20%的种子。常译为“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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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第十三章 结束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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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s and Beginn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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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多瓦悠兰和抵达此处一样,都牵涉漫长烦琐的工作[1]。幸好,此次我的身份只是单纯的观光客而非知识的探索者,至少我的旅行文件是如此记载。尽管如此,离开此地还是搞了许久。为表谢意,我必须深思熟虑分赠礼物;除此,还要摆脱丛林习性、恢复城市习惯。我是方圆数英里内唯一说英语的人,自然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多瓦悠兰不似我们的文化,自言自语(或者如我坚称的“大声思考”)者不会被视为眼神狂乱的疯子,它有点像对着自己唱歌,是司空见惯之举。旧习实难革除。回到英国,一开始铁定叫人大为惊慌,尤其我是在没有镜子的状况下自己剪头发,更别提一口绿色恶臭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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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努力恢复城市习惯的过程里,还得跟不凑巧来报到的疟疾奋斗。我坚信这是观赏德国人播放“对抗疟疾”影片时被蚊子大叮特叮的结果。幸好我及时复原,最后一次在多瓦悠兰露面时,赶上参加“死者之弓割礼”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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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领域有许多其他学科转过来的研究者,它的范围非常广。因此人类学家以前学过的东西,不管是毫无实际用途的技术或深奥的能力,都不会浪费无用。小时我第一天上学,老师叫我们全班听英国广播公司特为孩童制作的一个节目。当时,大家认为经常跳舞对孩童的健康至为重要,学校鼓励稚嫩心灵透过动作表达自我。在单纯曲调的节奏下,心灵与肉体一起和谐舞动。那天,我们的任务是扮演树。“舞动你的树枝,孩子们。”笛声指挥我们:“现在,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我们尽责在头上挥舞双臂,嘴里发出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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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投身文化比较研究时,压根没想到这段经验会大有价值,但它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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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之弓割礼”乃连串复杂的仪式之一,让男性亡灵变成可以转世投胎的祖先。举行这种仪式,属于死者最私人(也是最危险)的用器必须处理掉。刀子、睡觉的席子、阴茎鞘要拿到丛林里烧掉。他的弓必须由小丑执行割礼,然后挂到搁置男性祖先头颅的屋子后面。只有死者的“割礼兄弟”(和他同时接受割礼的人)可以参与此项仪式。“死者之弓割礼”和所有纯男性参加的活动一样,充斥几近玩笑的快活气氛。女人听到特属仪式使用的笛子声,就得躲进茅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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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死者之弓割礼”的男人浑身赤裸,只着阴茎鞘跑来跑去,仪式最后是一出戏,开放给所有族内男子观看。这出戏叫“打死富来尼老妇”,指涉割礼的起源。老妇也由男子扮演,非常老迈、衰弱,极端难搞、胆怯。他穿着老妇常穿的厚重树叶装,卖力演出,弯腰露出性器。在场男人都乐不可支,放声大笑。戏的高潮是男人手持棒棍躲在暗处奇袭老妇。老妇在男子间蹒跚来回,拖着长长的树叶尾巴。最后男子一跃而出,用棍棒斩断她的尾巴。这些场景必须在一种名为“富来尼之刺”的树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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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他们找不到“富来尼之刺”,便由男子假扮树。此次,这个角色落在我头上。多瓦悠人不知我扮演树的经验可是取之不竭呢。挥舞双臂假装树枝,颇获赞赏。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则引来两极意见。无论如何,众人秉持仪式的快活气氛,将我的演出视之不错的创新。由于演树的演员也只能穿阴茎鞘,身上还要覆盖颇不舒服的“富来尼之刺”树叶模仿自然产品,总之,不是大家抢着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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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男人围坐抽烟、喝温啤酒,讨论谁该对死者的老婆吐口水,赦免她们可以再婚。马修与我则忙着打包。一名巫师送来一把气味芬芳的树叶。提醒我曾与死者接触,别忘了用树叶洗手。而且我应当加入对死者老婆吐口水的行列,以示我对死者并无怨恨。一切看来平常。稍后,我们拿下阴茎鞘,好像大学生上完每周一次的导师特别指导课后,终于可以脱下袍子松口气。今晚,大家会喝酒、跳舞、说故事。马修与我回教会,那是我们各自返回正常生活的中途站。众人对我们的离去并未显露特别兴趣,没人流泪,没有刻意的告别场面。祖帝保提起尚未解决的洋伞问题。我留下一些钱支付尚未完成的屋顶修缮工程。我还会再回来吗?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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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另一铁律是当你研究的异文化看起来越来越正常,就是你该打包回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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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邀请去当地学校代课教英文,直到授课老师复原为止,正适合我此刻不上不下的处境。这位老师感染了席卷此地的“轻疟疾”。在西方世界,我们偶尔因发烧、头痛病倒在床,觉得自己快死了。我们称此病状为流行性感冒,吞两颗阿司匹林、在床上休息,几天后就好了。同样的症状在西非洲却被诊断为“轻疟疾”,投以相同的治疗,没人进一步探究病因或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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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其他学习机构,这里也有不少学生使用假身份。学生向弟妹借身份证,以规避同一个学生只能参加几次考试的上限。一个号称十六岁的学生早已白发丛生,还有许多学生名字相同,令人吃惊。双胞胎让状况更为糟糕复杂。他们从法英字典查得孪生一字,英文写的是“望远镜”[2],便以此自况:“老师,这是我妹妹诺雅。我们是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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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他们英文入门,使用的教科书长篇大论讨论阿斯科特赛马、营火夜,以及更为模糊难懂的约克郡布丁[3]。学生将约克郡布丁解释成“又热又冷的布丁”。一位学生巧妙结合微观与宏观,说:“血液一天周行全身二十四次。”另一个学生的随笔则饱含惊人智慧:“人们站在太阳底下太久就会头痛,因为制造了太多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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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认为他也该学英文。像我这种在大学教过书的人也难抑好为人师的欲望。我找来一本过时的成语集给马修,反正他也没事可干。从此,他问候我时脸庞扭曲专注:“早安,主人。你享受佳肴了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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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老师病体复原,回校上课,我想学生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带着沉甸甸的一颗心前往杜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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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期间,这个城市没有变得更好。怠惰战胜进取心,我前往上次那家旅馆,暗自盼望能碰上韩福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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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野心勃勃的侍者领班越见发达。平滑肥胖的脸庞散发自满表情。我既胆怯又如释重负,因为他并未发现我就是上次的韩福瑞同党。他现在似乎独裁掌控旅馆,鬼祟的法国经理蜷缩在办公室里,他则高视阔步旅馆大厅。他慢慢将自己的亲戚插满所有重要位置。他们不会说通用语言,客人的要求一概不懂,只有侍者领班才能指挥他们。此种安排扩及旅馆酒吧。美国观光客冗长细述他们要喝的深奥的鸡尾酒(由罕见的几种酒混成)。吧台侍者优雅点头微笑,许久后,不是端上柳橙苏打就是啤酒,完全不顾客人抱怨。旅馆规定每个客人可免费招待一杯酒,客人充分运用此项新安排。一群乏味疲惫的法国客人拿它当新式消遣,打赌他们点的下一轮酒端上来,会是几杯柳橙苏打、几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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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福瑞不见踪影。当晚,我试图自己摸索去那家越南餐馆,踏遍全城,无功而返。一家霓虹灯嚣张闪烁的酒吧里,某名观光客对面的男子虽然戴了太阳眼镜,我还是认出那是“早熟”。观光客刺耳地高声陈述自己在旅馆的际遇:“早上,有人敲我的门,吓了我一大跳。有人高喊:‘喂,你里面有女人吗?’我也高声回答没有。然后就有人破门而入,把一个女人扔了进来。”他笑得前摇后晃,“早熟”不为所动。他听不出此中的幽默。那名观光客企图解释。“你听我说。当他们问我房里是否有女人时,我还以为……”“早熟”脸色一亮,“女人?你要叫女人?”“不是。我只是在解释刚刚那个故事……”“我带你去找好女人。”我留他们继续此一话题,闲荡回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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