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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多格兰北部(今天我们称为苏格兰、挪威和瑞典的地区)的人们也失去了他们的父辈、祖辈和更早的先人们非常喜爱的海岸线。但他们的沿海土地没有成为海床,而是永久干涸了。它们名副其实地在世界上获得了“提升”。[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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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对大地造成重压,迫使其下沉——冰川南侧的地面因此隆起,就像没有坐人的那一侧沙发。于是,当冰川融化消失后,地面恢复平坦,隆起的部分下降,凹陷的部分抬起。多格兰的大部分地区位于隆起处,因此海平面上升的影响被加剧:在隆起消失的同时,数百万加仑的融水流进了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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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经承受冰川重负的更北面,一场竞赛开始了。谁会上升得最快,海面还是陆地?如果是前者,那么人们将看到他们的海岸线被淹没;如果是后者,海滩将抬高——“抬高的海滩”正好被用来解释为何在海平面从未到达的北欧海岸线上可以找到大片沙子和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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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北地区,陆地轻松取胜。作为曾经的冰盖中心,在瑞典东海岸斯德哥尔摩以北的某个地方,陆地从冰河时期开始抬升了超过800米,而且尚未结束,每年都会增加几毫米——虽然随着下个世纪重新开始的全球变暖和海平面上升,这一情况可能很快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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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南面,沿着瑞典南部、波罗的海诸国、波兰和德国的海岸线,大海和陆地的赛跑势均力敌,周期性地交替领先。这对于在领先地位易主前刚刚站稳脚跟的动植物和人类群体,以及刚刚确立的陆地和大海的位置,带来了反复的浩劫。我们对此的了解部分来自丹麦地质学会的斯万特·比约克(Svante Björck),他研究了被埋在波罗的海海底的贝壳,以及该地区沿岸的沉积物、抬高的海滩和被淹没的森林。它们揭开了一个关于地理巨变的奇异故事,而我们只能重述其中最清晰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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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仙女木时期顶峰的公元前10500年,波罗的海并非大海,而是波罗的冰湖。水域的温度接近冰点,湖岸是光秃秃的岩石或极地苔原。如果有人造访那里,他们会找到驯鹿和旅鼠,但不太可能长期停留。北面的冰川和南面的陆地封锁了波罗的水域通往北海的任何出口。冰川形成了横跨今天瑞典中部低地的堤坝,而今天连通北海和波罗的海,位于瑞典和丹麦之间的布满岛屿的大贝尔特海峡(Storebaelt)是一片既高又干的连续陆地。那些国家不过是多格兰的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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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元前9600年,波罗的冰湖被深达25米的冰墙包围。这与3000年后发生在黑海的情况正好相反,水不是想要进入,而是试图流出封闭的湖泊。不过和在黑海一样,堤坝崩塌了,这次的原因是全球变暖融化了积冰,削弱了冰墙。波罗的冰湖的水通过瑞典中部注入北海,沿途留下了石块、砾石和泥沙。最多只用了几年(也许不超过几个月),水位下降了25米,在今天的德国北部、波兰和波罗的海诸国沿岸附近出现了广袤的新海岸线。这条海岸线由刚在湖底形成的泥泞黏土和泥沙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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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海水开始向东流去,湖泊变成了内陆海。这里被称为刀蚌海,因为在沉积物深处发现了一种海洋软体动物刀蚌(Yoldia)的贝壳,显示海水正拍打着未来波罗的海诸国的海岸。土壤刚被桦树和松树的根系固定,可能就有人来刀蚌海边生活了。新河口的周围形成了肥沃的潟湖和沼泽。中石器时代的人们悄悄来到这里,感觉像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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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刚刚建立自己的群落,世界就再次发生了改变。生活在南方岸边的群落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北方岸边的人们则目睹了陆地抬升和海水退却。海水每个世纪后退约10米——这个速度对人的一生而言相当可观。在被淹没的南方和被抬升的北方之间一定存在某个稳定的地区,那就是陆地和海洋跷跷板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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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现象持续了25代人,每一代都对生活方式做出微小改变,以便适应不断变化的世界。然后,在公元前9300年左右,南方的水灾变得愈发严重。定居点在人们还来不及搬走时就被淹没,我们必须想象他们涉水拯救宝贵的财产。现在,海水以平均每代人3米的速度侵入内陆——这个速度意味着危及人们生命的灾难周期性地发生。在北方,几十年来人们一直看着海水退却,但现在海水也开始侵入陆地,他们也必须学会如何应付洪涝和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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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波海水灌入的原因是陆地的回升,瑞典中部的大幅抬高阻断了刀蚌海和北海的流通。波罗的海再次成为湖泊,湖水无处流出。随着湖的容量因为许多河流的注入而增加,水中的盐分被稀释,重新变成淡水。另一种软体动物盾螺(Ancylus fluviatlis)有幸为这个湖提供了名字——盾螺湖,在刀蚌海层上方的沉积物中找到了它们的贝壳。所有生物不得不再次适应,选择迁徙或者死去——人类群落也不例外,现在他们在芦苇丛中捕捉禽类,而非坐独木舟捕捞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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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环境再次变化前,他们有大约300年的时间(也许是10代人)做出改变。公元前9000年前后,他们看到湿地和潟湖开始干涸,海岸线从湖边的捕鱼平台退却。一片片新的泥沙露了出来,植物和昆虫的先驱有了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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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螺湖找到了进入北海的出口。它无疑需要一个出口,因为湖面已经比海平面高出10米了。作为出口的达纳河(River Dana)与其说是被找到的,不如说是被强行开辟的,它穿越大贝尔特海峡的低洼地带,有时在柔软的沉积物中形成深达70米的真正峡谷。河畔的林地、泥炭和人类定居点被冲走,或者被湍流带来的泥沙和砾石掩埋。湖水的迅速外流持续了200年,直到盾螺湖与海平面齐平。随后开始了细水长流,较小的河流和溪流蜿蜒流经树林,绕过大贝尔特海峡的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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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奇异历史的最后一幕是大贝尔特海峡被淹没。这一过程始于公元前7200年,起因是海平面在上升的最后阶段达到了现有水平,形成了我们熟悉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波罗的海。当时形成的内陆海被以软体动物滨螺(Littorina)命名,它们的贝壳不仅出现在盾螺沉积层的上方,而且继续点缀着今天的波罗的海沿岸。随着洪涝和泛滥的回归,另一轮重新适应开始了——但这次的新洪水非常平缓,几乎不被注意。人类的生活方式再次缓慢地向海边生活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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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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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东南部的两个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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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居的狩猎采集者和农民移民,公元前6500—前62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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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之旅、烧烤和雨后的松树林——挥之不去的柴烟味唤起了杂乱的记忆。约翰·卢伯克从坚硬的石膏地面上醒来,他正置身于一座形如帐篷的房屋的狭窄一端。他坐起身朝外望去,看到一条大河从长满树木的陡峭石灰石山崖下流过。太阳刚刚升起,可以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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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枯树枝搭成的房屋墙壁伸向长长的脊檩,上面挂着柳条篮子和兽骨鱼叉。地上用石灰石块围起的坑中是尚有余温的松木灰,昨天晚上那里曾烤过一包包鱼。装着水和草药的木碗放在门边地上铺的石板上。卢伯克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块来自河中的圆形巨石射来的无声目光,巨石上刻有突出的眼睛、肥厚的嘴唇和带鳞片的身体。这是房屋主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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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走出门,发现自己所在的那间屋子只是河流上方台地上20间此类小屋的其中之一。这是他在欧洲之行中第一次来到狩猎采集者的村落。乍看之下,他想起了公元前12500年西亚的马拉哈泉村和阿布胡赖拉。但仔细看时,他发现两者截然不同——这里停泊着独木舟,外面晾晒着渔网。这是个渔村,在它繁荣的同时,西亚的加扎尔泉镇正遭受着经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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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正在工作,另一些人无所事事地站着或者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享受着晨光。他们谈论天气、捕鱼计划和孩子。村子背后,陡峭的小径穿过繁茂的榛树林,进入橡树、榆树和酸橙树林地,一直通往松树林和高耸的悬崖。一只老鹰冲上淡蓝的天空,鸬鹚则低低地飞过水面。这是公元前6400年莱彭斯基维尔(Lepenski Vir)的拂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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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坐在河边,回忆着从西班牙北部拉里埃拉开始的旅程——这是一次跨越南欧的长途跋涉。他与中石器时代居民一起住过的几个营地已经成为考古遗址。其他许多营地将永远无法找到——它们可能被后来的定居点摧毁,或者被埋在罗讷河三角洲(Rhône delta)和波河盆地(Po basin)厚厚的冲积层之下。还有些有待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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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曾走进比利牛斯山脉,发现长满草的圆形山顶被裂开的石头取代。向东行进的过程中,天际线每天都变得更高、更破碎。在比利牛斯山脉中部,他和羱羊猎人们一起宿营在海拔1000米处,今天被称为马基内达洞(Balma Marginada)的天然大盆地上。[2]和男人们一起猎得羱羊后,他又和女人们一起捕捉鳟鱼、采集黑莓。又跋涉了200千米后,他来到了米格迪亚岩(Roc del Migdia),这个山洞位于今天加泰罗尼亚一处茂密橡树林的悬崖脚下。[3]帮助那里的居民在篮子里装满橡子、榛子和黑刺李后,卢伯克和他们坐在一起,看着秃鹫在热气流上懒洋洋地盘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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