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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1995 回到公元前18000年,约翰·卢伯克看到猎人们带着沙袋鼠肉块返回库提基那洞。现在,人群由大约30名男女老幼组成。这些人是生活在塔斯马尼亚南部山谷中的几个群体之一,他们穿着沙袋鼠皮的斗篷,一年中很多时间都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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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1997 去皮切片后,烤好的肉和剁碎的球茎被一起呈上,分发给所有在场的人。较大沙袋鼠的胫骨被放到一边,准备制成矛尖;大部分其他骨头被砸开取食骨髓。为了里面的小块骨髓,甚至连趾骨也被敲开。垃圾被堆在洞的一角,与用钝和沾满油污的工具放在一起。人们分散到洞中不同位置——有的去睡觉,从火堆里取出灰烬铺在地上来为孩子保暖,有的则把骨头加工成精美的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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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1999 卢伯克坐在洞口边的火堆旁。在足够阅读的光亮下,他翻开《史前时代》,试图找出自己维多利亚时代的同名者在1865年对塔斯马尼亚土著人有何了解和想法。书中有一小段话引用了两位“权威”。在1776—1779年间的第三次航程中,库克船长造访了“范·迪门之地”(Van Dieman’s Land)——塔斯马尼亚最初的名称——他表示土著人“没有房屋、没有衣服、没有独木舟、没有捕捉大鱼的工具,也没有渔网和鱼钩;他们靠贻贝、鸟蛤和滨螺为生,唯一的武器是一头削尖的直棒”。[12]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维多利亚时代的约翰·卢伯克还引用了多弗牧师(Reverend T. Dove),后者在《塔斯马尼亚自然科学期刊》(Tasmanian Journal of Natural Science)上写道,塔斯马尼亚人“凭借没有任何道德观念和道德印象独树一帜。一切涉及我们作为理性生物起源和归宿的想法似乎都从他们心中被抹去了”。[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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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01 卢伯克望着库提基那洞中的塔斯马尼亚人在厚厚的毛皮斗篷下安眠,他们分享了沙袋鼠肉,为孩子提供呵护,完成了新工具的制作。这里有充足的道德,但完全看不到鸟蛤和滨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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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03 这群人计划在库提基那洞再停留几天,他们看到谷底的草地上和谷间山脊的灌木丛中有几群沙袋鼠在进食。第二天,卢伯克陪同3名男子沿着富兰克林河(Franklin River)河谷和它的一条支流跋涉25千米,前往今天的达尔文坑(Darwin Cr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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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05 他们沿着经常有人走过的小径而行,穿过谷中偏僻角落里齐膝高的草丛和低矮的树丛。高处的山坡被灌木覆盖,高原上可以看到小冰川。虽然卢伯克的同伴们不打猎,但他们还是查验了所有动物足迹和许多叶子,以便找出沙袋鼠在哪里觅食。他们还能够猜出动物在哪里睡觉和种群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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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07 达尔文坑是个陨石坑——这个大坑宽1000米,深200米,形成于70万年前的一次陨石撞击。卢伯克的同伴们爬上陨石坑的边缘,花了一个小时收集玻璃块,那是在撞击中被融化的含硅基岩。这种玻璃非常珍贵,将被用于制作剃刀般锋利的矛尖和小刀。[14]玻璃将被交易给生活在更南面的人,考古学家有朝一日将在距离产地100多千米外的地方找到玻璃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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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09 卢伯克离开同伴,向塔斯马尼亚北部疾风劲吹的低地走去,那里也零星分布着山丘和山脊。公元前15000年,他在一块突岩上的山洞里避风,抵达时惊动了一对在那里筑巢的猫头鹰。一堆被嚼过的骨头显示最近有食肉动物用过这个洞,可能是袋獾。它可能是前来享用人类居住者留下的废弃物的,因为地上还散落着灰烬和烧焦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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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11 卢伯克从洞口望向广阔的草原。在北面、东面和西面,海水已经开始侵入草原,并将最终包围这块突岩,将其变成今天的亨特岛(Hunter Island)。卢伯克所在的陆上避风所将成为海蚀洞,受到巴斯海峡(Bass Strait)疾风劲浪的冲击,那条海峡将把塔斯马尼亚与澳洲大陆——将一种土著文化同另一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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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13 那里今天被称为凯夫湾洞(Cave Bay Cave),距离现在的塔斯马尼亚北岸6千米。人类在那里生活的黄金时代是末次冰盛期之前的2000年间,来访的猎人曾点燃火堆并留下垃圾。[15]他们在周围的草地上捕猎沙袋鼠、毛鼻袋熊和袋狸。当末次冰盛期到来时,洞周围的土地变得贫瘠,无法提供足够的动物和植物性食物来维持人类居住者的生活。山洞缝隙里的水不断结冰再融化,导致洞顶松塌,掉下的岩石掩埋了所有前末次冰盛期人类的废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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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15 极端的冰河期情况开始缓解后,这个洞只被用过一次,然后就被海水包围了。那是在公元前15000年,在这片已经变得陌生的土地上探索的猎人们在洞中点燃了一堆火。这些猎人继续向北,在最终将成为金岛(King Island)的山丘(现在距离澳大利亚南岸100千米)中埋葬了队伍中的一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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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17 考古学家发现了墓葬,并在获得塔斯马尼亚土著人中心许可后检验了骸骨。死者是一名25到35岁的男子,他的遗骨被捆在一起,用带尖角的石头在洞中筑起一座小坟包。骨头中发现了小块赭石,可能曾是身上的装饰品,就像欧洲人最早见到的塔斯马尼亚人所佩戴的那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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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19 此人的身体特征提供了很多信息:短而粗壮的骨头让他体态敦实,就像生活在寒冷土地上的现代人,比如极北地区的因纽特人。这种体型让表面积最小化,有助于保留热量。3.5万年前最早抵达塔斯马尼亚的人看上去一定截然不同,他们又高又瘦,适合生活在热带环境中。体态的变化无疑是生活在南方冰河环境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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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21 卢伯克从凯夫湾洞向西北而行,穿越塔斯马尼亚北部的平原,来到岛另一头的海边。平原的很大一部分已被淹没,但至少还要等上3000年,塔斯马尼亚才会与澳洲本土分离。卢伯克沿着海岸线先后向东和向北而行,经过100千米宽的地峡,前往很快将成为澳洲南部海岸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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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23 海平面的上升改变了许多冰河时代澳洲沿海居民的生活。但对生活在塔斯马尼亚西南部山谷中的人来说,威胁到他们的生活方式并最终导致他们消亡的是降雨的增加和温度的上升。坐在库提基那洞中的每一代猎人都发现山谷不如父辈时有吸引力。树木的入侵和河水的上涨让巡视和搜寻猎物变得更加困难。新的榉树和松树年复一年地出现,现有的树苗则飞速生长。浓密的蕨丛在树木之间扎根。沙袋鼠分成零星的小群,依附着剩下的小块草地。随着雨林的形成,它们的数量大大下降。新的树栖动物开始欣欣向荣:有些耳熟能详,比如长尾鼠和环尾负鼠;有些更加陌生,比如丛林袋鼠和斑尾袋鼬。[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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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25 公元前15500年后不久,库提基那洞被彻底抛弃。这是所有山洞中海拔最低的一个,也是第一个从沙袋鼠猎人季节性的活动中退出的。[18]在随后的几代人里,雨林扩大到了更高的地区,西南部所有的洞穴都被抛弃,并很快被遗忘。塔斯马尼亚东南部的少数几个洞穴躲过了雨林的绞杀,被继续使用了几千年。[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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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27 人们几乎没有发现公元前10000—前6000年间的塔斯马尼亚考古遗址。那些人类去了哪里?也许是出生率下降或者经由剩余地峡向北迁往澳洲导致人口减少。也可能人口并未减少,只是还有更多遗址在等待着考古学家去发现。公元前6000年后的考古遗址相对丰富,向我们展现了塔斯马尼亚全新的生活方式:森林居民和沙袋鼠猎人的后代成了沿海居民和贝类采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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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29 当欧洲定居者到来,人类学家和考古学家开始工作时,这种沿海生活将被认为是岛上所发生过的全部。那正是库克船长所认为的,《史前时代》如此忠实地陈述了他对塔斯马尼亚人的看法。直到莱斯·琼斯和同事进入雨林,在库提基那洞的地上找到了沙袋鼠骨头、石质工具和火堆之后,一个冰河时代的失落世界才开始揭开面纱。直到那时,我们才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南部角落里的悠久人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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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34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1700178713]
1700182035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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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37 科乌沼泽的身体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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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39 澳洲东南部的墓葬和社会,公元前14000—前6000年,巨兽的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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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41 当尸体被放入沙土墓穴中时,缠在死者头上的那条袋鼠牙做的带子反射着月光。他向左侧卧着,膝盖蜷到颏下。歌声在他摆脱人类烦恼的时刻暂停,他现在加入了先人的行列,后者的骸骨同样被埋在沙丘里,但他们的灵魂居住在夜色中。沉寂。随后,一声尖叫让音乐重新响起,随着月亮高高升入夜空,涂有颜料的身体从黑暗跃进火光中,疯狂舞动。沙土被撒到尸体上,死者永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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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2043 现在是公元前14000年,约翰·卢伯克离开塔斯马尼亚,他穿过草地,来到了澳洲东南部的墨累河(Murray River)。树木和鸟兽变得更加丰富,旅行也更加愉快。他来到今天被称为科乌沼泽(Kow Swamp)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木头框架的茅舍,屋顶用芦苇和兽皮做成。葬礼正在准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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