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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和美洲动物灭绝的关键区别在于时间。猛犸一直存活到更新世最后,而除了红袋鼠,澳洲巨兽似乎在公元前20000年(甚至早得多)时就已全部灭绝。这让气候解释说更具说服力:公元前20000年时,人类已经在澳洲生活了超过3万年,灭绝时间可能与末次冰盛期极端干旱条件的出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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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的巨兽或许特别容易受到水坑消失的影响,很可能死于饥渴。但许多品种灭绝的具体时间仍然不明。来自塔斯马尼亚的新证据表明,该地区的巨兽在公元前35000年时已经灭绝。这发生在人类抵达之前,让气候变化成了唯一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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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澳大利亚考古学家相信,澳洲各地巨兽的灭绝时间甚至更早,为公元前50000—前40000年间。他们据此指出,这与人类到达澳洲的时间重合。[16]与之相反,科林·帕多相信,墨累河附近的某些巨兽在公元前20000年之后仍然存活了很久。[17]因此,卢伯克很可能瞥见了巨袋鼠或其他野兽,也可能没有——独木舟划得太快,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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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潟湖,划船男子开始解开一张用植物纤维编成的网。但卢伯克没时间打鱼,他还要跋涉5000千米,在澳洲史前史中穿梭9000年。他步行穿过潟湖周围的树丛来到开阔平原,朝着西北而行,走向澳洲的干旱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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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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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干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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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采集者对澳大利亚中部沙漠的适应,公元前3000年——公元196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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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中部沙漠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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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天空映满了余晖,金合欢的枝条在其映衬下显得醒目而纤细。金色的光辉下,所有灌木和草丛呈现出深紫色。东面的景象完全变了。浅蓝的滨藜丛、一片片淡灰的低矮草本和颜色更浅的禾本植物同温暖深棕色的吉伯(gibber)[1]地面形成了鲜明反差,后者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那里的天空呈钢青色,上部逐渐变成橙红色,后来又变成点缀着明亮星星的深青色。天光逐渐变暗,地平线的轮廓变得模糊。除了一只过路杓鹬的诡异哀鸣,万籁无声。星星一颗接一颗从东面升起,在天空中越爬越高。然后,伴随着完全自由的心情和绝对新鲜的空气带来的微妙感受——晚风从你头顶吹过,轻轻地拂响了某株疙疙瘩瘩的桉树的叶子——你睡着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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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鲍德温·斯宾塞(Baldwin Spencer)和弗兰克·吉伦(Frank Gillen)在1912年的《穿越澳洲》(Across Australia)一书中所写的。斯潘塞是墨尔本大学的生物学教授,而吉伦则拥有“南澳土著人特别法官和保护次官”(Special Magistrate and SubProtector of Aborigines for South Australia)这个冠冕堂皇的头衔。除了描绘沙漠,他们还写下了对澳洲中部阿兰特(Arrente)土著人的最早记录——他们称其为阿伦塔(Arunta)部落——着重于那些人的宗教习俗和信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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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今天、在公元1912年或在公元前14000年旅行,澳洲中部的一切都规模巨大——被灌木覆盖的无垠平原、长四五百千米的山谷、令人难忘的峡谷和宽阔的河道(有的完全干涸,有的水量充盈)。对于像我这样的城里人,斯潘塞和吉伦的描绘让沙漠听上去犹如天堂,直到我们读到那里蚊蝇成灾。他们吃任何食物时都会顺带吞入满口的这些虫子;有时,他们早上醒来会变成“糊眼”(bung eye),因为雌蝇试图在柔软的眼睑黏膜上产卵。他们回忆说,太阳升起后,蚊子开始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音量逐渐升高,变得越来越刺耳,直至达到顶峰,然后一直持续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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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忍受了这样的条件后,斯潘塞和吉伦提供了对中部沙漠土著人一些最早的记录,他们陆续出版了一系列经典之作,包括1899年的《澳洲中部的土著部落》(The Native Tribes of Central Australia),1904年的《澳洲中部的北方部落》(The Northern Tribes of Central Australia)和1927年的《阿伦塔》(The Arunta)。斯潘塞负责文字部分,吉伦则承担了大部分田野工作,将大量书信和笔记寄给搭档,然后前者会要求提供更多信息和解释。他们的著作大量使用黑白照片,并对人类学思想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影响了涂尔干、弗洛伊德和列维——斯特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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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澳洲》将多次考察的记录汇编成“对我们见过的某些最有趣东西的简要叙述”。这些东西内容非常丰富,不仅有关于澳洲地理风貌的,也有关于土著居民的。斯潘塞和吉伦都成了阿伦塔部落的正式成员,被允许参加许多此前西方人从未目睹过的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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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毕生研究土著人仍未能让他们摆脱关于部落民众的维多利亚时代观念。《穿越澳洲》的引言对粗心大意的读者提出警告,以防他们被书中描绘的复杂典礼和仪式所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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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们写道]必须记住,虽然土著人的典礼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出所谓“复杂仪式”的特点,但仍然非常粗鄙和野蛮。举行典礼的是嗷嗷叫的裸体野蛮人,他们没有永久的屋舍,没有衣物,除了那些用木头、骨头或石头所制成的东西,他们对任何工具都一无所知,他们全无任何栽培作物的概念,不知道储存食物以备不时之需,也没有词汇来表达任何大于3或4的数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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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的是,让今天的人类学家印象极为深刻的,正是高度流动性、有限财产和热烈典礼等特点。就在澳洲中部的沙漠里生存而言,斯潘塞和吉伦所记录的土著人已经取得了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而且比起在末次冰盛期或此后不久生活在沙漠中的祖先,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那些人生活相对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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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中部从100多万年前就开始变得炎热干燥。今天,澳大利亚的干旱区达到500万平方千米,占整片大陆面积的70%。[5]干旱区的定义是当地蒸发量等于或大于降水量,夏季气温超过35℃,年平均降水少于500毫米,最干旱地区少于125毫米。当地80%的面积为“开阔沙漠”——多石或多沙的表面,没有明确排水模式的裸岩和黏土洼地;地表水可能在降雨后变得丰富,但很快会消失。大片开阔沙漠之间零星分布着高原:中部的马斯格雷夫(Musgrave)、詹姆斯(James)和麦克唐纳(MacDonnell)山脉,西面的皮尔巴拉(Pilbara)地区和西北面的金伯利(Kimberley)山脉。在这些高原上,雨水汇聚成溪流,为干旱区提供了最可靠的水源,并维持了相对丰富的动植物生存。大部分高原的边缘是河流洪泛平原。在这些地方,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能找到地表水,为如此干旱的土地提供了鱼类、贝类、水禽和水生植物等惊人的食物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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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在公元前30000年第一次进入干旱区时,那里的气温与今天所差无几,但要湿润得多,形成了大量湖泊和永久河道。随着全球气温在末次冰盛期下降,本已不多的降水减少了一半,风速增加,湖泊干涸,形成大片沙丘。干旱区扩大到全洲面积的80%,只有北部角落和东部边缘还处于温和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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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气候在公元前20000年后发生改变后,状况开始改善:降雨增加,再次形成了可靠的水源;植被面积也开始扩大,同时风势减小,使沙丘变得稳定。一直到公元前7000年,人类定居的条件不断好转。此后,气候变得寒冷和干燥得多,形成了今天的沙漠,就像鲍德温·斯潘塞和弗兰克·吉伦生动描绘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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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考察当地的人类生活历史,约翰·卢伯克在公元前13500年来到中部沙漠。离开科乌沼泽后,他穿越了大片死于干旱的灌木丛林,遇到过脱水的尸体,经过了许多干涸的湖泊。这些湖泊成了刺眼的白色盐碱地,完全没有生命的踪迹,但诉说着自己的过去:它们曾是林地环绕的大片淡水,林中生活着大量兽类和鸟类。卢伯克还穿越了黏土洼地,有的表面脆弱,裂成卷曲的小碎片,在太阳下闪闪放光;有的表面厚厚的黏土干裂成六角形图案,上面有鸸鹋和袋鼠的足迹,周围是枯萎的灌木以及死去的螺类与河蚌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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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雨来临时,平时干涸的小河很快变成湍流,黏土洼地成为水塘,水中满是螺、蟹、蚌和鳌虾。数以千计的蛙从地下钻出,那里的沙土因为稍含水分而较为凉爽。蛙开始繁殖,卵被孵化,蝌蚪及时长成翠绿色和橙色的蛙,在干旱回归前钻入地下。它们的食物是恢复生机的植物上和从地底钻出的大片树苗上仿佛从天而降的毛虫。野禽也赶来了——黑鸭、琵鹭和鹈鹕——还有雕和鹰,它们都急不可耐地填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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