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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55 卢肯尼亚山周围的史前地貌可能与哈扎人现在生活的世界类似:那是一片采采蝇肆虐的干燥稀树草原,以荆棘和金合欢树为主——不过,就像北方的猛犸草原那样,今天不存在与末次冰盛期的非洲地貌完全相似的地方。这是因为今天非洲的大片短草草原既是气候变化的结果,也是人类活动的产物。人类定期故意焚烧草原,这种方法可能已经被牧人沿用了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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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57 定期焚烧能清理牛羊不喜欢吃的多纤维老草,提供可以养活更多动物的较短草种。大量放牧进一步限制了长草、乔木和灌木的生长。焚烧还有助于减少采采蝇,后者会向人畜传播昏睡病。每当焚烧和放牧停止时,灌木和乔木就会卷土重来,树荫下还将重新生出坚硬的长草。末次冰盛期前后无疑发生过自然火灾,但频率过低,无法对植被产生同样的影响。因此,直到公元前2000年牧民出现在东非,卢肯尼亚山周围可能是成片的坚硬长草和多得多的灌木,乔木或许也比今天更多。[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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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59 在整个这片存在细微差异的世界里,全年能够获得的动植物食物的种类和分布可能与今天类似。这并不意味着卢肯尼亚山的居民必然采取类似今天哈扎人的生活方式,但在捕猎哪些动物和采集哪些植物上,公元前20000年的人类可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马里安想象中的伏击羚羊群可能局限于特定季节,或许仅当降水特别稀少而哺乳动物为找水迁徙时。其他时候,捕猎可能主要靠搜寻脚印和踪迹,然后跟踪单个猎物,或者可能在夜色的掩护下盗取食肉动物的杀戮成果——就像今天的哈扎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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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61 卢伯克尝试了这两种做法,他更喜欢花时间打猎,而非和女人们一起采集根、块茎、球茎、浆果和叶子。虽然卢肯尼亚山居民的食谱中绝大部分为此类植物性食物,所有人还是向往吃肉。[15]在树丛和草地上时,卢伯克注意到同伴们总是对盘旋的秃鹫和狂暴鬣狗的叫声保持警觉,两者都会促使他们开始寻找新鲜可利用的尸体。有一次,卢伯克和同伴们看到狮群正在享用一头刚刚被杀死的斑马。呼喝和投掷石头没有吓退狮子,但面对射出的箭,它们还是丢下猎物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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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63 卢伯克还和一群猎人在傍晚时分离开卢肯尼亚山的洞穴,进行夜间狩猎。途中,夕阳落到云朵和远方群山之间的狭窄缝隙,照亮了草丛中的蜘蛛网。2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圈巨石边,巨石围起一片3米见方的区域,形成了狩猎掩体:猎物会从旁边的一条小径前往附近的水坑。从沙土上的大量脚印来看,小径显然经常有动物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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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65 人们点燃了一堆火,任其在掩体内燃烧。在晚风的吹拂下,余烬不时重新冒出火焰。猎人们吃了些沿途采集的浆果,然后躺下休息,弓箭靠在石壁上。月亮升起后,卢伯克趴在掩体外守候猎物,但没能听见蹄子踏在石头地面上的轻微响声,而尽管知了叫个不停,掩体内的猎人们却被惊醒。几分钟后,人们向3头黑斑羚开弓放箭,一头侧身中箭,另两头毫发无损地逃走了。猎人们继续打盹,一直等到黎明才开始追踪受伤的猎物。他们找了几个小时,循着血迹、压倒的茎秆和蹄印搜寻,最终来到一处被压平的带血草丛。奄奄一息的黑斑羚被花豹叼走,已经无影无踪。回卢肯尼亚山的路上,猎人们捡了几块石英石,不想再次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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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67 在狩猎或采集植物的途中很容易找到石英,这是在卢肯尼亚山最常使用的石头。[16]黑硅石和黑曜石也被使用,但在研究发掘出的石器时,库辛巴发现它们数量很少。尽管比起石英,黑硅石和黑曜石更容易被加工成薄片,但它们也更难获得。距离卢肯尼亚山最近的黑硅石矿位于5千米外的河床上;那里还出产小块的黑曜石,但稍大些的矿石需要从西北150千米处的中央裂谷(Central Rift Valley),或者西面65千米处的一处悬崖取得。因为每块石头都带有所在岩层的独特化学记号,库辛巴得以确定大部分黑曜石片来自上述遥远地点,而非当地的河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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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69 石英、黑硅石和黑曜石块被用来制造多种工具,最常见的类型依然是细石器。大石片的一边常被削凿,制成考古学家所谓的“刮削器”,很可能曾安上短把,用作清理兽皮的工具。人们还制作錾刀,这是一种边缘像凿子的工具。因此,卢肯尼亚人制作的工具品种与公元前20000—前10000年间世界上其他许多地方的相同,尽管它们拥有自己的独特形状,比如“扇形”刮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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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71 现在,卢伯克已经从卢肯尼亚山向西南走了250千米,坐在一条季节性小河的干涸河道旁。时间前进到了公元前19000年,但非洲的地貌仍然非常干燥。每当夏天的雨水来临时,小河会恢复流淌;事实上,它经常泛滥,在河谷底部留下一层淤泥,被风吹来的沙尘和灰末夹在中间。上次下雨是一个月前的事,小河只剩下一长串不规则的死水坑,里面的犀牛尿比淡水还要多。很快,它们将变成一块块湿土,然后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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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73 卢伯克正身处奥杜瓦伊峡谷(Olduvai Gorge),为了寻找人类的起源,利基一家对这里进行了勘察,使其闻名于世。河水留下的泥沙将与被风吹来的细小火山灰混在一起,形成利基一家勘察的最新地质层面,即奈休休地层(Naisiusiu Beds)。整个峡谷和附近的塞伦盖蒂平原上都形成了这一地层,下方是拥有200万年历史的各个地质层。[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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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75 卢伯克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两名男子宰割一头羚羊。黎明时分,他们在羚羊前来喝水时展开伏击,用细石器箭射中了它。其他几个人坐在一旁,有的在清晨的阳光下悠闲地休息,还有人在凿制石英石,将其加工成新的刃片和宰割工具。一名男子发出咒骂,因为他手中的油腻石片打滑,扎到了自己的大腿。血喷了出来,他试图用手堵住,但血继续往外流。人们扶他躺下,一名小女孩飞快跑开,前去寻找当地的一种疗伤植物。几分钟后,她带回一把有粗脊的多汁叶片,在伤口上方拧搅它们。一种清澈的液体流入伤口,马上止住了血。那名男子被抬到树荫下休息,并用水坑里取来的水清洗了染血的腿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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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77 宰割完成后,这群人起身离开,一些人扶着伤者,另一些人扛着肉块。卢伯克注视着面前的地面——一堆石片、丢弃的细石器、掏出的肠子、羚羊的蹄子和头,还有人和动物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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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79 1931年,路易斯·利基发现了这堆细石器、石片和碎骨,并对其做了部分发掘。1969年,他的妻子玛丽(Mary)进行了更全面的发掘。那里的器物远不止这些,因为这个庇荫地点常被用来进行宰割。利基夫妇找到了数以百计的工具和许多不同动物的骨头,与卢肯尼亚山的一样,它们都碎成了小片。有人猜想,每次杀戮后,鬣狗会前来嚼碎被丢弃的骨头。洪水将冲走一些器物,将另一些埋在泥沙沉积物下。任何留下或遗忘的木器、篮子和皮口袋都腐烂消失了。利基夫妇找到的少量残留物只能告诉我们,公元前19000年左右,有人坐在奥杜瓦伊河畔宰割他们的猎物。我们还可以猜测,这些人不太可能在那里停留很久,因为所用的黑曜石来自200千米外,因此他们的活动范围一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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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81 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使用过药用植物。我猜答案是肯定的,特别是虎尾兰,这种多汁植物今天生长在大裂谷的许多地方。峡谷本身就得名于它在当地的名字:奥杜瓦伊。理查德·利基(Richard Leakey)对这种植物的疗效津津乐道,表示每当在田野工作中发生意外时,大裂谷的游牧部落和他自己的家人就会用它来治伤。[19]它的汁液既能杀菌,也能充当让伤口闭合的天然绷带。理查德·利基认为虎尾兰远远胜过现代医学所能提供的一切,并怀疑200万年前生活在奥杜瓦伊峡谷的最早猿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它的疗效。对此我们永远无从知晓,但我们不应怀疑,末次冰盛期结束后不久在奥杜瓦伊峡谷打猎的现代人会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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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86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1700178729]
1700183487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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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89 青蛙腿和鸵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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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91 卡拉哈里沙漠中的狩猎采集者,公元前125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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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93 一张蜘蛛网。它并非张悬于草茎或芦苇间,而是密密麻麻地织在尘土飞扬的地道里。两个女人在她们的发现旁蹲下,约翰·卢伯克和她们在一起,不明白两人为何看上去如此高兴。他本以为她们在寻找地下块茎的纤细茎秆,或者更粗的中空茎秆,里面有可食用的蛴螬。但两者都被无视了,女人们扒开树丛,在树根边寻找开裂的地面。一根挖掘棍被探进洞中,搅动着把蛛网绕在棍头。擦干净棍子后,女人们开始挖掘,一只蜘蛛飞快逃走。当沙土有点变湿时,女人立刻把手伸进洞中,抓着腿把自己的下一餐拽了出来,还没等它有机会咬人,女人就飞快地用挖掘棍给了它一下。那是一只牛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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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95 现在是公元前12500年,卢伯克正身处博茨瓦纳(Botswana)西卡拉哈里沙漠(Western Kalahari Desert)的格克维哈巴山谷(Gcwihaba Valley)。[1]那天上午他刚刚抵达,跟着两个女人沿一条常有人走的小径离开营地。女人们循着干涸的河岸来到一片树丛中开始搜寻,她们知道每个被蜘蛛网覆盖的洞都可能通向一只在地下冬眠的牛蛙。卡拉哈里的蜘蛛喜欢利用牛蛙的工作,把网织在现成的洞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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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97 卢伯克看着女人们在附近的树丛周围搜索,开始寻找新的蛛网。她们颧骨高耸,黑色短发打着小卷,脸部和大腿的可可色皮肤上被故意弄出伤疤,留下鲜红色的平行线条。除了脖子和手腕上的白色珠串,她们只穿着皮制短斗篷和带穗小围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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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499 到了中午,篮子里已经装了8只牛蛙,女人们回到今天被称为德洛茨基洞外(Drotsky’s Cave)的营地。群体的其他成员在洞外坐着工作,两名男子正用装在骨柄上的石英片清理皮张,老年妇女一边聊天一边将植物纤维拧成绳子,孩子们在用木棍玩耍。洞中,一个老年男子在拨弄火堆。女人们到达时,所有人都停下工作,聚过来看她们找到了什么。几分钟后,牛蛙被摆在火中滚烫的石头上烹饪。小只的被烤脆,然后用木研杵捣成肉泥食用[3];大些的被直接扯碎,分给所有在场的人。大部分成年人得到了一条蛙腿,软骨和蛙肉一同被嚼碎,只有头部被丢弃——啃掉皮和眼睛后扔进灰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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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501 卢伯克偷了一条蛙腿,发现它既美味又能填饱肚子。他一边嚼着骨头,一边回想着自己公元前12500年时在世界其他地方吃过和喝过的东西:马拉哈泉村用野生小麦做的面包,克雷斯韦尔崖的北极野兔,蒙特贝尔德用波尔多叶泡的茶,库尔皮马拉洞的蜥蜴和无花果。他还想起了自己在公元前19000年离开奥杜瓦伊峡谷后的旅程。不过,那段旅程中没有什么人类历史可供回忆,因为在穿越今天的坦桑尼亚、赞比亚和津巴布韦时,这些地区仍然非常干旱,人迹罕至。卢伯克觉得,如果人类的确在这些地区存在过,他们很可能生活在岸边或是剩余湖泊周围的多产草地上。即便卢伯克经过在他看来很诱人的生活环境时,他遇到的人类大多也只是在那里临时扎营,准备前往更好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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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503 比如,在今天津巴布韦西部的马塔贝莱兰(Matabeleland),一片引人瞩目的丘陵上分布着大量岩窟和洞穴。[4]卢伯克探索了许多山洞,发现有些地上散落着石器。但它们被部分掩埋,而且似乎与他在库巴尼亚山谷和卢肯尼亚山看到的截然不同。不过,这些丘陵并未完全荒废:卢伯克看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个洞中有两名猎人在驻营过夜。洞顶呈拱形,俯瞰一道河床干涸的小河谷。卢伯克坐在他们的火边,和猎人们一样饥肠辘辘,因为后者没能找到猎物。第二天早上卢伯克醒来时,猎人们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堆灰烬和几块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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