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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42 卢伯克先后在中非和西非的雨林中旅行,无法感受到东非湖泊经历的巨变。当他经过末次冰盛期的图尔卡纳湖和维多利亚湖边时,水位远比今天看到的要低。许多较小的湖泊完全消失了。到了公元前7000年,情况变得完全相反:在几千年的时间里,这些湖泊的水位远远超过今天。就像公元前12000年之后的降水增加让雨林扩张到比今天更大的范围,东非湖盆同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位。[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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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44 新的湖岸仍然清晰可见,因为在比当前水位高出好多米的地方有干涸的贝壳和湖底沉积物带。图尔卡纳湖比今天高出85米,面积是现在的两倍,致使其漫出自己的湖盆并向尼罗河流域供水。无数小盆地被完全淹没;位于今天埃塞俄比亚南部大裂谷的许多小湖泊汇聚成一个大湖,注入阿瓦什河(Awash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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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46 湖岸显然是诱人的捕鱼场所,因为在图尔卡纳湖裸露湖岸的周围发现了几处埋藏有细石器和骨钩的遗址。其中一处是肯尼亚的洛瓦塞拉(Lowasera),骨钩底部周围有细细的凹槽,表明上面曾系过线。除了鱼骨,那里还发现了鳄鱼和河马的骨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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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48 公元前12000年后,热带非洲愉快度过了它在较晚近历史中最湿润的时期,降水量可能比今天的多50%。[16]根本原因是季风系统的北移,在热带获得降水的同时,卡拉哈里等更南面的地区却失去了降水。[17]不过,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公元前3000年之后不久,降水再次减少,湖泊水位下降,森林缩小到今天的范围。北非经历了类似的降水变化过程,暂时让撒哈拉沙漠的面貌变得与今天截然不同。这正是卢伯克在他环球之旅的倒数第二站将要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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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53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1700178732]
1700183754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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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56 撒哈拉沙漠的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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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58 北非放牧生活的发展,公元前9600—前5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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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60 现在是公元前6800年——自从卢伯克离开伊沃埃勒鲁洞,向北进入今天的撒哈拉沙漠,时间过去了不超过200年。途中,雨林变得稀疏,他看到许多狩猎采集者队伍在自己的营地和山洞里休息。但卢伯克几乎没有耽搁,而是径直来到了撒哈拉沙漠中央高原的东侧,即今天的阿卡库斯山(Tadrart Acacus)。巨大的砂岩和片岩山体从东面和西面的沙海中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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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62 卢伯克抵达时,阿卡库斯山谷非常干燥,但夏天的降雨显然好好地滋润了这一地区。峭壁和山崖周围并非只有沙子,而是被生长着灌木的稀树草原包围,浅浅的湖泊和池塘边丛生着柽柳和金合欢。悬崖般的谷壁上分布着大量洞穴和岩窟,人们正在洞外建造营地。和卢伯克在世界各地看到的许多营地类似,这里也有防风墙、枯树枝小茅屋、火炉、磨石和石片堆,以及制作篮子和清理皮革留下的垃圾。卢伯克看着猎人们两手空空地从附近的山崖归来;女人们则更有收获,她们的篮子里装着从野生禾本科植物的谷穗上敲落的种子。乍看之下,这里的生活似乎与卢伯克在环球之旅的起点——奥哈洛看到的没什么变化。但在造访了两个山洞后,他很快改变了看法,因为两者都呈现出某种截然不同的东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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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64 第一个洞似乎只是崖壁上一块巨大突岩下方的凹坑。洞外完全没有人类垃圾,卢伯克注意到,人们经过山谷时似乎会对洞口敬而远之。洞中的地面空空如也,只有坚硬的石头和几片被风吹来的沙土。西侧的洞壁上绘有岩画——沿波浪线排列着一列抽象人形。人像只画了轮廓,他们模样夸张,头部滚圆,戴着装饰有平行带子和羽毛的头饰。所有人面朝东方,有的似乎在祈祷——弯着腰或高举张开的双手。有两个人像与众不同,其中一个用红色填满,另一个倒立着,双腿分得很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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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66 离开这个后来被称为穆胡基亚格洞(Uan Muhuggiag)的山洞后,卢伯克只走了不到几千米就见到另一个让他觉得必须一观的山洞。拱形的洞口又高又宽,周围是狩猎采集者营地。洞中住着几个人,他们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者某个卢伯克不理解的问题。经过他们身边时,卢伯克看到地上有个装满水的容器,这是他离开美索不达米亚的亚利姆丘后第一次看到陶器。卢伯克捡起陶罐,用手指摩挲表面上刻的波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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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68 进入第二个洞时,粪尿的味道表明有羊存在。后洞圈着5头羊,这些毛茸茸的白绵羊是野生的——事实上与卢伯克在非洲之行开始时在塔玛尔帽洞和哈瓦弗提亚洞看到人们捕猎的是同一种动物。它们站在一层层被踩实变硬的粪便上,啃食着从困住它们的坚固枝条间塞入的牧草。这些动物强壮而出色,但腿上有试图逃出兽圈时留下的瘀斑和血迹。在非洲之旅中,卢伯克还是头一回看到人类控制下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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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70 转身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山洞时,卢伯克注意到一些与他在前一个洞中看到的圆头人类似的画像。它们已经褪色,部分被尘土掩盖。这个山洞今天被称为阿福达洞(Uan Afuda),显然已经失去了任何曾经可能有过的宗教意义。羊取代了鬼神——虽然不是后者那样的灵性存在,但在有需要时能带来更多实际的好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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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72 1993—1994年,分别来自米兰大学和罗马大学的毛罗·克雷马斯基(Mauro Cremaschi)和萨维诺·迪·莱尼亚(Savino di Lenia)发掘了穆胡基亚格洞。他们发现,山洞本身和周围区域从公元前9500年开始就被用作营地。该地区已经发现了其他几处遗址,阿福达洞最初似乎符合狩猎采集者在阿卡库斯山的大本营和周围平原上的过夜营地的现有特征,但它有一个非常让人困惑的发现:后洞有40厘米厚的硬化粪便,测定为公元前7000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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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74 最初,这被认为是那里无人居住时,把山洞当作庇护所的野羊留下的。但当迪·莱尼亚研究了今天被野生动物当作庇护所的阿卡库斯山洞地面后,他意识到这些动物只会留下松散、零星的排泄物。与之相比,阿福达洞中又厚又紧的粪便层显得不自然。经过发掘,从中找到了人类垃圾:削凿过的石头、焦炭块和分割过的骨头。粪便层中的花粉和碎片来自少数几种植物,包括野生谷物、无花果和蓝蓟(Echium)——后者是有毒植物。这些植物不可能自行累积,也没有动物会选择以此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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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76 在洞中留下粪便的动物被确定为大角野绵羊,一方面是根据粪球的大小和形状,一方面是因为找不到其他的候选可能。人们还发掘出几块其他物种的骨头,比如豺、狷羚和豪猪,但大角野绵羊的骨头是最多的。于是,迪·莱尼亚得出结论,公元前7000年左右曾有动物被圈养在洞中,并被喂以草料。蓝蓟等有毒植物可能被用作催眠剂,以控制这些容易兴奋的动物——很像现代土耳其农民在想要让羊平静下来时就会喂它们吃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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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78 阿福达洞对野生绵羊的管理是撒哈拉沙漠中部相对干湿状况波动的结果。到了公元前12000年,夏天的大量降水在阿卡库斯山和周围形成了淡水湖以及大量的池塘和沼泽。经过末次冰盛期的极度干旱,它们将动物和人重新吸引回撒哈拉沙漠中部。一种围绕狩猎大角野绵羊的生活方式就此出现,并以采集植物和块茎作为补充。阿福达洞、穆胡基亚格洞和其他山洞中最早的岩画都绘制于这一相对丰饶的时期——对野生动物的描绘要早于卢伯克在洞壁上看到的圆头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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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80 迪·莱尼亚认为,从狩猎到圈养大角野绵羊的变化,是因为它们在野外的数量显著减少。从公元前8000年起(也许还要稍早些),降水再次开始减少,池塘干涸,植被数量下降。[5]几千年来的狩猎很可能已经让阿卡库斯山和周围的野生动物数量大大减少,即便不是这样,干旱的回归也会要求人们大幅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没有抛弃整个地区(就像早前的居住者所做的),而是开始利用更大范围的资源,并以新的方式利用现有的手段。出现最早的磨石表明,人们开始更多地采集和加工起来很费力的野生禾本植物。那里还出现了最早的陶器,表面装饰有折线和波浪线,它们的主要目的可能是更有效地利用日益稀缺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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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82 不过,最重要的创新是捕捉和圈养大角野绵羊。屠宰很可能只发生在有需要的时候,为应对旱季和潜在的资源短缺提供了保障。迪·莱尼亚认为这些动物属于集体所有,因此圈养将不会违背狩猎采集者分享的习惯。不过,现在至少出现了私人拥有宝贵资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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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84 类似的过程可能曾经促成了山羊和绵羊在西亚的驯化。不过,就像基因研究所证实的,从未出现过大角野绵羊的驯化近亲品种。这可能是由于从野生到驯化的缓慢转变被打断了,因为阿福达洞的居民在公元前7000年之后不久再次改变了生活方式。这个时间标志着一批东方的新来客出现在他们的土地上,这些人带来了一种完全驯化的家畜——不是羊,而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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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86 牧牛人到来之前,阿卡库斯山的狩猎采集者已经发展出了一种独特的艺术,包括卢伯克在他们的洞壁上看到的圆头人像。罗马大学的法布里齐奥·莫里(Fabrizio Mori)从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研究这种艺术,1998年出版的宏大汇编集成为他工作的高峰。[6]通过煞费苦心地记录各种风格的绘画和雕刻,莫里将公元前5000年之前的艺术分为3个连续阶段:大型野兽阶段,“圆头人”阶段,以牛为主的“放牧”阶段。磨石上的颜料痕迹,大角野绵羊的形象,以及“圆头人”岩画中牛的缺席——这些让莫里相信,它们绘制于公元前9500—前7000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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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88 莫里认为,穆胡基亚格洞中的圆头人像表示日出时的崇拜,下方的波浪线描绘了山谷中的流水。洞中还有其他“圆头人”岩画,其中一幅包括两个细长的形象,似乎是被包裹好准备埋葬的尸体。洞口附近真的发现了一处墓葬——一名男子仰卧着,双手举到脸旁,仿佛在自卫。[8]莫里认为,对于先后在阿卡库斯山狩猎和圈养大角野绵羊的人来说,完全没有人类垃圾的穆胡基亚格洞可能具有深刻的宗教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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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90 现在是公元前6700年,卢伯克正站在阿福达洞附近迅速集合起来的一群人中间。他们注视着附近沙丘顶上出现的一个男孩。不过,更让人感兴趣的是他身边的牛群。这些动物看上去就像卢伯克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亚利姆丘所见到的,它们背部平坦,而非像梅赫尔格尔驯化的南亚瘤牛那样有明显的隆起。[9]虽然阿福达洞和其他洞穴的居民几年前就听说了牧牛人向西扩散,但这是在阿卡库斯山当地第一次看到这种新的放牧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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