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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10 去年,在校园里的稻田和先建村鱼塘中发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水栖萤火虫,兴奋的热度还未退去,就遇到了困难。比如,这些水栖萤火虫吃什么?去年饲养的窗萤产下的卵依旧未能孵化,都逐渐干瘪或者被真菌寄生死掉了。查不到任何中文的文献,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和方法。唉,真难,有点像喝醉酒的野鸽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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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12 前天,在网上查到了詹姆斯·E.劳伊德(James E. Lloyd)的论文。劳伊德堪称萤火虫研究领域权威中的战斗机,在《科学》(Science)杂志上发表文章无数。西方科研工作者称,为了能在《科学》杂志上发一篇论文,可以去干掉丈母娘,可见其分量之重。论文上有他的电子邮箱地址,我向他发了一封邮件,告诉他我发现了两种水栖萤火虫,问他能否帮我鉴定种类,并邀请他8月份来访。今天他居然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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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14 “亲爱的新华,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他说,“我对亚洲萤火虫不熟悉,但我有一个好朋友,日本横须贺市自然人文博物馆的馆长大场信义(Ohba Nobuyoshi)博士,他对亚洲的萤火虫很熟悉,你可以联系他,看他能否帮你。”邮件中附录了大场信义博士的通信地址。我上网查了查Ohba Nobuyoshi这两个字的含义,发现Ohba是姓,日本人称呼人的时候,会在姓后面加个桑。Ohba san念作“欧巴桑”,居然和日文中“老女人”的读音相同。晚上,我给“欧巴桑”写了一封求助信,检查再三后,打印出来,装进了白色的航空信封,又用舌头舔了舔邮票,贴在信封上。趁着夜色,将信投进邮筒。完后,朝这个硕大的绿巨人拜拜,祈求信能完好无损,顺利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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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19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0]
1700196520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大场博士同意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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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22 2002年7月12日,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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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24 今天收到了大场博士的回信。第一次收到来自日本的信件,拆开前多看了几眼邮票。大场博士知道我发现了水栖萤火虫,非常激动,答应8月份来华农访问。我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开心地去找雷老师汇报这个情况。他老人家也很高兴,说你一个硕士生能邀请到这么有名的专家来学校合作访问不简单,这种情况恐怕在全校也是第一次。他打了几个电话,说安排好了,学校同意立项来接待大场博士,我可以回复他。我写了封电子邮件给大场博士,说我们欢迎他来访问,并请他订好机票后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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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29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1]
1700196530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再次饲养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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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32 2002年7月20日,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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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34 前年11月份的时候我收集的500多粒萤火虫卵,全部长霉,变黑死掉了。心情糟透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干。这次,我又重新采集了30只窗萤的幼虫,将它们饲养在盒子里。实验室同时还饲养了一种会仰泳的水栖萤火虫和一种身上长刺、只能在水底爬行的水栖萤火虫。这两种水栖萤火虫的食性,我还不知道。之前在水中撒蛋黄喂那种浑身长刺的刚孵化出来的幼虫,结果小家伙们不吃,水也很快变臭了。两天后,两百多只幼虫直接挂掉。这一噩耗让我心疼得几天食宿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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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36 下午收到大场博士的电子邮件,说机票订好了,8月9日下午4点10分到达武汉机场。好激动,两周后就可以见到这位闻名日本的萤火虫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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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41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2]
1700196542 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我以后也要像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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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44 2002年8月10日,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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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46 昨天下午,我在机场接到了大场博士。他很瘦很小,一米六左右,体重大概80斤,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说句不敬的话,有点像龟仙人。上车后,他操着极其难懂的英语,第一句就是问我发现的水栖萤火虫长什么样子。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就冲着他傻傻地笑,他也傻笑。后来我才明白他的意思。语言这东西真神奇,彼此听不懂,但几个单词外加手势比划,就能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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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48 早上陪大场博士吃早饭,发现他吃饭非常慢,有时候竟然有难以下咽的样子,而且一定要喝热水或热牛奶。他看我在关切地望着他,便尴尬地向我道歉,解释说他的胃做过手术,几乎一半的胃被切掉,所以吃饭特别慢。我让他别着急,慢慢吃,时间很充裕。到达实验室后,他从包里拿出他的好多论文和书送给我,几乎都是日文的,但通过图片和一些汉字,大致能明白意思。收好这些资料,我带他去看我的宝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和塑料饲养盒,听我用蹩脚的英语讲解。我恨不得将各种困惑一股脑儿倒给他。他告诉我,在水底爬的那种水栖萤火虫幼虫吃淡水小螺,问我附近有没有小水沟。我带他到实验室外面去寻找。“瞧,这里!”他用手指给我看,果然在小水沟里发现了密密麻麻的蠕动的小螺。不愧是萤火虫大牛,我崇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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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50 我打开饲养窗萤的塑料盒。他说幼虫的密度太大,建议我降低饲养密度,否则会有真菌寄生,甚至会导致所有的幼虫被寄生死掉。我连忙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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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52 傍晚,我们雇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到先建村去观察萤火虫。“Firefly!”在一条土路边,他惊喜地叫道。前两天下了一场雨,路边的草格外茂密。草丛里密布着窗萤幼虫,平均每平方米大概有十几只。远远望去,这条萤光小路延绵大约1公里,闪闪发光。我们两人惊叹不已,上次我来这个地方时还没有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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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96554 大场信义博士从包里掏出数码摄像机,又掏出一个长长的管子一样的设备,连接到摄像机上。他边装边向我解释,管子是一种图像增强仪,可以将远处很微弱的光倍增,再通过摄像机记录下来,投放到一个显示屏上。原来可以这样来记录、分析萤火虫闪光信号啊,我根本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我提醒他可以再到前面的村里去拍摄鱼塘里的水栖萤火虫成虫。“Right, right, let’s go.”我们坐上三轮摩托车高兴地前进。刚进村子,就见前方100米处有只萤火虫在飞,他大叫:“There, over there!”我说前面的湖里更多,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这只孤独飘荡的萤火虫。我们走到一个废弃的鱼塘边,这里的萤火虫上下穿梭,一会儿掠过我们头顶,一会儿绕着荷叶逡巡。“Wow! Beautiful!”他赞道。我跟他说,这就是我实验室里养的那种会仰泳的萤火虫。他连连点头,又掏出那套设备,对准鱼塘中的萤火虫拍摄,嘴里还咕哝着我听不懂的日语。我瞄了一眼他手中数码相机的显示屏,果然远处飞行的萤火虫在荧屏里变成了一个个很大很亮的光点,还不断变化着。他一动不动地蹲在湖边,摄像机不断地跟随萤火虫移动。真闷热,我用短袖汗衫不住地擦汗。这鬼天气,晚上估计都能达到36度,湿度更是达到95%以上,绝对算得上是蒸笼。老先生居然还穿着长袖,胸前的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也不嫌热。武汉的蚊子欺生,我刚来武汉的时候,一晚上可以被叮几十个包,可他却纹丝不动地拍摄着,偶尔腾出一只手驱赶蚊子,估计这时候围着他的蚊子不下百只。可以看出,他对萤火虫是痴迷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远千里来亲自观察研究萤火虫。我以后一定要做他这样的,年纪再大也要亲自去观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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