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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饲养窗萤的塑料盒。他说幼虫的密度太大，建议我降低饲养密度，否则会有真菌寄生，甚至会导致所有的幼虫被寄生死掉。我连忙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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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们雇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到先建村去观察萤火虫。“Firefly!”在一条土路边，他惊喜地叫道。前两天下了一场雨，路边的草格外茂密。草丛里密布着窗萤幼虫，平均每平方米大概有十几只。远远望去，这条萤光小路延绵大约1公里，闪闪发光。我们两人惊叹不已，上次我来这个地方时还没有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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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场信义博士从包里掏出数码摄像机，又掏出一个长长的管子一样的设备，连接到摄像机上。他边装边向我解释，管子是一种图像增强仪，可以将远处很微弱的光倍增，再通过摄像机记录下来，投放到一个显示屏上。原来可以这样来记录、分析萤火虫闪光信号啊，我根本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我提醒他可以再到前面的村里去拍摄鱼塘里的水栖萤火虫成虫。“Right, right, let’s go.”我们坐上三轮摩托车高兴地前进。刚进村子，就见前方100米处有只萤火虫在飞，他大叫：“There, over there!”我说前面的湖里更多，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这只孤独飘荡的萤火虫。我们走到一个废弃的鱼塘边，这里的萤火虫上下穿梭，一会儿掠过我们头顶，一会儿绕着荷叶逡巡。“Wow! Beautiful!”他赞道。我跟他说，这就是我实验室里养的那种会仰泳的萤火虫。他连连点头，又掏出那套设备，对准鱼塘中的萤火虫拍摄，嘴里还咕哝着我听不懂的日语。我瞄了一眼他手中数码相机的显示屏，果然远处飞行的萤火虫在荧屏里变成了一个个很大很亮的光点，还不断变化着。他一动不动地蹲在湖边，摄像机不断地跟随萤火虫移动。真闷热，我用短袖汗衫不住地擦汗。这鬼天气，晚上估计都能达到36度，湿度更是达到95％以上，绝对算得上是蒸笼。老先生居然还穿着长袖，胸前的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也不嫌热。武汉的蚊子欺生，我刚来武汉的时候，一晚上可以被叮几十个包，可他却纹丝不动地拍摄着，偶尔腾出一只手驱赶蚊子，估计这时候围着他的蚊子不下百只。可以看出，他对萤火虫是痴迷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远千里来亲自观察研究萤火虫。我以后一定要做他这样的，年纪再大也要亲自去观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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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萤火虫研究第一人——大场信义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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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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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滞育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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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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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月底，我在先建村发现了十来只很大个的窗萤幼虫，长约3～4厘米，显然是发育到中期的。夜晚它们在地上爬来爬去搜寻蜗牛吃。根据以前的观察，窗萤是10月份羽化出成虫，并开始交配产卵，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幼虫？难道有一些幼虫没有在10月份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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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又来到先建村。在草丛里，我发现了很多微弱的光点。肉眼定位光点后，用手电照着，找到一些很小的窗萤幼虫，体长1厘米左右，体宽约3毫米，体色比较暗淡，应该是刚刚孵化出来的1龄幼虫。如此说来，去年10月份羽化的成虫产下的卵，一直到现在才孵化。昆虫以卵越冬的情况很常见，说明卵有可能是滞育越冬，难怪在实验室中，不管我如何升高温度，它们都不孵化。算算这种窗萤的卵期可真长，长达6个多月，而幼虫发育的时间才4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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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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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命丧螳螂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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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5日，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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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萤火虫的文献里说，萤火虫的幼虫发光是为了警戒捕食者，成虫的发光却是求偶信号，具有性吸引作用。我认为既然都是发光，成虫发光有可能既具有性吸引作用，又具有警戒捕食者的作用。为了验证这个假设，下午我到地下室问师弟要了一只他饲养的母螳螂，然后把一只雄性的窗萤成虫和这只大腹便便的母螳螂放在同一个圆盒里。没想，母螳螂一下子就用大刀般的手臂抓住了萤火虫，并送到嘴边大口咀嚼。可怜的窗萤雄虫猛烈地发光，但丝毫没有吓退这个巨魔。白色的液体从萤火虫伤口处涌出，有点像杏仁的味道，但比杏仁难闻。螳螂吃着，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对难以下咽的黑色翅膀了。我低下头，为萤火虫默哀五秒钟，然后把螳螂还给了师弟，悲痛地向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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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1700194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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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微光：中国萤火虫指南 白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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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8日，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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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观察窗萤雄虫，发现用手触碰到它的黑色翅膀时，翅膀边缘会分泌出白色的液滴，非常黏稠，还有难闻的杏仁味道。我用镊子沿着翅膀的边缘轻轻地夹捏，发现所有被镊子夹到的地方，都会分泌出一滴白色的液体，圆圆的，像珍珠。用镊子夹了一下橙黄色的半圆形前胸背板，发现那里也会像翅膀一样分泌白色液体，同时萤火虫会强烈发光。我记得大场信义博士送给我的一篇日文文献讲的就是日本萤火虫的防卫行为，其中提到日本的多种窗萤在受到惊扰的时候，会反射性出血。我查了下资料，发现萤火虫的反射性出血行为很常见，早在1974年，美国的一种萤火虫Photinus pyralis就被证实具有反射性出血的防卫行为，翅膀边缘会分泌出白色的液体。将Photinus pyralis的血液和窗萤这种白色的液体进行比较，发现两者具有相同的血细胞，从而证实了窗萤的翅膀和前胸背板分泌的液体就是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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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萤的雄虫具有这种反射性出血的行为，而雌虫却只是有一对小小的翅牙，不知道雌虫有没有相同的防卫行为？我取出一只昨天羽化的雌虫，用镊子分别夹了一下它的前胸背板和黑色的小翅牙，无论怎么用力夹，翅牙都没有出血，前胸背板则跟雄萤一样会出血，还伴随着发光。无论雌、雄虫，流出的血液都会很快干掉，凝固成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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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血后，成虫正常的生理及其他行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该飞的飞，该爬的爬，该交配的交配。看样子出点血对成虫没什么影响，这说明可能有某种机制使得成虫储存了这些血液，并随时准备释放。我推测血液里肯定含有什么有毒的化合物，否则出血就根本没有意义：捕食者逮住萤火虫，一口下去，萤火虫翅膀或前胸背板分泌的白色血液就可能会让捕食者嘴巴不适或者直接中毒，而伴随的发光可能是一种警告信号，让捕食者产生强烈印象。以后捕食者再看到这种发光，就会马上产生联想：“丫真难吃，上次咬了一口后上吐下泻好几天，离你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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