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208290
1700208291
林奈对大多数植物都采用了“双名法”的命名方式。所谓“双名法”,就是用两个词来为植物命名,第一个词叫做“属名”,首字母要大写,可以视为植物的“姓”;第二个词叫做“种加词”,首字母通常都小写,可以视为植物的“名”。比如林奈给银杏起的名字是Ginkgo biloba,第一个词Ginkgo是“银杏属”的属名(来自日语“银杏”一词的拼音),第二个词biloba则是银杏的种加词(意为“二裂的”,指银杏的叶片常常裂为两瓣)。
1700208292
1700208293
再比如桃的拉丁文名字是Prunus persica,第一个词Prunus是“李属”的属名,第二个词persica是桃的种加词,意为“波斯的”,所以这个名字直译是“波斯李”(当然啰,这个名字并不准确,因为波斯的桃最早是从中国传去的)。杏的拉丁文名字则是Prunus armeniaca,第一个词也是李属的属名(也就是说,桃和杏“同姓”),第二个词意为“亚美尼亚的”,因为当时的欧洲人相信杏树起源于西亚的亚美尼亚地区。至于欧洲的李子(大名“欧洲李”,和中国的李子不是同一种),它的“姓”当然也是Prunus,“名”则是domestica,意为“家养的”,表明欧洲李是一种栽培植物。桃、杏、欧洲李的“姓”相同,同归为李属,说明它们具有相似的特征,在演化上具有共同祖先,正如同姓的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一样。
1700208294
1700208295
有时候,植物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同一属的两个种的亲缘关系没有原来想的那么近,便会为其中一个种“改姓”,把它挪到另一个属里面去。比如有的植物学家觉得桃和欧洲李差别不小,应该“分家”,于是把桃分到“桃属”Amygdalus里面,这样一来,桃的“姓”就由Prunus改成了Amygdalus。不过,它的“名”不变,还是persica,所以这时候桃的名字就是Amygdalus persica。这些植物学家同时也觉得杏也应该“另立门户”,划到“杏属”Armeniaca里面,于是为它另起名Armeniaca vulgaris,其中的vulgaris意为“普通的”(之所以不叫Armeniaca armeniaca,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属名和种加词拼写完全相同,而这是植物命名规则所不允许的)。当然,这种做法并不是所有的植物学家都赞同,很多人还是倾向于让桃、杏和欧洲李“联宗”。
1700208296
1700208297
有了这种拉丁文的“科学名称”(简称“学名”),世界各国的学者交流起来就容易多了。比如马铃薯虽然有那么多的名称,但是学名就只有一个:Solanum tuberosum。那种被另外起名为“雪菊”的北美植物,常用的学名也只有一个:Coreopsis tinctoria。至于各种“菩提树”和“蓝铃花”,也都各有学名,不相混淆。曾经困扰人们的植物命名问题,便这样解决了。
1700208298
1700208299
* * *
1700208300
1700208301
植物的科学命名实际上是一个相当繁琐的工作。学者们先要亲自采集或者派人采集标本(有时候甚至要冒生命危险),然后在标本馆中比对大量的标本,确定这些标本所代表的植物物种的范围和亲缘关系。接着,他们还要爬梳文献,找出相关的学名,如此才能为一种植物正确地定名。有时候,为了确定一种植物的正确学名,竟然需要几代人数十年的工作!
1700208302
1700208303
然而,作为对这种枯燥工作的奖赏,植物分类学家具有令人羡慕的为新植物命名的特权。他们可以用自己景仰的人、自己的良师益友甚至自己的爱妻娇儿(有时候也是自己讨厌的人)为新植物命名。新的植物学名一旦合格发表,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便不能被废除或代替,后来的学者只能老老实实地使用这个名字。于是,许多在史书中鲜有提及的人物,却在植物的学名中保留了自己的名字,并借此而不朽。除了人名,在植物学名中还能找到大量的地名、方言词等特殊词汇,它们无不携带着和植物相关的宝贵信息。
1700208304
1700208305
这样一来,植物学名也便承载了众多的历史和文化。看似冗长无趣的植物学名,其中往往蕴含着命名人的好恶,反映着植物学家的生平,甚至书写着一个国家的兴衰,折射着一个民族的气质。这些用拉丁文这种死语言的文字创造的名字,如果能够得以正确地解释和考证,便会成为信息丰富的史料,我们能够从中钩沉出一件件陈年旧事,不但可以匡补正史之缺,即使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往往不输明星们的八卦新闻。
1700208306
1700208307
在这本书中,我将主要从中国植物的学名中挖掘有趣的故事。有些反映了西方人在中国采集植物的历史,是中国在历史上积贫积弱、国门为列强洞开的见证;有些反映了中国自己的植物学家艰苦创业、为摸清祖国植物资源的家底而奋斗不息的光辉历程;有些故事会让人扼腕叹息,或是捧腹大笑。此外,我也会讲述一些和植物的中文名称有关的故事,希望这些故事同样能给读者有益的启迪。
1700208308
1700208309
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思想十分活跃的一个时代。很多有关名字问题的论述,都是那个时代的哲人们给出的。老子说“名可名,非常名”,庄子说“名者,实之宾也”,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都是脍炙人口的名句。孔子还说过另一句话:“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是在劝勉他的学生学习《诗经》——孔夫子认为,《诗经》的一大功能,就是可以使人多认识动物和植物的名字。
1700208310
1700208311
我想,我们不光要“多识”于草木之名,也要“多解”于草木之名。认识名字,是我们发挥万物灵长的智慧的第一步;而只有用心了解和体会名字背后的信息,才会让我们把外在的知识最终转化为内在的心灵体验,真正感受到精神生活的无上乐趣。
1700208312
1700208313
1700208314
1700208315
1700208316
小叶王莲,又名克鲁兹王莲。虽然叫做“小叶”,但那只是相对同属另一种亚马孙王莲而言。比起一般的植物,它的叶子仍然极为硕大。
1700208317
1700208318
1700208319
1700208320
1700208321
暴马丁香,又名西海菩提,因为它在青海湖(古称“西海”)附近的佛教名寺塔尔寺中用来作为佛教圣树菩提树的替代种而得名。
1700208322
1700208323
1700208324
1700208325
1700208326
荚果蕨,一种常见的栽培观赏蕨类。之所以名为“荚果”,是因为它的繁殖叶的裂片卷曲成豆荚一般的形状,蕨类的繁殖器官——孢子就从中产生。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果实,蕨类是没有果实的。
1700208327
1700208328
1700208329
1700208330
1700208331
电珠花,特产于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的蔓生灌木,和杜鹃花、黑果越橘(黑莓)、欧石南是近亲。“电珠花”这个名字为本书作者所拟,指它的花冠形似电珠。运用比喻的方法为生物拟名是古今中外的通例。
1700208332
1700208333
1700208334
1700208335
1700208336
白花绒球树,特产于南部非洲的灌木。花很有特点,许多花攒在一起,成一个白色的球,仿佛是装饰用的绒球,所以本书作者为它拟定了这样的名字,比起原来的“鳞叶树”之名更为生动。
1700208337
1700208338
1700208339
[
上一页 ]
[ :1.7002082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