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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要用自由能这样的概念给生命下定义,那将是佶屈聱牙的事情。所以,薛定谔毫不犹豫地制造一个更有利于大众传播的“负熵”的概念——实际上,即便在他的补充里,自由能也只是冒出了一个名字而已,并没有任何具体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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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薛定谔并没有亲自写出一句话来总结生命的定义,但是在第六章的第四节,他写出这样两个提纲挈领的句子:“一个有机体避免了很快地衰退为惰性的平衡态,而显得有活力”和“要摆脱死亡,要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里不断地汲取负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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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果你关心时间如果足够长,接下来还能发生什么,而又不打算引入包括空气在内的其他任何因素,那就取决于桌子的材料了。如果桌子是有机物,那么它们会在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岁月里自发分解,变成一些更稳定的小分子有机物,挥发掉;如果是金属的,那么金属晶体将在数亿年的热运动中重新排列,使得桌子像熔化的蜡坍塌成一整块。而形成玻璃珠的无定形二氧化硅也会发生无规则的热运动,并且在几十亿年,甚至更漫长的时间里重新结晶成石英。如果我们愿意等更久,愿意等到10后面几十几百个0那么久远的年份之后,我们会发现所有的原子都因为各种衰变现象瓦解成了电子、中微子、光子等基本粒子,到那个时候,桌子和玻璃珠就变成了一团绝对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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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追究得特别严格,实际上,“均匀的一杯”首先是指动能均匀的一杯,而不是分布均匀的一杯——蔗糖分子要比水分子笨重得多,即便搅拌过,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它们也会逐渐下沉,虽然不会重新结晶成糖块,但也足以使杯底更甜一些。不过,这并不构成“平衡的反例”,因为搅拌的时候,我们给蔗糖溶液输入了大量的能量,使蔗糖分子和水分子以相同的速度在杯中盘旋,但蔗糖分子更重,这就意味着蔗糖分子的动能比水分子的动能更大,那么在静置的过程中,蔗糖分子与水分子不断碰撞,就会不断把动能转移给水分子,直到所有分子的动能都趋于均匀平衡,而这必然意味着蔗糖分子要比水分子运动得更慢,更难对抗重力,更容易出现在杯子的下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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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然,确实有一些不怎么向上生长攀缘的寄生或者菌生植物,比如兰科的天麻(Gastrodia)和地下兰(Rhizanthella gardneri),但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特地展开讨论,笔者只是为了严谨起见做一些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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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命是什么?》第六章第三节第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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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给疑惑这里的连词为什么是“而且”的读者:如果A或B中的任何一个成立都能使C成立,而现在发现C不成立,就意味着A和B都不成立;所以,把A替换成“系统是孤立的”,把B替换成“系统所处环境的熵达到了最大”,再把C替换成“系统的熵永不减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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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在这里,我们很有必要专门讨论一下光合作用。乍看起来,植物在光合作用中吸收的是水和二氧化碳这个原本就很高熵的组合,之后在呼吸作用中释放出的,同样是这个高熵的组合,如果一棵植物没有明显的质量变化,那么它吸收的水和二氧化碳就处于动态的平衡中——这么说来,植物岂不是没有改变环境的熵吗?答案并非如此,不要忘了光才是光合作用的关键。光子是电磁辐射的能量子,这些能量子被叶绿体内的色素捕获,在光合作用中走上一遭,就将存入有机物中变成能量很高的化学键,当这些能量很高的化学键在各项生理活动中断裂,其中的能量就重新释放出来,驱动植物的各项生理活动之后,转化成了分子的热运动。但植物绝不会因此越来越热,因为那些热量会全部散失出去,大部分是通过蒸腾作用,还有一部分是通过远红外线的光子辐射出去——水蒸气的熵很高,这没什么可说的;远红外线光子的能量要比可见光光子的能量低得多,所以携带相同总能量的远红外线光子要比可见光光子多得多,也就是无序得多,熵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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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发现者西奥多·冯·卡门(Theodor von Kármán,1881—1963)是匈牙利裔美国工程师和物理学家,在20世纪流体力学、空气动力学的理论与应用,尤其是航空航天工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是钱学森的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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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严格地说,一般的火焰是气态和等离子态的混合物,也就是说,火焰中的某些分子或原子因为温度过高,失去了外层的电子,变成了离子。所以,火焰是可以导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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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物理公式F=U-TS,其中,F是自由能,U是系统内部的总能量,即内能,T是温度,S是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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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但是要注意,“熵”是“在一定温度下”不能用来做功的能量的“总量”,而不是不能做功的能量本身,所以它们的单位并不相同:能量的国际标准单位是焦耳(J),而熵的国际标准单位是(J/K),也就是热量变化除以温度(S=ΔQ/T)——1923年,中国物理学奠基人胡刚复翻译“entropy”这个单词时,想到这个物理量是一个算式的“商”,而被除数又是与热有关的温度,就创造了“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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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定量地说,在这两个面包的例子中,那些用来做功的能量都是自由能或吉布斯自由能的一部分。因为无论蒸汽机还是肌肉,都没有100%的能量转化率,必然有一部分本来可以做功的能量还没来得及做功就被浪费掉了——蒸汽机和肌肉散发出来的热,绝大多数就来自这些浪费掉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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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物理公式G=U-TS+pV,其中,G是吉布斯自由能,U是系统内部的总能量,即内能,T是温度,S是熵,p是压强,V是体积。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用体积做功的能量”在文字公式中的符号是“-”,但这部分能量用“-pV”计算,负负得正,所以在物理公式中的符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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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于不记得ATP是什么的读者,第五章将会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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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指在温度为25 ℃,pH为7,且溶液中含有体解释。1mmol/L的镁离子的条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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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起源:所有生命的共同祖先在40亿年前是怎样诞生的? 第五章难平的怪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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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胞怎样制造了那么多的A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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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章里,我们要解开“食物和空气中的能量如何被人体利用”这个千古谜题,为此,你需要沉下心来,了解生物化学当中两个至关重要的概念,“三羧酸循环”和“电子传递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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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使你了解到ATP,这种生命体内至关重要的物质来自何处,还将帮你初窥生物化学的门径,从此再去涉猎各种生物化学反应都事半功倍。在这本书里,它们还是最关键的基础知识:三羧酸循环在众多生命起源假说里解释了各种有机物,特别是氨基酸的起源,而电子传递链正是白烟囱假说的一大现实来源,我们最终会看到这种精妙的能量转换机制是如何像桥梁一样联结了今天的生物化学和40亿年前的地质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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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章中,我们为了讨论“生命汲取负熵”这件事,举了好几个面包与空气的例子,但我们并没有追究面包和空气究竟要怎样为我们的身体提供能量,只是用轻描淡写的梗概搪塞了一下——摄入人体后,面包和空气在细胞内发生氧化还原反应,释放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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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过程真要追究起来,实在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奇妙。在整个20世纪,为了弄明白糖和氧在细胞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如何给细胞提供能量,我们铸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诺贝尔奖章,却也发现了一桩又一桩悬案,而最后答案揭晓时,全世界的生物学家无不拍案叫绝,大叹这是20世纪最反直觉的伟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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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最伟大的发现,正是我们在回溯的道路上找到的第一条具体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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