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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阳的中心,因核聚变反应产生的能量(伽马射线)要用9年的时间才能穿透到表面,放射到宇宙,然后地球才能接受到这些能量。可以说遥远的太阳上发生的永无止息的核反应所放出的能量养活了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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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据说其实就在此时此刻,地球的内部也在发生核反应,只不过不像在太阳上那样持续。核反应只是偶尔发生,由它所产生的能量也被地心、地幔或者地壳阻挡了,几乎不会对地表造成影响。在我们地表的世界里,核反应这种提取生物圈外能源的方法,相当于将地球等同于太阳,这种形式的能量在1940年之前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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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虽然太阳在核反应中释放出的能量常年倾注在地球上,但所幸太阳与地球间的距离非常遥远,所以我们的地球没有被烧毁。而且地球的地表上有大量的水资源,可以发挥冷却的功能,使得地球在从宇宙中汲取莫大能量的同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平衡,孕育出生命。然而由于核科学的快速发展,原本存在于生态圈外属于太阳的现象,被原封不动地带到了生态圈内。这便是核能与其他能源在本质上的区别。人类通过利用核能,首次将归属于太阳系的能源直接引入了生态圈内部,来推动人类的产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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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建筑 太阳铺洒的“赠予(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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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核泄漏灾难之后,日本人今后该怎么做呢?考虑到核能这种来自地球之外的能源本身的危险性,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必须摆脱对于核能的依赖。为此人类必须实现新一阶段的能源革命,也就是进行第八次能源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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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能源革命的形式现在也已经略显雏形。过去植物已经实现了伟大的能量转化——也就是将太阳在自身无停息的核反应中产生并倾注到地球上的能量,在生态圈内安全地实现转换——人类该做的,就是利用电子技术模仿植物,发展太阳能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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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拘泥于核能发电的效率,认为只要持续加以改进,核能也会发展成为安全的技术,但只要想一想,核能发电是一种来自生态圈之外的能源,相当于将太阳上发生的激烈反应放在生态圈之内进行,便应该能够认识到通过人类的技术发展来确保它的安全性,从原理上就是无稽之谈。我们应该重新回归到那种模仿植物的自然的能源获取方式,以辩证的螺旋上升的途径切实地发展技术、开发能源。我想人类恰恰是为此才发展了计算机与半导体技术。人类掌握了计算机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才使得模仿植物所进行的能量转换成为可能。沿着这个思路发展下去,我们应当建设的世界的样子也就初现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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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妨再就植物和它们所产生的能量进行一些更深入的思考。植物会将太阳倾注到地球上的能量转化到自己的体内,它们所接收的能量是如此庞大,转换是毫不停歇的。或许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对此体会并不深,但凡是体验过乡间生活的人,都会被植物转换的能量之大所震撼。要知道,哪怕稍有几天松懈,你生活的周围就布满了植物。植物为什么永远充满了活力呢?因为它们的能量之源是太阳,而太阳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植物朝向太阳伸展枝叶,一边吸收转化着能量,一边在地球的表面覆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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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可以说我们人类的生活,就是在与植物带给我们的生存压力进行斗争。举例来说,为什么人类要建造城市?城市就是在与植物的斗争之中产生的。我前面用了“压力”这个词,这个表述是法国思想家乔治·巴代伊使用的。巴代伊曾说,“人类始终被植物的压力所压制,至今仍在战斗着以防被耗至精疲力竭。”这句话充分说明了,植物作为地球上的能量转换装置,汲取太阳这一取之不尽的能量体的能量并持续生长,它们持续发展的潜力是没有极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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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能量并不是只照射着植物,而是倾洒在整个地球的生命世界里。地球上的生命接受着从天而降的太阳能——巴代伊将这种获取能源的方式命名为“赠予”,即是太阳对我们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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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交换,可以归为两种类型。一种是赠予(恩赐),也就是不求回报地给予他人的交换。另一种则类似商品交换,是一定要向对方索取代价的交换,也就是等价交换。放眼整个现实世界,我们的实践活动都不外乎这两种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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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之间的交往中,若是一味要求如商品交换一般,就会被认为“这个人很讨厌”。比方说有的人为了赚钱,不停地将周围的人当作踏脚石,像这样的人就是在可能进行的两种类型的交换之间,专注于实践等价交换。神奇的是,像这样的交换活动,会拉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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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恩赐就不一样了。恩赐从某种角度而言是非常不合理的,虽然有时人们会负担不起,但在人们想要相互创造出联系的时候,恩赐就会发生。恩赐这一行为里包含了赠予之人的心意与人格,而且对恩赐的对象是不求代价的。正是因为如此,在接受恩赐的时候,关系也就由此而生了。所以在这里实际交换的物品本身反而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不是交换的物品,而是通过物品这个媒介所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恩赐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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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恩赐行为而联系在一起的人们,彼此之间不是孤立的。通过恩赐而在自己与对方之间建立了联系之后,在状态上对方的一部分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造成这种状态的恩赐的内容哪怕不是具体的“物品”也无妨。比如,现在我希望面前的听众至少有九成在听我的演讲并试图理解我所说的话,我的心意通过语言就传到了大家的心里,当大家理解我所说的东西并把它们转化成自己的认识的时候,联系就发生了。这时发生的也是恩赐。言者与听者都是自愿的,所以赠予便发生了。换而言之,赠予是在交流中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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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对,我们把类似商品与金钱的交易称为等价交换。在这种交换发生之际,虽然物品与回报发生了转移,但在这种情况下交换的物品与交换的双方之间会产生距离,不会发生联系。在便利店购买商品并按价格支付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要是买东西时总与便利店的收银小姐之间进行心灵沟通,也是件麻烦事。便利店的收银员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总是对我们面带微笑,找钱的时候会放在我们手心里,但恐怕没有人会将其理解为这是表达对自己的好感,或者将其当作彼此之间产生情感联系的信号。若是有人这么理解了,那这首先是个天大的误会,其次这是在本该保持距离的场合下强行缩短距离,是一种危险的行为。恩赐与等价交换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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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进一步分析一下等价交换——暂且将其称为第一种交换。购买行为是一种等价交换,那么也理所当然地可以用金钱来进行计算,也就是说可以数量化,可以做加法。而加法就是一种在线性空间中发生的现象。在伊东丰雄老师写的关于建筑的文章中也经常出现线性空间这个词,线性空间可以用四则运算(加减乘除)来表现,处于线性空间之中的事物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理论来解释。而这种可以用理论解释的关系,同时也符合语言的结构。线性空间就是以语言与平行的构造来配置事物的空间。那么它当然是可以计算的,也非常合理。所谓计算,就是合理性的极限状态,从根本上可以说是冷静且完善的。如果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计算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冷静又完善的世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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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个方面,赠予(恩赐)——我们称其为第二种交换——是为了在你我之间建立通道而进行的交换。所谓通道,就是出现了既是我又是你,无法明确进行划分的部分。分不清楚从哪儿到哪儿是我,从哪儿到哪儿是你,出现了这样的状态。比如相信某个人所说的话,这也是赠予的一种。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想“这个人说的应该很接近事实吧”,在接受了这些发言的一瞬间,这种状态就产生了。我现在就在为了被人接受,而努力地表达我想说的内容。这与服务业是一样的,实际上服务也是某种形态的赠予。服务时的状态是无法量化的,也不能用理论阐释。在二者之间形成的空间是不可分离的、非理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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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假设某一女性从与自己订婚的男性处得到了一枚订婚戒指。男方买戒指花了20万日元,女方就算没打听过价格,但要是很了解宝石,或者是把戒指拿去鉴定,也能知道这枚戒指的价值是20万日元。但是在二人之间交换的,应该并不只是20万日元的金钱这一量化了的价值。在二人之间互换的是用数值(金钱)和语言无法表现的,在二人之间产生的无法分离的关系。赠予(第二种交换)的特征,就在于会建立这样的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既有能够用数字计算的事物。也有无法用数字计算的事物,在赠予发生时,可计算的部分与不可计算的部分是混合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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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建筑 我们置身于太阳的赠予经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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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以赠予(第二种交换)和等价交换(第一种交换)的观点对照来看,植物与太阳之间发生的毫无疑问是赠予,因为太阳是不求回报的。这看似是理所当然的,但其中包含的道理却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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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是促使地球生态圈中的生命出现并维持生存的能量之源,要是没有太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的生活、文明、经济活动和情感,追根溯源都来自于倾注在地球上的太阳能,以及植物对太阳能的转化过程。太阳只是不断地散发出能量,而植物则是无人干涉便自由地生长。太阳一味地发光发热,而植物一味地吸收转化能量并不断地生长。太阳也好植物也好,对于提供自身所产生的事物都是不求回报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从根本上就是由赠予的基础结构奠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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