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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进一步分析一下等价交换——暂且将其称为第一种交换。购买行为是一种等价交换,那么也理所当然地可以用金钱来进行计算,也就是说可以数量化,可以做加法。而加法就是一种在线性空间中发生的现象。在伊东丰雄老师写的关于建筑的文章中也经常出现线性空间这个词,线性空间可以用四则运算(加减乘除)来表现,处于线性空间之中的事物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理论来解释。而这种可以用理论解释的关系,同时也符合语言的结构。线性空间就是以语言与平行的构造来配置事物的空间。那么它当然是可以计算的,也非常合理。所谓计算,就是合理性的极限状态,从根本上可以说是冷静且完善的。如果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计算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冷静又完善的世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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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个方面,赠予(恩赐)——我们称其为第二种交换——是为了在你我之间建立通道而进行的交换。所谓通道,就是出现了既是我又是你,无法明确进行划分的部分。分不清楚从哪儿到哪儿是我,从哪儿到哪儿是你,出现了这样的状态。比如相信某个人所说的话,这也是赠予的一种。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想“这个人说的应该很接近事实吧”,在接受了这些发言的一瞬间,这种状态就产生了。我现在就在为了被人接受,而努力地表达我想说的内容。这与服务业是一样的,实际上服务也是某种形态的赠予。服务时的状态是无法量化的,也不能用理论阐释。在二者之间形成的空间是不可分离的、非理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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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假设某一女性从与自己订婚的男性处得到了一枚订婚戒指。男方买戒指花了20万日元,女方就算没打听过价格,但要是很了解宝石,或者是把戒指拿去鉴定,也能知道这枚戒指的价值是20万日元。但是在二人之间交换的,应该并不只是20万日元的金钱这一量化了的价值。在二人之间互换的是用数值(金钱)和语言无法表现的,在二人之间产生的无法分离的关系。赠予(第二种交换)的特征,就在于会建立这样的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既有能够用数字计算的事物。也有无法用数字计算的事物,在赠予发生时,可计算的部分与不可计算的部分是混合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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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建筑 我们置身于太阳的赠予经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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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以赠予(第二种交换)和等价交换(第一种交换)的观点对照来看,植物与太阳之间发生的毫无疑问是赠予,因为太阳是不求回报的。这看似是理所当然的,但其中包含的道理却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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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是促使地球生态圈中的生命出现并维持生存的能量之源,要是没有太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的生活、文明、经济活动和情感,追根溯源都来自于倾注在地球上的太阳能,以及植物对太阳能的转化过程。太阳只是不断地散发出能量,而植物则是无人干涉便自由地生长。太阳一味地发光发热,而植物一味地吸收转化能量并不断地生长。太阳也好植物也好,对于提供自身所产生的事物都是不求回报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从根本上就是由赠予的基础结构奠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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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也是生物的一种。生物只要生存着,就必须获取能源。由太阳产生的能量的赠予为生命诞生和持续生存创造了条件。但凡是有生命的东西,没有不受这种赠予的恩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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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来看的话,等价交换(第一种交换)这种现象,无非是人类这种特定的生物在思维构造的发展中根据极其局限的部分也就是抽象的作用而发生的一种行为而已。基于这种行为,人类发展出了商业,发明了货币,玩起了资本游戏,要是从纵览整个生态圈的角度来重新审视的话,其实商业和金融都是些很奇怪的行为。对于在金融的世界里以资本游戏为生的人,还有生活在华尔街里或者类似世界里的人而言,似乎只有货币的流动才是绝对的真实,但实际上就连他们也被包含在更大规模的另外一种经济结构之中,那就是太阳的赠予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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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日本在内,人类文明都以第一种交换为原理在运作。第一种交换必然会产生货币,而货币又是一种抽象的事物,所以又可以利用它进行投机(资本游戏)。人类文明就这样发展到了全球化资本主义的阶段。另一方面,在获取能源上,人类也开始依赖于利用核反应提取核能这种来自于生态圈外的能源。可是很显然,这两种行为,都脱离了人类身为生态圈内的生物本应具备的形态。因此人类有必要从全球化资本主义的现状、核能的现状之中抽身而退,以能源本该存在的形态为目标,进行第八次能源革命。也就是说要利用太阳能与生态圈之间自然存在的关系性,转而利用生态圈内部的能源来获取能源——称它们为自然能源也好,二次能源也罢——比如利用太阳光、生物、风力、水力和潮汐等方法来发电,这既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不止如此,若是经济体制也随之发生变动的话,人类将会脱离仅以第一种交换为基础的全球化资本主义,转而形成通过第二种交换即赠予关系组建起来的经济体系,这个过程也是必要且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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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建筑 心灵的构造是交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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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理解,我们用图形来表现一下这种关系吧(参见右页图)。图上是环面空间,它表现了第一种交换和第二种交换在人类的头脑和心灵中是怎样发生的。如图所示,环面空间平滑的表面分为外侧与内侧,而且在正中间开了一个口,也就表示了这个世界有所欠缺,这意味着要是将所有的一切都以金钱来进行衡量的话,这世界上的有些东西是无法被计算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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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奈模型与拉康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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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环面 第一种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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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交叉结构 第二种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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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拉康的心灵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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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魁奈的经济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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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们内心的深处根植着不同于第一种交换的另一种交换形态,那就是第二种交换,可以称它为交叉构造。交叉是20世纪伟大的经济学家梅洛-庞蒂在晚年提出的概念。关系会使人无法区分自己与他人,创造出交叉的状态——这就是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所经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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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结构在幼儿的精神之中作用最为活跃。在儿童的心里,自己内心发生的事情与周围世界发生的事情是连为一体的,他们认为周围的世界会跟随自己内心的变化而变化。魔法的世界便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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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若是通过交叉结构来进行第二种交换(赠予),人与人的心灵之间便会产生联系,连结在一起。在3·11大地震之后,人们大声呼吁“重建联系”,我认为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重建交叉结构”。这两种形式的交换,在我们的心中是合为一体共同运作的。环面空间的表与里是完全分离的,无法进入内部。然而在交叉结构之中,表与里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连接在一起,所以表与里、你与我、人类与自然也都连结在了一起。而人类的心灵非常不可思议,能够将这两种性质迥异的结构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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