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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食神就相当于普鲁沙,也就是创生万物的女神。这个女神从自己的嘴里和阴部,也就是从身上的各个洞穴之中,将自己身体的内部变为食物向外吐出,而月夜见尊却认为“想让我吃你嘴里吐出来的和屁股里面拉出来的东西,这算什么”,一怒之下杀了保食神,而后天照大神十分担心还派人去查看。说到这里,大家应该能看出,与《梨俱吠陀》相比,日本神话在精神层面出现了一些新的内容。就是说虽然杀死普鲁沙(原初之力,保食神)以解放力量这一部分是相同的,但是月夜见尊将这些释放出来的东西视为“污秽之物”加以拒绝,并且太阳神还对此表示担忧,这一部分存在着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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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形态的富饶——我所说的并不是第一种交换创造出的财富,而是由自然的赠予带来的本质性的富饶——都是由隐藏在内部的事物通过洞穴而出现在外部而来的。因为自然之中的富饶是向上的,其中隐藏着试图向外部伸展的力量。后来在佛教之中,将这种运动称为“慈悲”。慈悲不是渺小的人类情感,而是深藏在世界内部的试图向外伸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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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我们逐渐发现,解释这个世界的诞生的神话也分为两种。一种思维方式认为食用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很肮脏,也就是认为食物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处于外部世界的,这种思想认为加工时用从内侧通过嘴或者肛门出来的东西应当是禁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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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另一种思维方式,更为根源的神话则不这么认为。更古老的思想认为力量会从我们看不见的空间里,通过嘴或肛门向外部喷出,这种力量留在外部发生了变形就成了食物,而人类就是依赖这种食物而生存的。前者切断了根源的自然力量与其受取方的联系,但在后者的语境下这二者是联系在一起的。若是去观察自然的状态,便会发现后者的思维方式——更为古老的神话思想更加接近这个世界上自然的真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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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建筑 神话思维的建筑带有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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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为大家介绍两个表现古代神话思维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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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是由在南美的亚马孙河上游生活的科吉族所建造的神殿,被称作“女神”的神殿。这个建筑象征了女神的子宫,科吉族人会在建筑内进行仪式性的性交。即是说小屋内的空间就是子宫(母体),这个建筑象征着试图向外的力量——受孕的孩子试图来到外界的力量正在运作。科吉人通过在这个小屋中举行仪式,表现了力量向外发展乃至婴儿分娩的自然进程。这个建筑本身是用竹条编成的,结构像笊篱一样呈现螺旋形,上方是敞开的,铺着稻草,也就是说房顶上开着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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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吉族的建筑与绳纹时代的建筑十分相似,比如在三内丸山遗迹复原的建筑中,也有在屋顶上开有入口的建筑。这种建筑的房顶上开着一个口,人们从房顶的部分进出,因纽特人和西伯利亚的原住民的房屋结构也几乎与此完全相同。实际上人们过去认为,在绳纹时代房屋就象征着子宫,尤其是一些根据神话来举行宗教仪式的建筑,人们对“这种建筑就相当于子宫”的认识是很强烈的。关于这种建筑物的顶部构造是什么样的,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实物留存了,所以只能进行推测,在考古学家中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种建筑的顶部是敞开的,我赞成这种理论。我们看科吉人的建筑,会发现它的顶部就是敞开的。建筑扭转着向着上方开放,即是说空间也被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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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济寺院的建筑结构也是一样的。这两栋寺院的房顶上都附有某种装饰,这种装饰的含义也来源于神话,由此使得这个建筑物象征了母亲的胎盘。寺院也就表现了母亲将婴儿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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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幅图都引用自列维-斯特劳斯的论文。文中在讲述“神话的思维结构是怎样形成”时,使用了扭曲空间这一比喻进行表述。论文通过空间中包含的扭转(扭曲)的结构来分析神话思维,这种扭曲空间用我们的语言来表述就是交叉结构。通过扭转,使得内部与外部相连接,呈现一种内部显露在外部的结构。列维-斯特劳斯认为,这就是神话的思维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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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吉族的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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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沙漏结构”,《双重扭曲:从民族学到形态力学》,《多伦多大学学报》,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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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济的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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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沙漏结构”,《双重扭曲:从民族学到形态力学》,《多伦多大学学报》,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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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科吉族也好,斐济共和国的例子也好,表现的都是神话之中相对古老的那种神话结构。除此之外,列维-斯特劳斯也分析了在精神层面混入了新想法的保食神神话,分析的对象就是伊势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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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斯特劳斯通过威廉·阿斯顿在1905年写的一本叫作《神道》的书中得知伊势神宫之后,始终对其很有兴趣,据说他在实际造访伊势神宫的时候深受感动。因为伊势神宫果然像阿斯顿书中所写的那样,建筑的顶部是敞开的。列维-斯特劳斯将伊势神宫的建筑结构也视为扭曲空间。当时他感动地宣布,“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空间的建造方式中具备神性”,但在当时似乎没有任何日本人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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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日本人并没有发现在神社建筑的构想背后潜藏着神话的思维结构。伊势神宫的结构中,其实内含着非常古老的思维方式。伊势神宫的建筑本身并不寄宿着神性,神性寄宿在哪里呢?在伊势神宫建筑的地下,被埋在地底,叫作“心御柱”。与婆罗浮屠佛塔的本体普鲁沙类似,伊势神宫的地下埋着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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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柱子的实物几乎没有人见过。因为伊势神宫会进行式年迁宫[1],所以神官和宫殿的工匠中应该有人见过,但他们不允许向外人透露信息。所以我们只能参考中古时期的记录中的图,可以认为心御柱是这个样子的(参见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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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个柱子与普鲁沙一样,是将大地中向上伸展的力量以心御柱的形式表现出来。在心御柱的上方就是宝物殿,宝物殿又叫悠纪殿、主基殿,正是迁宫的对象,然而这个宫殿本身并非是本体,重要的是在这个宫殿中残留着的古代神话的思维方式本身。神话的思维方式不仅在地下的内侧部分运作,同时也呈现在了宫殿的外部建筑上。伊势神宫的屋顶上有两根巨大的柱子,组成了一种张开着向天耸立的构造,这跟科吉族的神殿还有斐济的寺院一样是一种扭曲结构。也就是说伊势神宫的宫殿建筑中包含了人类的一种思想,就是让内部与外部、自然与人造物在一个构造之中合为一体。在此之前,人们一味地关注伊势神宫在地面之上的建筑物的外形结构,但换种角度来看,我们会发现伊势神宫建筑中所包含的原理与我们的内心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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