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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所附的长春园与万春园,建造的时间亦在乾隆年间,也都选适当的位置,在其南端进口建宫殿一区,亦皆坐北朝南。长春园的正殿是澹怀堂,万春园的正殿是凝晖殿,亦均有多层门禁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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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晚期所常用的颐和园,在全园的格局上因主要的园区在昆明湖之北,无法设置宫殿于南端,乃有坐西面东的情形出现。宫门之内的正殿名仁寿殿,是坐落在高台基上的相当宏伟的重檐庑殿式建筑。只是院落之内置有山石、树木,减低了其严肃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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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在主要园林中设置办公用的宫殿,清代皇家园林住家的色彩可呈现在园林建筑上,其最显著的特色就是南北主轴多重院落形式的建筑,广泛地使用在各风景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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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以三座主要园林为例。在承德的避暑山庄,除了在宫殿的左侧,有一区宫室,显为随行人员住处之外,现存于水面中央的“月色江声”,与水面西北角的“静寄山房”,都是数进院落的格局。如果以康乾时期的情形来论断,则依据乾隆时刻版的《御制恭和避暑山庄图咏》上的图样来看,这种情形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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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该图咏中,三十六景中至少有十景是以住宅方式建造起来的。有些是单纯的一门一厅的院落;有些是横列二三组一门一厅院落的格局;有些是两重院落中为厅堂的格局;亦有横列二三组这类三进二院的建筑。予人的印象是,美景的所在,除了特殊的情形,都是以过夜停留为目的而建造的。因此,基本上是为居住而设计的。由于是居所,在变化上很有限,只是因为地形设计为横列式或纵深式而已,只有少数其后为楼,可供眺望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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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圆明园,由于其山水完全是人工造成,并没有特殊的自然景观,居住建筑的性格更加明显。依照中国营造学社所研究刊出的三园平面图来看,其各区景色清一色的南北向定轴,主要的建筑群大半为合院式的各种组合,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每一个景区等于一个岛,居住的建筑占有大半的面积,四边或三边用假山围绕,有些格局是相当呆板的,虽然当时的设计者力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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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局部) 清宫廷版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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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在“正大光明殿”的附近、“前湖”的四周,由于属于帝后的居住区,居住建筑的意味特别强。“九州清宴”、“慎德堂”、“茹古含今”,几乎与后宫无异。在长春园的正中央,与澹怀堂以桥相通,为一庞大的合院住宅群,正堂称“合经堂”,主轴之左右各有次要院落。在万春园,正殿凝晖殿之后,亦为一后宫区,其正堂为“集禧堂”,附近有一群院落,显为宫人居住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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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由于开发较迟,居住的区域亦集中于东部宫殿部分。德和园、玉澜堂、乐寿堂、扬仁风等都是一些独立的南北定轴的院落,为帝王及其随从居住之用。自大陆刊出的资料看来,似乎在光绪年间西太后重修颐和园时,已把全园主轴上的原大报恩延寿寺改为“排云殿”,作为她的寝宫兼朝堂,所以是仿照北京宫内的乾清宫的布局与形象建造的,主轴上有排云门、二宫门,排云殿(正殿)、德辉殿等四进三院;两侧各有跨院,也是住宅性质的院落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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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家园林的这一特色如果与先代宫苑比较起来就特别富于兴味。在明代以前,皇家园林的主要功能为自狩猎等动态的休闲活动,发展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的欣赏,环境塑造的想象力直与不死的神仙世界相接。因此除了一些供一时休息的亭台之外,就是为眺望景观、创造神仙异境而设的楼阁。以住宅的合院为基本模式,实在是一大观念上的改变。这使得清皇家园林的整个形象,规模虽大,并没有帝王的气魄,而富于民间的意味,与文献中所了解的秦皇汉武的上林苑,性格上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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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民间的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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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清皇家园林的第二个特色所在:民间的风味。皇家有无限的财力与仪典上的威仪,如果硬说宫廷园林与民间的庭园相类,是欺人之谈。但是有清一代,自康乾盛期乃至后期君主,多能体会人文的精神,在生活的境界上进入文人的领域,以诗画自娱。这一点使得清代帝王特别不能忍受装模作样的宫廷环境,而有兴建园林,过一个普通人生活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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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清帝在这方面的修养,除了帝王本人的资质之外,与明代以来文人意识的受到重视有关。江南的文明在五百余年间,已经为文人的地位奠立了基础,成为朝野所共同钦慕的精神境界。康熙皇帝数度南巡,感染了强烈的江南意识,对于皇家园林的建设,有难以述说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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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引康熙所写《避暑山庄记》说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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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发脉,暖溜分泉;云壑渟泓,石潭青霭。境广草肥,无伤田庐之害;风清夏爽,宜人调养之功。自天地之生成,归造化之品汇。朕数巡江干,深知南方之秀丽;两幸秦陇,益明西土之殚陈。北过龙沙,东游长白。山川之壮,人物之朴,亦不能尽述,皆吾之所不取。惟兹热河,道近神京,往返无过两日。地辟荒野,存心岂误万机。因而度高平远近之差,开自然峰岚之势。依松为斋,则窍崖润色;引水在亭,则榛烟出谷。皆非人力之所能,借芳甸而为助。无刻桷丹楹之费,喜泉林抱素之怀。静观万物,俯察庶类。文禽戏绿水而不避,麀鹿映夕阳而成峰。鸢飞鱼跃,从天性之高下;远色紫氛,开韶景之低昂。一游一豫,罔非稼穑之休戚;或旰或宵,不忘经史之安危。劝耕南亩,望丰稔筐筥之盈;茂止西成,乐时若雨旸之庆。此居避暑山庄之概也。至于:玩芝兰则爱德行,睹松柏则思贞操;临清流则贵廉洁,览蔓草则贱贪秽。此亦古人因物而比兴,不可不知。人君之奉,取之于民,不爱者即惑也。故书之于记,朝夕不改,敬诚之在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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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此文可分为三段看,开始是说明选得此地的原因。他看了南北东西各地,这里不但是天生的胜境,气候宜人,而且离京较近。次段说明其开辟的志趣。他利用天然的环境,以自然为师,累加辟建,“度高平远近之差,开自然峰岚之势”,就是依天然形势,斟酌高下,取其最佳景致,把自然的山川形势予以开发。在骨子里,这是承续《园冶》精神的,人所能做的,不过“依松为斋,引水在亭”。为了不破坏自然的情趣,建筑要朴素,只以静观自然万物为目的。而作为帝王,欣赏自然风景,也不能忘怀民间之疾苦与耕稼的辛劳。最后一段,他强调在文人的清玩中,更不能忘怀做人的道理。为人君者亦受一定的道德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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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楼阁 清 焦秉贞 清宫廷画家想象之园林,建筑均整齐严谨,合乎宫式法度,用院落分割空间,以加入民间色彩。虽为想象却具体反映了清宫廷园林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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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这种文章也许有粉饰享乐动机的嫌疑。但是与避暑山庄的景色相对比,觉得他的立场也许今天的我们可以接受,而他的用心至少有部分是相当诚恳的。他把这座园林以“避暑山庄”这样平凡的平民化的名称名之,可以看出一点他的心意。同时读他所写的三十六景的诗篇及每一景之命名,可以感觉到他的文人情怀。其中虽不乏有点君王气象的诗句,但基本上与一般的文人感怀无异。他并没有特别标出君王所应享受的特殊的环境。易言之,他的姿态是很平易的。大陆学者孟兆祯先生在其著作《避暑山庄园林艺术》一书中有很详细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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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乾隆以后的圆明园,仍然承袭了康熙的传统,对其景物采取诗画性的解说。当然,乾隆皇帝享受清代最富庶的成果,不免踌躇满志,在文字上与康熙比起来要有帝王气势些,但对园林景观的理想则并无二致,这可自《御制圆明园图咏》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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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乾隆皇帝最得意的圆明园核心部分的九州景区来说,可以看出清帝对园林的一贯态度。这一部分在正大光明殿的后面,绕着一个大湖,名为“后湖”,用水面分割为九区,象征九州,是“一统九州,天下升平”的意思。这就有点帝王的气魄了。但是这九区,除了比较常住的“九州清晏”规模较大以外,其他都是相当平民化的、各种不同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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