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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56 坂茂可谓当今开拓自然材料用于新型设计的先驱,尤以使用纸管材料闻名。2000年德国汉诺威世博会日本馆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其使用的主要材料是再生纸。世博会结束之后,这些自然材料被制成日本小学生的练习本,得到回收利用。这座拱形建筑由440根纸管交织成网状,以织物和纸膜为外覆材料,宏大而不失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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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58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忧虑,短时效建筑还是将更加客观真实的选择摆在人们面前。与其说这只是一场建筑领域的变革,不如说是生存方式的反思。现代建筑史一直拿西方启蒙时代以来的积极进取的人本主义去解释世界,在这部历史中,建筑在形而下为人提供安全庇护,在形而上唤起伟大崇高,中心还是一个“人”字。所谓“人本主义”,本来就没有自然什么事。希腊神庙、罗马宫殿、哥特教堂和现代时代的摩天楼一样,都是人类“伟大创造力”的不朽铁证。这份创造力,以征服物质世界、满足人类的自大为目标。建筑正是人类自以为无限的物质象征。可是,当我们从飞机上俯瞰大地,会发现再宏伟的建筑也只是在平展地表上稍做凸凹而已。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生而渺小,天地不为人类而设,却是人类存在的条件。3·11地震之后,日本建筑师坂茂立即投入为灾民建造避难所的工作中。他用硬纸板做成纸管,用白帆布做建筑隔墙,制成4米长、4米宽的单元隔间,简称PPS(纸隔断系统,Paper Partition System)。每个家庭住在不同的小隔间中,从而得到一点隐私和自由,仅此而已。一切美学讨论、手法裁量和历史溯源在此都毫无意义了。这些短时效的建筑看似无奈,却是平和而得体的。在暴怒的自然面前,人有什么资格愤怒抗争呢?有些灾难不可预期,有些却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在这个意义上讲,“短时效建筑”恰恰道出了人的有限,无论是生命的长度、行动的广度、思维的深度还是力量的强度,都不容夸张。万物皆有始终,人理应安然于顺天应时的宿命,哀伤中体会喜乐。东方世界的祖先,不正是用比拟于自然生命的木构造,演绎生死因循的环境伦理,小心地守护着自然与人之间脆弱的平衡的吗?毕竟在生存的原点,建筑能够带给人的,是心灵的安宁而不只是物质的安全、是情感的呵护而不只是身体的庇护。建筑是自然的物质延伸,如果人类以为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在灾难来临之际,建筑凭什么庇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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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60 现实总是让人不敢轻易乐观起来,在面对“短时效建筑”这样鼓舞人心的概念之时也是如此。如果人类能够选择自我克制,作为一个群体,重新审视自己的命运,短时效建筑,也许可能意味着建筑走向更高智慧、更像生命体过程的一个环节。它将不仅是合乎伦理的,也是美的。在我天真的梦幻中,建筑有一天回归了自然,使用简单朴素的有机材料,拥有精美完善的组织结构,却不再一味追逐永恒或纪念性,而是与人类的生命周期相伴,重新纳入自然物质循环的永恒过程。也许有一天,人们不再吝惜创造的艰辛,不再强要把速朽的哀伤用不坏的建筑来作徒劳的弥补。就像春花秋月与青春红颜,人怎么能贪心地留住一切,无视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自然法则。环保的深层动力只能来自于自我克制。建筑的浪费,有多少是源于我们造得太多了,住的太大了,我们贪心地以为拥有更多面积就拥有更多快乐。中国真的需要那么多建筑师吗?我们到底要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什么样子才算满意?什么样的问题才是真正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或许,我们需要讨论的并不是什么短时效、长时效、绿色、低碳或其他层出不穷的名词,我们只需每个人改变已经习惯的消费主义、放低自己的物质需求,别再把房屋当做储钱罐,别再用大兴土木来拉动GDP,别再把低碳节能当成促销广告,别再把可怕的城市化进程说得天花乱坠,从我做起,为地球的未来尽一份力。可是这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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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62 2011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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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67 尺规理想国 [:1700314864]
1700315168 尺规理想国 世博的轻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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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70 世博会,繁华盛世中的盛世繁华。184个日日夜夜,浦江两岸的灯火和笙歌,其中有一天是我的回忆。我不是一个来自异域的观察者——怀着冷静和挑剔,以人类学家的心思隔岸观火。我只是个游客,随人群涌入炫目的殿堂,看星辰下坠,弦歌升起。我是七千万分之一,有幸见证了这场盛宴,用相机和五官捕获吉光片羽。张岱晚年,回忆起昔日兖州焰火盛况,一时耽于幻觉,仿佛移步其间,浑然忘却“繁华靡丽,过眼皆空”的现实。而在当晚,他哪会有事后回忆赋予的超脱,如同隔空遥望那场焰火。我也不能超脱,当盛大的光束渐渐熄灭,内心总是被怅然若失的感情填满。直觉告诉我们,即便日后我们有机会再办一次世博,也不会有如此盛况了。这分明是我们跟历史的一次告别晚宴,一次还愿的水陆道场。或许日后我们可以轻装上阵,心态变得更加自如,到了那时,也就不会有如此沉重的仪式感,而恰恰是这份拘谨的自信,让这场盛会有了时间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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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75 上海世博园,入口处焦急等待的人群 2010年7月5日,刘朋月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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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77 轻与重,一场盛宴中交叠的历史和现实。实事求是地说,多数自建馆并不让人感动。它们或者太过浮华,或者太过草率,不愧是“商品拜物教的朝圣之地”。关于资本时代的种种劣迹,在此无需多添一笔。库哈斯回顾大都会纽约早年造梦时代修建的大量博览建筑时总结了一个公式:“技术+卡纸板(或其他一切不牢靠的材料)=现实”。这是现代建筑有生之年挥之不去的梦魇。假如说世博园是发生在身边的一场幻觉的话,现实世界里的建筑,何尝不是在依这条公式向幻觉靠拢。库哈斯本人就是造梦高手,世博园中的建筑好多都是出自他的弟子门人之手。到处都能看到那种轻松调侃的调调,像张牙舞爪的荷兰馆,那些无法进入的明亮橱窗,让人联想起阿姆斯特丹著名的红灯区,以同样的方式来映照人们的欲望,未尝不是一种有意的隐喻。与沉溺于大国雄起之梦、拼命挤进欧盟的邻国土耳其不同,希腊尽管身陷债务危机,却仍能在欧罗巴兄弟的眷顾中自在徜徉,绝口不提教科书般的历史文化,只谈轻松生活,这需要多么完美的心态。这份心态,是亚洲国家学也学不来的从容,更不要提在庞大空旷的联合馆中批发异域风情的非洲兄弟。上海世博会的建筑生态,展现出一幅耐人寻味的现代图景:领跑者一骑绝尘,轻装上阵,却茫然不知所之;跟跑者一路紧随,步履沉重,却依旧信心满满;瞠乎其后者,轻松的资本没有,沉重的寄托也很遥远,于是满不在乎地兜售起土特产和旅游纪念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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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79 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世博园中这种“轻”与“重”的对比,它们往往将现实生硬地嫁接在幻觉之中。回想国际展览局秘书长络塞泰斯(V. G. Loscertales)的话:“世博会就是人类各个时代挑战,各个文明的答案。” 假如说世博园中的建筑和展品都在认真迎接挑战并提供答案,那么我们轻易就能从一片整齐划一的歌舞升平中读出几家欢乐几家愁。大同世界,人们面对的挑战显然不同。世界博览会的核心价值,是以国家为单位,向世界各国展示当代的文化、科技和产业上正面影响各种生活范畴的成果。所谓“正面”,积极应对消极因素之谓。建筑因而成了静默的批评。埃菲尔铁塔被看做是人类雄心的见证,新精神馆则向沉溺于Art Deco所裹挟的纸醉金迷中的人们敲响了警钟。建筑或许不该是世博会的主角,但它是观念的外壳,但就像宴会上的餐具,传递着主人的排场和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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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81 第三世界仍在将世博看做一场竞赛,作为观念领跑者的欧洲诸国却有着一种久经考验的淡定。与任性的美国不同,第一批进入工业时代的国家,仍然会认真对待,却不失轻松愉快。他们花样百出,在平平常常的小概念里,阐释具有普遍意义的大问题。C片区最让人难忘的英国馆已经拆除,不管人们多么留恋,那些美丽的触角只能存在于影像资料和人们的记忆里。从亚克力棒里拆解出来的植物种子,在淘宝网上遭到秒杀,上架首日2分钟卖出8000余份。主办方称:“有人愿意出钱购买英国馆,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将它卖了。在保护生物多样性和可持续发展方面,这是无法估价的。” 不容商量的口吻,不仅表明主办方对诺言的信守(合同约定为临时建筑的展馆,会期结束后立即拆除),也隐含了某种诗意的世界观——万物皆有始终。生命的美丽,恰恰在于它的短暂,无明的众生却渴望留住瞬间,买走那些粗俗的造物。英国馆的拆除像一场献祭,让我们再次目睹美好的幻灭,如同物种在无声中消失,这个过程已经充满了隐喻。这也是一个理念,它被隐藏在展示的全过程中,巧妙地传达给大家,平常,超脱、轻盈,表现力却很强大。这是单纯的力量,它或许只能描摹设计师一个人的一份牵挂,却能从大量的方案中脱颖而出,代表一个国家来展示自己,也未尝不是令人深思的。这朵神秘的蒲公英并不奢求解决什么问题,它把一份遥远的思虑封存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美丽形式当中,绕开了人类建造的常识,又紧紧扎根于泥土。在这里,我们读不出地理、风土、民俗、历史,甚至感受不到由技术炫耀带来的自豪感和伟大自信。它甚至是略带忧伤的,像一个小女孩的童话之梦,刺痛了流连此间的有心人,想起繁华的城市曾经不过是阡陌荒草。当然,作为一个拍照留念的背景,它也相当胜任。作者谈论设计理念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其形容为“包装纸”中的“礼物”。 以这份拒绝崇高的平常心来驱动设计过程,使最终的作品给人以真实可信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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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86 上海世博会荷兰馆,轻松快乐的庆典游艺设施,似乎没有任何沉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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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88 2010年7月5日,刘朋月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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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92 像英国馆这样朴素凝练的概念并不普遍,但世博诸馆大都重视表皮经营和实际空间质感的材料表现,大概是时代风气使然。一面是粗糙图像的波普化投影审美,兜售批量制造的快慰;一面是细腻的触觉和返璞归真的材料实验。展示设计师与建筑设计师之间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角逐。可是两者并不矛盾:越是追逐细腻婉约的表皮建构和洪荒怀古的材料表现,越说明人类在粗糙重复的符号、图像和技术文明中无路可退。这两者,在世博园中以同样的强度轰击游客的感官。有人说,世博展馆都是进去“看电影”,用大大小小的屏幕和声光电编织出一派光怪陆离。52年前,勒•柯布西耶在飞利浦馆设计中突发奇想制造出来的多媒体幻境,如今已经成为性价比极高的展览手段,用全方位的信息轰炸掩盖细腻感受力的匮乏。那些细致的经验,躲藏在普通游客难以注意的角落,与虚拟现实分庭抗礼。建构文化起源于人们对前工业化时代生存经验的怀想,追求回归身体、回归感官、回归神秘,却在灵感匮乏的负压中填补了创造性缺失的空白,那些高贵的玩味,恰恰可以拿来标榜各种各样的非同凡响。西班牙馆的柳条筐、法国馆的渔网袜、瑞士馆的纱裙和德国馆的透视装都是如此。卢森堡馆的金属外皮、挪威馆的松木框架、葡萄牙馆的软木饰面都将稀缺的天然材料直接呈现于公众面前,而建筑与植物形式上的并置,也成为各国展馆竞相表达绿色主题的最佳选择,光是采用屋顶花园和垂直绿化的建筑,就能举出瑞士馆、丹麦馆、美国馆、沙特馆等长长的一串。人们在建筑中寻找生活中稀缺的东西。意大利馆中,投影机创造出一座宁静的托斯卡纳花园,阳光从碎叶中穿过,透过似有实无的拱廊,无邪的少女在树林间奔跑。对入神的游人来说,这分明是个世外桃源。展馆之外,一个沉浸在21世纪国际城市梦幻中的长江三角洲,靠汽车和立交桥强化着大都会居民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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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97 上海世博会德国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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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199 刘朋月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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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201 201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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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15203 在世博现场,各国国家馆体现出的更多是对现代性内容(自由市场、城市化、资源耗竭的发展模式和西方中心主义)的庞大而华丽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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