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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解渴清心,以品为上。茶滋于水,水籍乎器。茶汤无形,无器不盛。器,为茶之父,道由器传。由茶和器而入的茶道,是一门生活化的细致的艺术,茶席则是茶道有规则、有秩序的具体表现。《道德经》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讲得非常贴切。这里的“有”,是指具体的茶席,通过茶器,为我们构建一个舒适便利的品茗空间。“无”是指茶席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可以窥探传统之美的诗情画意的窗户,藉由茶席的画意、茶汤的色彩、茶汤的香气、茶汤的滋味、茶汤的气韵,让我们神态安然地平静下来,真切地用心去感受茶的“幽薄芳草天真气”,感受茶的“人生百味寓其中”,进而提高我们品饮的境界,以及中正淡和的审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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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席,是为品茗构建的一个人、茶、器、物、境的茶道美学空间,它以茶汤为灵魂,以茶具为主体,在特定的空间形态中,与其它的艺术形式相结合,共同构成的具有独立主题,并有所表达的艺术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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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席,不是刻意地“摆”,是用心地去“布”。应天之时,载地之气,加以材美与工巧,藉以实现人与自然,人与茶地融合沟通、协和相亲。器具之间,不是干枯地罗列展示,彼此有着生命的相生相惜,有着气韵流动的相互映照。茶席不是作秀,是为了让我们更美更风雅地去喝茶。茶席是实用且美着的艺术,二者不可孤立与分割。它首先是实用,其次才是美。茶席营造衍生出的美感,是为实用去服务的。日本的工艺大师柳宗悦说过:“随着使用,器皿之美与日俱增。弃之不用,器皿便会失去意义,美亦将不复存在,故而美是用的表现。”所以说,茶席是有思想、有表达、有诗情、有画意的茶道艺术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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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茶席是一个以茶为灵魂的茶道美学空间,那么这个空间里的所有载体与构件,都要服从和衬托于茶这个主体,而不能喧宾夺主。故明代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说:“知蓄书史,能亲笔砚,布景物有趣,种花木有方,名曰清致。”茶席的清致与美,与陈眉公所言又是何等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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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的品饮,又以汤色、滋味、香气和气韵为主,而感受这四个要素,必须依靠和调动我们的感觉和知觉,去细细体会与品味。“欲达茶道通玄境,除却静字无妙法。”静是中国茶道修习的必由途径,只有不断减少茶道空间里,影响眼、耳、鼻、舌、身、意的干扰因素和信息冲击,我们的身心才能变得松弛和沉静,我们的直觉和感觉,才会更加敏锐与精准。因此茶席的设计,力求简古通幽、质朴素雅。正如米开朗基罗所说:“美就是净化过剩的过程。”美丽与否,在于你如何剔除那些影响美丽的因素。这个观点,与德国建筑大师密斯·凡德罗提出的“少即是多”的设计哲学,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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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心的愉悦沉静与否,还与茶席平面的大小,泡茶人的坐姿,泡茶人在水平作业区域内的最大伸展能力,以及身心能够承受的负荷,茶席的色调,煮茶器、泡茶器、品茶器把持的舒适性,泡茶、分茶的逻辑秩序等因素紧密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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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席窥美 茶席历史,繁简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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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席从唐的华丽奔放,到宋、元的沉静内敛,再到明代,茶席已经发展到精致隽永、精益求精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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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中国茶的历史,虽不见茶席之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茶席的不曾存在。晋代文学家左思的《娇女诗》:“止为荼荈据,吹嘘对鼎立。脂腻漫白袖,烟熏染阿锡。”左思的两个女儿纨素和惠芳,吹火煮茶的生动可爱画面,跃然诗中。左思描写的是居家日常煮茶,这说明晋代的茶席,已经初具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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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约事春茶。”真正意义上的茶席出现,应该在陆羽的《茶经》问世前后,陆羽《茶经》的影响以及对茶席的规范,把唐人从茶的药用、羮饮时代,带入了品茶清饮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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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茶经》,七千余言中,陆羽详尽提出了茶汤的审美,如:“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樽俎之中”。在茶具方面,提出了“青瓷益茶”的理念。规范了茶席的形制,如“夫珍鲜馥烈者,其碗数三;次之者,碗数五。若座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因地制宜,灵活提出了茶席可繁可简的条件,如:“其煮器,若松间石上可坐,则具列废。”“若瞰泉临涧,则水方、涤方、漉水囊废。”等等。但在正式茶席上,一件也不允许省略,如:“城邑之中,王公之门,二十四器缺一,则茶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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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席、茶会里的挂画,最早起源于《茶经·十之图》的要求:“以绢素或四幅、或六幅分布写之,陈诸座隅,则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之略,目击而存,于是《茶经》之始终备焉。”唐代的悬挂内容,主要是《茶经》的文字,或者是一些关于茶的知识;演变至宋代,挂画改以诗、词、字、画的卷轴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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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在《大观茶论》里提出了茶盏的审美:“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取其燠发茶采色也。”“用盏之大小,盏高茶少,则掩蔽茶色,茶多盏小,则受汤不尽。盏惟热,则茶发立耐久。”宋代斗茶,以白为贵,故选择对比性强的黑色,来衬托茶的白色;壁厚的茶盏,保温性能好,故可使茶的香气保持久长。这些经验和观点,对于今天茶席器具的选择,仍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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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的饮茶环境和茶席的背景,已经开始注重竹林、松下、名山、清涧等宜茶的幽境,但宋代杜耒的《寒食》诗——“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却使一钩新月和梅花的疏影横斜,以剪影的清美蕴藉,首次映入了茶席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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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朱元璋废了团茶,唐代的煎茶和宋代的点茶,被简洁的瀹泡法取代。明末沈德符《野获编补遗》中说:“今人惟取初萌之精者,汲泉置鼎,一瀹便啜,遂开千古茗饮之宗。”与之相应,茶席的构架和器具,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人以更加开放自由的心态,崇尚清韵,追求意境,使得基本的泡茶方式与品饮茶具,逐渐趋于完善和成熟。明代茶人很有见地地提出了“茶壶以小为贵”,“茶杯适意者为佳”,茶瓯“其在今日,纯白为佳,兼贵于小”的优雅实用理念。人们并于庭院、竹荫、蕉石前,插花、煮水、烹茶、焚香,这都充分体现了明人饮茶更加注重空间的审美与趣味。在陈洪绶的《品茶图》中,煮茶器、泡茶器、品茶器具,已经明确地分开,茶的瀹泡法历历在目,静美规范的传统插花,已成为茶席不可或缺的点缀,甚是清雅风致。瓶中插花,盆中养蒲,虽是寻常的清供,却实关幽人的性情,若非得了趣味,何能生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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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廪的《茶解》云:“山堂夜坐,汲泉烹茗,至水火相战,俨听松涛,倾泻入杯,云光潋滟,此时幽趣,未易与俗人言者。”这段耳目一新的描述,在茶席中第一次让我们恍然听到了山堂的松涛与风声,感受到了明月松间照的静寂,看到了茶汤里的潋滟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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