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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俚语中，表示“性高潮”并不是orgasm，而是come（来了）。几年前，我在一部美国电影中看到这样一场戏：男女主人公以最技术化的方式做了一场爱后，男主人公非常得意地问：“Have you come?” （“你来了吗”）女主人公却漠然地回答：“It’s gone.”（“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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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车党”飞快地来到目的地后，他也很可能会默然地说一句：“It’s gone.”目标就在被触及的那一刻立即化作虚无，而它又是“飞车党”仅仅追求、被他们认为是唯一实在的东西。在风驰电掣般地奔赴目的地时，他无暇看一看（更不用说“凝视”）沿途的一切。他飞驰的过程，就是将过程、将距离，以至于将他自己的整个世界（“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所操心的事”）虚无化的行为。当他到达目标而目标也虚无化时，他自然会沮丧地发现他整个的行为就是将他自身虚无化的过程。这令人想起艾略特的著名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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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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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痉挛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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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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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存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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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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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糟粕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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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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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是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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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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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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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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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如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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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如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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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如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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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轰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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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的结尾是这样的：第二天早晨，两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来到城堡的文森特与赶着马车来到城堡的两百年前的谢瓦利厄说：“我度过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夜晚。”谢瓦利厄回答说：“我也是。”但谢瓦利厄很快就发现，文森特在撒谎，他鄙薄地看了文森特一眼，转身走了。这鄙薄的眼光使文森特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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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感到发虚。他意识到他不会对任何人讲起这段倒霉的“风流韵事”。他将连撒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太伤心了，以至于不能撒谎。他只一个欲望：迅速地忘掉这个夜晚，这个不折不扣的灾难性的夜晚，抹去它，擦掉它，将它化为乌有——而正好在这一时刻，他感到自己有一种不可扼止的对于速度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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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急匆匆地走向他的摩托车，他强烈地需要他的摩托车，因为有了摩托车，他，连同他的爱情，就被一扫而光，由于有了摩托车，他将会在骑上它之后，忘掉一切事情，忘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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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完美的“信息高速公路”，越来越先进的电脑，为我们成为“摩托车手”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当你读到这本书的时候，你很可能已经开始使用“微软”刚刚推出的Windows98。再过两年，你和我，连同我们的电脑，将进入21世纪。在21世纪到来的头一秒钟，电脑将告诉我们，我们已进入“00”年，一切都将从“0”开始。那时“微软”将推出什么呢？是“Windows2000”，还是“Windows00”或者“Windows No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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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初设计的疏忽，极聪明又极愚蠢的电脑认为人类又回到了1990年，它将把我们做的许多事“抹去”，“擦掉”，“化为乌有”。为了阻止电脑这样做，人类将耗资几千亿美元。几千亿美元当然不是一个小数，但用它来避免一场巨大的灾难毕竟还是值得的。然而电脑还可能造成另外一场灾难，这场灾难是花多少钱都无法补救的。最要命的是，这场灾难是悄悄发生的，电脑可能逐渐“抹去”、“擦掉”那些对于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以至于将人生存于斯的世界化为乌有，而人类对这样的灾难浑然不觉。假如整个人类成为一个庞大的“飞车党”，一心只盯着盖茨的Windows，根本不曾想起“上帝的窗口”，那么它将会“忘掉一切事情，忘掉他自己”，他也就踏踏实实地回到了“00”年，本来就不是任何一种“物”的比特也就把人类带入到一个“本来无一物”，一切都“化为乌有”的世界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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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金钱买到的“保险”却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得到。只要我们不是一味地坐在盖茨为我们创造的“窗口”前，不是因一味地用我们双手奔跑在“高速公路”上而长久地闲置我们的双腿，致使我们的双腿既“微”又“软”，不忘记真实的泥土路和人类本来走路方式，让我们脚上的水泡和身体的重要来保持我们关于自己的记忆，由原子构成的我们和我们的世界是不会化为乌有的，或者说不会被全盘比特化，数字化的。“上帝的窗口”并不遥远，事实上，除却盖茨为我们虚拟的“窗口”，我们到处都可以发现它，只要我们在一个有可能使我们目前一切的时代学会“凝视”。正如梭罗在《瓦尔登湖》所说的：“晨风永远在吹，创世纪的诗篇至今还没有中断；可惜听到它的耳朵太少了。灵山只在大地的外部，处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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