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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社会：从细胞到人工智能，人类思维的优雅解读 28.5 思维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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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被可以划分成几个不同的领域。首先是普通的物质世界，其中的“物体”都依托着空间和时间而存在。这些物体遵循着简单的物理规则。当一个物体发生了移动或改变，我们通常会认为这是由于有其他的物体在推它，或者是受到了重力、风等因素的影响。我们也生活在一个由许多个人、家庭和企业团体所构成的社会领域中，这个领域中的事物则是被很多千差万别的原因和规律支配着的。每当有人发生了移动或改变，我们就会试图从他的动机、志向、癖好、承诺、威胁等方面寻求一些迹象，而没有任何一种迹象可以对一块砖头产生丝毫的影响。我们还生活在一个心理领域中，这里面存在的是被我们称为“意义”“想法”“记忆”之类的东西，它们也都遵循着各不相同的运行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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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用于物质领域的很多因素与作用于社会领域和心理领域的因素截然不同，这种巨大的差异使它们看上去仿佛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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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身体在某些方面的表现和普通的物体没什么区别：身体也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形状，身体所处的位置也会因为跌倒或被推动而发生变化。但在另外一些方面，我们的身体又表现得与其他事物完全不同，这可能就是因为我们还有思维。可思维究竟是什么呢？人们长期以来都在摸索思维和身体的关系，甚至有些哲学家极度疯狂地认为只有精神世界才是真实的，而我们眼中真实的物质世界仅仅是幻觉。（这种想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它连“为什么会有一个看上去真实的物质世界”这么基本的问题都解释不了。）思考这一问题的大部分人，最后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就是存在这样两种不同的世界，一种是物质的，另一种是精神的，二者在某种神秘的精神因果关系的作用下，以一种我们尚未得知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这与我们扯开一个有黏性的物体时所形成的薄膜和卷须有些相似。某些现代物理学家甚至认为这种联系与物理上的“测不准原理”有关，这可能是因为思维的难题与我们常规认识中的因果概念也存在一些冲突。但我并不认同这些想法，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关于身体和思维的问题都没什么神秘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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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只是脑的活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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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说起思维，实际上说的是使我们的头脑从一个状态进入另一个状态的某种程序。这便是我们的思维看上去脱离了物理外观的原因：研究思维实际上就是在研究各个状态之间的联系，而这与各个状态的自身属性实际上并不相干。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智能体的集合，例如“建设者”，即使不知道组成它的智能体的物理结构，这个集合仍然可以进行工作：“建设者”的工作结果只取决于每个智能体如何改变自己的状态，从而对自己和其他相关智能体先前的状态做出回应。除此之外，这与每个智能体的颜色、尺寸、形状或者其他我们能感知到的属性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思维本质上是一种脱离了物质的存在。智能体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做了什么，以及它们与什么东西相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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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社会：从细胞到人工智能，人类思维的优雅解读 28.6 思维和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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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思维看上去与其他任何事物相比都如此不同呢？就像我们刚刚说的，思维不是物体，至少它们不具有任何普通物体的属性，例如颜色、尺寸、形状或重量等。思维也不可能被我们察觉到，它的存在超出了听觉、触觉、视觉、嗅觉和味觉的范围。然而，尽管思维本不是物体，但它们与我们所说的头脑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这种联系的本质是什么？思维是不是人类头脑中独有的某种特殊存在呢？又或者有没有可能这些思维的属性在不同程度上，是存在于所有事物中的呢？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思维只是脑的活动而已”，但是我们仍然要问，“是不是其他的所有程序也分别拥有某种相应的思维呢？”这就需要好好讨论一下了。其中一种观点可能会坚持认为这仅仅是个程度问题，因为人类有着发达的思维，砖块石头却什么思维也没有。另一种观点则会试图划分一个更清晰的界限，认为只有人类和其他少数特定的动物才具有思维。那么到底哪种说法才是正确的呢？这其实并不是对或错的问题，因为我们不是要得到一个事实，而是要知道究竟什么情形下使用“思维”这个词才是合适的。如果你只想给一些特定的程序贴上“思维”的标签，就必须说明哪些程序才配得上这个称呼。如果你认为每种程序都有相应形式的思维，就必须对所有的思维和程序进行一个分类，而困难就在于我们目前还没有充足的方法能够对这些程序进行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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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对程序进行分类如此困难呢？以前，我们常常会通过审视机器或程序把原材料转化为产品的过程来对它们做出评判。但是如果认为我们的头脑也是用这种工厂生产汽车的方式制造了我们的思维，就没什么意义了。二者的区别在于我们的头脑所使用的程序也会改变它们自己，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把这些程序与它们的产物完全区分开来。更特殊的是，我们的头脑还会产生记忆，而记忆又会改变我们之后的思维方式。头脑的主要活动其实就是在进行自身的改变。由于这套自我调整型程序的思路在我们的生活阅历中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我们还不能相信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常识性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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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我们的脑科学，想来以前应该也从没有人会把机器作为数十亿个工作部件来进行研究。即使我们明确知道了每个部件的工作原理，这么做也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目前的技术水平还不允许我们在高级动物处于真实的工作或学习状态时对它们的脑细胞进行研究。其中一方面原因是这些脑细胞都极其微小，并且对伤害非常敏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细胞全都紧密地聚集在一起，而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勾画出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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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信，一旦有了更好的设备和理论，所有这些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而且我们要面对的最大难题也不是“脑子是不是机器”这个哲学问题。其实我们没有丝毫的理由去怀疑这样一个事实：头脑就是一种由无数个小零件组成的机器，这些零件一直遵循物理法则，进行着完美的协同工作。同时，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我们的思维也只不过是这个机器中的一些复杂程序而已。而真正棘手的问题是，我们目前对于如此复杂的机器几乎没有任何经验，所以还无法对它们展开有效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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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社会：从细胞到人工智能，人类思维的优雅解读 28.7 个体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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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我从你那借了一条小船，然后悄悄地把构成小船的每块木板都换成了另一种非常相似的木板。那么当我把船还给你的时候，我给你的还是你原先的那条船吗？这个问题要说明什么呢？其实我们要说的根本不是什么船，而是如何理解人们所说的“相同”的真正含义。因为“相同”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它往往是一个程度上的问题。如果我仅仅换掉了一块木板，我们都会认为这仍然是你的船；但是如果船的所有部分都发生了变化，我们就不太确定该如何定义它了。不管是上述哪种情况，我们都很确信第二条船的性能一定会与第一条船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认为每块用来替换的木板都与先前的木板几乎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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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与我们的脑子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们来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可以把你的每个脑细胞都替换成一种精心设计的、具有相同功能的计算机芯片，然后完全按照你的脑细胞的连接方式把这些设备相互衔接起来。再假设当这个新机器被放置在与你相同的环境中时，它可以复制出与你脑中一模一样的思维程序。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个新机器和你完全相同吗？这里要再强调一下，真正的问题不是“你”，而是对于“相同”的定义。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这个作为替代品的机器能够与你用同样的方式进行思考和感受，因为它有着与你完全一致的思维程序和记忆。可以想象，这个机器一定会用属于你的强烈意愿坚决表示，这就是你。那么它说的是对还是错呢？在我看来，这不过又是一个用词的问题。一种思维就是由一个状态引发下一个状态的方式。如果这个新机器有一个合适的身体，并被放置在一个与你相同的环境中，那么它之后的思维本质上就与你的思维完全一样了，因为它的每个思维状态都与你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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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脑中物质部分的修改或替换不会影响到它要表达的思维，除非这也同时改变了脑中一连串的思维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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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要反对这个复制思维的观点，因为想要复制出足够多的细节从来都是不现实的。你也可能会基于同样的原因去质疑那条被借走的小船，因为无论这个木匠在复制每条船的时候是多么小心翼翼，仍然避免不了一些差别的存在。这块木板可能硬了点儿，那块木板又软了点儿，而且没有哪两块木板的弯曲程度会绝对相同。那条复制的船永远不会和原来的船不差分毫，尽管你可能需要一个显微镜才能看出它们的差别。同样的道理，想要绝对精确地复制一个脑中所有的相互作用，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例如，我们的脑细胞都浸泡在一种能够导电的液体之中，这意味着每个脑细胞都能对其他所有的脑细胞产生至少一点点的微弱影响。如果我们想要用一个计算机芯片网络去模拟你的大脑，那么很多这种极小的相互作用就必然会被省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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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就可以声称，由于那些计算机芯片无法完全精确地还原它们想要替换的脑细胞的工作方式，所以那个复制出来的头脑机器就没有与你相同的思维呢？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你非要说这个新机器和你不一样的原因仅仅是一些微观层面的细小区别，那么你将得到多得出乎意料的反驳。这就好比你在不断成长，所以现在的你永远不会与上一瞬间的你完全相同。如果这么微小的差别都如此重要，那只能证明你也从来不是同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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