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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之间的差异主要源于偶然,因为我们每个人在开始时都会从父母的基因那里获得许多。基因是遗传的单位,它是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基因的结构影响着身体和脑在某些方面的建构。我们的每个基因都是从父亲或母亲那里得来,或多或少是出于偶然,我们会获得父母每个人一半的基因。在整体的人群中,每个特定类型的基因都会在某种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发挥作用,这些备选的基因有非常多可能的组合方式,使得每个孩子生来就很特别——同卵双胞胎除外。有一件事让人与人之间既有那么多不同之处,又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相似是因为那些备选基因通常很相似,而我们不同是因为这些基因并不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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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包含着这个人的所有基因副本,这些副本完全一样。但并不是所有基因都同时处于活跃状态,所以不同器官中的细胞会做不同的事。当一个细胞内某个特定的基因被“开启”,这个细胞就会生产同样的特定化学物质(被称为蛋白质),这些物质的结构是由那个基因的结构决定的。蛋白质具有多种用途:有些用于建构永久性结构,有些用于产生其他化学物质,还有特定的蛋白质会在细胞中游走,传递信息来改变其他程序。由于这些特定的信息组合可以开启或关闭其他基因,在细胞中基因所建构的化学物质可以被看作是小的智能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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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细胞壁上都有窗口,特殊的基因会控制哪些化学物质可以通过这些窗口进入或离开。于是,那些特定的化学物质就可以作为信息改变其他细胞中特定基因的状态。因此成组的细胞也可以构成社会。细胞间的那些信息中大部分所产生的影响都是临时可逆的,但有些细胞会通过改变它们可以传送和接收的信息类别,来永久改变其他细胞的特征。实际上,这使得它们变成了其他“类型”的细胞。当新的细胞类型通过这种方式产生,有些会保持在适当的位置上,有些则会试图移动和繁殖,形成新的层、串或团块。在大脑中,特定类型的细胞释放出特殊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像气味一样飘散开来。这使得其他对这些特殊化学物质敏感的特定类型的可移动细胞可以闻到这些气味,追踪它们的来源,并在身后留下管状的痕迹。这些游走细胞的旅行痕迹又会形成神经束,把各种相距甚远的成对脑智能组相互联结起来。所有这些活动让胚胎脑看起来就像一个复杂的动物生态体系。它甚至包含着一些捕猎者,它们的程序设定就是发现并杀死许多碰巧到达“错误”目的地的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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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类的大脑在大小和形状方面都很相似,在较小的方面却因为备选基因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为什么人类群体可以维持这么多不同的基因呢?原因之一就是基因有时会偶然发生变化。如果是生殖细胞,也就是卵子或精子中的基因发生变化,那这种变化就会被遗传下去。我们把这个过程叫作“突变”。通常,突变的基因无法产生某种重要的化学物质,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对它们的后代造成损害,自然选择过程会很快从群体中去除突变的基因。但有时突变的基因会赋予后代某种强大的优势。于是自然选择就会在群体中广泛传播这些基因的副本,于是此前没有变异的基因就逐渐灭绝了。最终,一个变异的基因可能只会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提供优势,这种类型的突变也可能只会在特定范围的群体中传播,而新旧两种变体会继续无限期地共同存活下去。备选基因的丰富性可以决定一个群体能以多快的速度适应生态条件的变化,从而可以决定整个物种是否能在很长时间后逃离灭绝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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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回到基因所做的事上来。不是所有的基因都会同时开启,有些启动得早,有些启动得晚。一般而言,一个基因开始工作的时间越早,它对后来所发生的事影响就越大。与此相应,早启动的基因通常会影响我们身体和脑的基本和大体结构。这类基因如果发生突变,会引起动物基本结构的巨大变化,导致胚胎无法存活到出生、成年以及成功繁殖。与此相应,大部分早期启动的基因如果发生突变,会很快被自然选择从群体中驱逐出去。后启动的基因如果发生突变,引起的差异没那么大,就不会被很快清除,而且可以在群体中积累,比如影响各种脑智能组之间联结规模的基因变异。这种变异基因的不同组合所产生的人的大脑在某种程度上也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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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早期启动的基因会勾画出脑的大规模轮廓,而它们的统一性则解释了为什么人们之间在大范围上是相似的。这类基因应该就是负责我们所谓的“人性”的那些基因,也就是每个正常人都拥有的那些天性。一般而言,早期启动基因的统一性使得每个动物物种的所有成员看上去都很相似。实际上,这也是地球上居住着独特、可识别物种的一部分原因,比如狮子、乌龟和人,而不是由所有可想到的动物组成的一个界限不明的连续体。人类的母亲不会孕育一只猫,因为那需要太多不同的早期启动基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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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社会:从细胞到人工智能,人类思维的优雅解读 B.思维领域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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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正常儿童最终都会识别同样类型的物理客体。这是因为客体的概念是人类思维所固有的吗?我们每个人都会与特定的其他个体产生依恋关系。这可以说明人的概念、爱的概念是我们遗传的一部分吗?每个人类儿童都会形成表述物理、财产和心理的“思维领域”。如果基因本身只是联结在一起的化学物质,它们如何能在思维中建立概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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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思维加工所处的水平与这些化学物质所处的水平相差太远。而基因也仅仅是化学物质,这使得基因很难表述客体、人或理念这样的事物,至少无法用词语串表达思维的方式来表述。那么基因是如何对理念进行编码的呢?答案就在“注定的学习”这一概念中,我们在11.7的部分讨论过这个概念。尽管基因组无法直接编码具体的理念,但它们可以决定某些智能组的结构,这些智能组注定要学习特定类型的程序。为了说明这一原则,我们要勾勒出一个智能组的结构轮廓,这个智能组注定要学会识别人类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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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第一次介绍识别器的概念时,提出了一种简单的方式,通过组合来自若干个智能组的证据,用颜色、质地、尺寸和形状等属性来表述物理客体。那些智能组每个都包含一些传感器,它们天生就会对特定的属性做出反应。现在我们来讨论另一步,把这些智能组分为两个部分,每个部分的结构都很相似,它们都会从眼睛、耳朵、皮肤和鼻子接收输入的感觉信息。第一个系统和以前一样,注定要学会用简单的属性来表述物理客体。然而,因为第二个系统的输入信息来自不同类型的智能体,因此它注定要学会表述“社会客体”,也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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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第二类“社会客体”智能组所接收的输入信息都来自一些特定的传感器,这些传感器所探测的刺激通常都表示人的出现,也就是人的气味、语音和面孔。因此,尽管组装这一系统的基因对人一无所知,这个系统也没有其他选项,只能学会表述人类个体特征之间的关系,但这个智能组天生注定要学会如何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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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智能组的大框架在设计上没有什么神秘之处,但我们必须问一问,基因如何能产生这些系统要完成工作所需的感觉探测器。有大量的证据表明,识别语音和面孔确实是在特定的脑区发生的。因为脑部的某些特定损伤会使受伤的人无法区分语音,但可以识别许多其他类型的声音,而其他一些脑损伤则会破坏识别面孔的能力,但视觉功能完好无损。还没有人知道这些识别系统的工作原理,不过我们还是依次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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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识别 :要为特定的气味建立识别器很容易,因为气味仅仅是空气中出现了特定的化学物质组合,而一个特定的基因可以让一个细胞对特定的化学物质敏感。因此,要建立智能体来识别特定的客体或人,需要的只是把各种证据加权智能体与特定的化学物质探测器联结起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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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识别 :要辨别人类的语音需要更多的机器,因为语言表达是一系列复杂的事件。设计精良的机器可以做出这种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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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识别 :还没有人能够建立一种视觉机器,其区分面孔和其他事物的能力能够与人类比肩,它们甚至不能区分猫和狗。这仍然是一项研究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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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出生的几天中,人类婴儿学会了通过气味区分人类;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们学会通过语音识别个体;只有在几个月后,他们才开始真正能认出面孔。我们很有可能是通过若干种不同的方法来做出这些区分的,而且很可能并非出于偶然,这些能力是按照它们的复杂性递增而按顺序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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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社会:从细胞到人工智能,人类思维的优雅解读 C.姿势与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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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识别语音和面孔似乎已经很难了,一个儿童如何能够学会识别其他人的思维状态呢,比如愤怒或喜爱。有一种方式就是区分轨迹。就像我们学会把特定的变化解释为在物理领域里表述客体的情感,我们也学会把其他类型的变化归类为指代思维事件,这些就是我们所说的“姿势”或“表情”。举例而言,要把一个声音识别为特定的语言词汇,脑内的某些智能组必须识别一系列特定的语音特征。同时,其他智能组要把一系列的语言声音解释为在其他领域具有重要意义。尤其是某些特定类型的语言声音,它们会被识别为指代特定的情感品质。举例而言,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哪种表情看起来最愤怒或专横。一般而言,唐突的声音变化会引发警报,可能是因为引发了某种关注点变窄的反应,而这种反应通常是伴随疼痛而来的。不管怎样,音量和音高的突然变化会要求我们去关注它们。与此相反,对于“温和”的声音,人们常常把它们归为“积极的”一类,带有喜欢、爱慕或尊敬的感觉。更加平滑的时间轨迹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我们“平静下来”,于是也常常让我们把其他关注点放置一边。对于视觉和触觉也差不多。有敌意的人倾向于出手攻击或大喊大叫,而友好的人说出的话、挥手的姿势和轨迹都会让我们觉得是在表现温和和亲切。实际上,就像Manfred Clynes的著作Sentics(Doubleday,New York,1978)中所写,无论在哪种感觉领域,人们会对特定类型的时间轨迹表现出相似的情感反应。Clynes总结道,至少有六种不同类型的轨迹与特定的情感状态相关,这是全世界普遍存在的。什么样的脑机器可以让我们用这种相似的方式对那些不同类型的刺激进行反应呢?我提出了一种由三个部分构成的假说。首先,我们的感觉智能组配备有特殊的智能体,可以探测特定类型的时间轨迹。其次,所有在不同的智能组中探测到相似类型时间轨迹的智能体都通过特殊的联结束连在一起,汇聚到某个中央“姿势识别”智能组中的智能体上。最后,在遗传上建立好的神经束会从每个姿势识别智能体贯穿到特定的“原型专家”雏形,我们在16.3中已经描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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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一假说,每个感觉智能组都包含某种智能体,它们专门对各种类型的时间轨迹进行反应。举例而言,一种类型的智能体可能只会对缓慢增加后迅速减少的刺激做出反应,另一种智能体可能只对迅速增加而缓慢降低的信号做出反应。在头脑内部,尽管负责听觉、视觉和触觉的智能组位置很远,但探测到相似轨迹的智能体所发出的信号会汇聚到一个共同的智能组中,这个智能组是由证据加权智能体构成。注意这个系统的结构和“识别人”的智能组结构很相似,两个系统可以形成平行的层次;然而,每个中央“轨迹类型”智能体的最终目的是学会识别某种特定类型的姿势或表情,而不是某个特别的人。举例而言,某个这一类型的智能体可能会学着以相似的方式对咆哮、怒容或挥舞的拳头做出反应,于是变成了一种“愤怒识别”智能体,它的功能很“抽象”,因为它与任何特定类型的感觉都分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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