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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88 任何结构工程的失效都应该受到关切,因为一次事故就意味着一个材料上的缺陷或一个设计上的错误,也使得结构体外观上的成就变得无关紧要。在工程学中数字是手段不是目的。就算只有一座桥出现了事故,也足以引起对所有其他跨度完整性的质疑。19世纪的记录显示,当时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很了解这种基本的验证方法。今天,我们常常强调“技术素养”和非工程人员了解技术手段和方法的必要性。无论是维多利亚女王还是19世纪铁路乘客在面对他们那个时代的技术问题时都似乎从未感到过胆怯,这也为20世纪的居民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尽管一些工程细节晦涩难懂,但是设计和安全理念、风险和收益观念却不难理解,因为建桥和旅行一样,都是一种人类活动。工程师和非专业人员的共同期望就是这条路不要通向一座可能会坍塌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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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90 哪个创新设计会成功,哪个会失败是无法完全被预测到的。每次设计新的结构体,无论桥梁、飞机还是摩天大楼时,工程师都会面对无数的选择。工程师可能决定尽可能多地从现存的,成功抵制了人类和自然力量的设计中选出优秀的部分加以模仿,但是他也可能决定要对前人设计中的不足之处加以改进。因此人们可能在一座伫立了几十年,在某些部分存在无害裂缝的桥梁的基础上,改进一座具有类似尺寸和交通流量的桥梁的设计。或者一座存在了几十年,从未遭遇过失效的桥梁可能会促使工程师寻求使它变得更轻和造价更低的方法,因为这个无故障的原型可能经历了超安全标准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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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92 设计中的选择从根本上来说和生活中的选择是一样的。工程师可以在图纸上设计出两个或者更多的符合目标结构体的不同方案,但是经过最后的分析之后,只会有一个方案被选择实施,这一点和从芝加哥到纽约的单程旅行很相似,无论在计划过程中考虑了多少条路线,最后也只能选择一条。当设计者或是选举委员会在决定到底选择哪个设计时,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和罗伯特·弗罗斯特面对的问题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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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94 黄色的丛林里分出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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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96 可惜我不能同时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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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198 我站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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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00 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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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02 直到它隐没在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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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04 设计师试图极目远眺来确定他那不同于别人的设计要走向哪里,但是通向未来的路总是分岔又分岔,并在丛林深处变得模糊不清。一个极度保守的工程师会选择走人们走过的路,选择建筑熟悉的桥梁,尽管这可能会比一个新的设计花费更高,也没什么吸引力。一个大胆的有想象力的工程师会给桥梁注入一定的意义,就像弗罗斯特在路上的普通岔口处所做的那样。被称为结构艺术家的瑞士工程师罗伯特·马亚尔敢于创新,发展了既美观又经济的混凝土设计,在本世纪初革新了桥梁设计建设,他可能就选择了跟随诗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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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06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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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08 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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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10 从此一切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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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15 设计,人类的本性 [:1700547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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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22 设计,人类的本性 这 是一个熟悉的形象,一位作家正盯着他打印机里的一页空白纸发呆,被揉成一团的纸溢出了旁边的垃圾桶,纸上写的都是无法令他满意的故事开头。这个形象的象征意义是真实的,即使字面上不是,它象征着工程或艺术创作过程中受到的挫折。一般认为这个典型的作家也许正在试图把文字重新组合到一起以达到一种特定的结果——正如华莱士·史蒂文斯所说的,是试着把一个菠萝拼到一起。作家希望这些文字能以一种既新颖又熟悉的方式把读者从这里带到那里,以便读者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出故事的场面和情节或者论说文中的例子和论据。垃圾桶和地板上的皱纸团代表了那些没有成功抑或没能满足作者艺术感觉或商业意义的尝试。有时这些丢弃了的尝试可能是单个的句子,有时是整整的几章,甚至整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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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24 作者为什么丢弃这个而保留那个通常取决于他对什么可用或什么不可用的明确或不明确的判断。决定什么可用往往比决定什么不可用更加棘手,而且作家常常会被自己愚弄,从而认为这个或那个很出色,这都是因为他没有把它放在客观批评的角度上去考量。因而满是漏洞的文章却被其作者认为是杰作。这些存在明显缺陷的手稿通常会被编辑发现并退回,而且常会附带为什么不被采用的原因。被发表的手稿则要接受批评家和一般读者的评判。批评家和读者对于一部作品的判断有时一致,有时则相反。正面的判断往往是热情洋溢的,通常会提到很多其他成功的书籍与之进行对比;而负面的评论则充满了论证为什么这部书不好的实例。通常批评家会指出不连贯或者不恰当的情节,不具说服力或着不饱满的人物,总之是对作家、编辑和出版商认为这部书好的地方给出反面的例子。简言之,批评家指出一部作品的失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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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26 这点在最近的一本关于特里·瓦格纳的戏剧《能够穿越时间的人》(The Man Who Could See Through Time)的评论文章中表现得很突出,这部戏剧讲的是一位物理学教授和一个年轻雕塑师之间对于科学和艺术的讨论。弗朗克·瑞奇在《纽约时报》中对这部戏剧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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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28 最好的双人剧看起来是如此的轻松以至于我们常常会忘记其创作的艰辛……然而,去看一部失败的双人剧则是去体会这一戏剧样式的创作有多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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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30 工程结构也是如此。杰出的吊桥在线条和原理上看起来都很简单,然而同类型桥梁的失败史表明它们的设计需要天赋。比起今天的设计师期望着从布鲁克林大桥或者韦拉札诺海峡大桥中学习如何设计下一个悬桥的杰作,一般认为像华盛顿·罗布林和奥斯马·安曼这样的天才更多地从他们被遗忘的前辈的巨大错误中学到了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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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32 一些作家,即使他们并不努力去发表作品,也不会把他们不满意的开头或者他们失败的草稿揉成一团。他们保留每一片纸,就好像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作品永远都不会达到完美,最后只能从所有的尝试中选出最接近完美的一个。当记录这些创作过程的文件代表的是一部成功的书或者是一位成功作家任何一部作品的连续手稿时,它们的价值是无法估计的。其他作者能从大师的手稿和草稿中学到无法在最后发行版本中学到的东西,那就是:创作一部书的过程可以被看作一连串的选择,真实的或想象的改进。一个开头句甚至是一个词可能是在经历了很多次的取舍之后才逐渐发展到它的最终形式。有时与中间任何一个版本相比,最后的版本往往同第一个版本更为接近,有时一个词会被替划掉,仅仅是因为它拥有一个同义词,近同义词,远同义词,甚至反义词的阶梯,然而就像杰克通往魔法城堡的豆茎一样,这一阶梯最终又使作者退回到他最初使用的那一个词语。这些创作的反复过程暗示,从拒绝而不是接受的角度,从失败而不是成功的角度,从说“不”而不是说“是”的角度更容易理解作者对哪怕只是一个单词的选择过程。好的手稿几乎不会留下迹象表明作者为什么在第一个草稿中这样写的原因。但在接下来的几个草稿中就可以发现被改动的词、被删掉的句子,以及其他的更改,这些都清楚地表明作者已经不再认为他最早写的内容是正确的了。这些内容在某些方面没能朝着作者预期的方向发展。这并不是说作者认为那些从头至尾未被改动的内容是完美的,它只是表明,且不问对错,作者没有发现不可接受的错误或者没能看到其他的选择。然而,书中结构未被改动的部分可能无法在本书的布局方面教给学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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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34 一些公认的文学大师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完全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过。詹姆斯·乔伊斯就因为他甚至在印刷工人对他的主要作品《尤利西斯》和《为芬尼根守灵》进行排版时仍然对其作了大量的改动而臭名昭著。乔伊斯对已经排版的部分进行的改动是有依据的。1984年,在对《尤利西斯》1922年初始版本发表了大量批评后,一部据称在第一部基础上修改了5 000处错误的新版本出现了。一位评论家断言这本书除了保留几行外,可以说是关于这本小说的颠覆性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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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548236 其他一些公认的大师也常常表达了他们宁愿放弃一部作品也不愿继续完成它的想法。这些大师表达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意识到无论经过怎样的修改,一部手稿也永远无法达到完美,他们能够决定的也只是他们发现这部作品所有主要缺陷的时间,以及在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创造出接近完美的作品的时间。尽管乔伊斯在《为芬尼根守灵》的创作上耗费了20多个年头,这却显然还是不足以让他认为自己交给出版商的手稿达到了完美,所有作家都含蓄地承认,对手稿的修改已经渐渐到了过河卒子,有进无退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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