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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突如其来的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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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按照吕璐自己的说法，是一系列突如其来的至今还令她心有余悸的“幻觉”。她感觉似乎经历了一个难忘的故事，其中有人物、情景、情节，并付出了情感。在她的故事中，“幻觉”占了重要部分，其中也掺杂着令人费解的意外事件或情况，具有一定的“现实性”。在某种意义上，理解吕璐的经历在于弄懂她的叙述。她的述说将“非现实”的情节和“真正”发生的事件交织在一起，并围绕了她觉得很重要的两段经历：最后几天在单位上班的情况以及和出租车司机的邂逅。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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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权，有关人名和地名都作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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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通过和吕璐仅有一次的交谈，我们难以判断她是否对这些有幻觉的经历有直接记忆，或是她从周围亲近的人中得知的。一般而言，时隔几个月面谈时，这些留在她记忆中的经历应该已经被她内心化了。另外，面谈时，她的描述也并不总是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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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访谈中，吕璐说：“我觉特别热……我觉我是总经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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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病”前几个月，她申请到一家大型百货商场工作。她成功地通过了考试成为一名收银员。然而在她试用期还未结束前，她却和老板有过冲突，因此关系很紧张。特别是，她回想起她和顶头上司争执时的情况。①那时她开始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说：“我觉我（就像）是（……）总经理似的，我想（干）什么事情都能实现。哎！总有人（已经）给做了，按我的意愿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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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强有力的感觉不仅仅局限于掌管商场：“我觉自己好像当了女皇似的，（我感到）处处都在响应我的号召……都在崇拜我似的……我觉（……）上帝与鬼对话……我好像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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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认为自己有这种超人的权威并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相反，这让她害怕。她感觉一种不被控制也无法驾驭的力量无时无刻都在追随着她。吕璐说：“头天晚上下班时，我听见（有）大哥大（指的是移动电话）跟着我。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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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在商场最后几天工作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甚至有人责怪她越权、多管闲事、不安分守己，商场总经理都不得不出面干涉。吕璐说：“她（总经理）狠狠地批评了我。”也就是在那时她感到被一种难以摆脱的巨大力量所控制。“我还觉有人对我发功：好人对我发功，坏人也对我发功。两个气功在我身上迸发出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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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感到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她开始脱衣服。她回忆说：“我（当时）觉（得）特别热，（我）就脱（光了）衣服。我们单位经理派车把我送回家去了。（……）从（商场）出来，我看见门口有一辆车，我就上车了，我以为是（单位的）高木小姐特意给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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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吕璐的经历都牵涉了她和出租车司机方某的关系。她原先以为那是总经理给她安排的汽车司机。在访谈时吕璐说：“其实不是，是（辆）出租车（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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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吕璐和出租车司机方某相处了几天。她讲述和他一起所做的事，回忆了那几天和他相处的一系列情感变化，她不能释怀也不想掩饰：某些记忆似乎让她感到很愉快，即使这些经历对她的生活造成了不良的影响；在访谈时她并不否认得过“病”这一事实。在那共处的日子里，方某成了吕璐生活中的一部分，俩人的关系如胶似漆。在十二个月以后，当她母亲和姐姐提及方某时，她们只称他为“出租车司机”，而吕璐则是唯一直呼其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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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回忆坐上方某的出租车时，她说，第一件想做的事是花掉身上携带的一大笔钱（七百元）去买高档时装。她要求司机驱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但司机推说因单行线过不去，把她带到北京的一家古玩店。由此她真正开始了一段交织着愤怒、快乐、享受和感激的复杂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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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店出来，我挎着他。我看他特别喜欢我。感觉他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认识（见过）他。他也说：‘你对我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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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璐回忆说，之后他将她带到一所她没去过的房子里。他去买食物和酒。吕璐用以下短短几句话告诉我们：“我就喝了点酒，吃了点水果罐头。完了呢，那屋里有两张小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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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吕璐没有透露过和总经理的矛盾起源。倒是培训负责人以及总经理在接受我们面谈时，描述了和吕璐所提到的相关的很多细节，与他们的汇报相比，吕璐记得更多的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和幻觉，似乎忘记了确切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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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她后来回想起在住院期间大哥大发出的声音也跟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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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床。我在这单人床睡，那人在那个单人床睡。他说：‘你今晚别后悔。’完了就把我抱到那张单人床上了。那人挺……的……把我强奸了，让我特别舒服。我说我有朋友，我有丈夫。第二天给我买了人参蜂王浆，买了四盒让我喝。他说：‘你有病。’说每天喝上两盒就管用。我也不知我有什么病。我怀疑我有心脏病，没想到得了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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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访谈者问吕璐是否后来他把她送回家了吗，她说是的，而且还在路上碰上了她的男友陈某。她于是对陈某说：“我的心已经不属于你啦，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啦。”陈某下楼找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方某就回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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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访谈时，吕璐说，她那时又产生了幻觉———有国家安全局的人来抓她。陈某安抚她说：“我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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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吕璐又和出租车司机乘车出去兜风，并同居过几天，有时在吕璐家，有时在方某的朋友家。方某照顾她，给她做饭。访谈者问吕璐，她的家里人和方某的那位朋友如何反应。吕璐解释说：“他们都不知道，我跑（指出走）了好几次，都是夜里。我们住他们家一宵。老让他背着我。我觉跟他在一起挺快乐的，过得挺舒服的。他嘴唇特别厚。他吻我时我特别幸福。（笑了）我不愿离开他。他给（把）我送进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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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璐说，当她和他在一起时，她所谓的“幻觉”还时不时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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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我说有人抓我。方某说：‘有谁抓你？’我说有国家安全局的人来抓我。‘我已经入选。我对不起你了。’我以为方某是总理的儿子。那时候已出现幻觉了。我记着跟邓小平打了一次架，我觉邓小平到我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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