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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米尔瓦基市去,立刻就犯下持械抢劫和盗窃罪,被警察逮捕,送进了感化院。在感化院里,他们试着用对待其他收容人的方式对待他,可是乔宁可跟人人为敌,在餐厅打架挑起暴动,砸毁桌椅。所以他们把他关在小牢房里,连吃饭都在那里。每星期,两三个跟他一样大块头的警卫,才在天黑后放他出来散步或运动一两次。服刑期间,乔都待在绿湾的男子感化院,没有因为行为良好而获得任何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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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释放时,一进绿湾的市中心便又犯下盗窃和其他重罪,旋即被送进州立监狱。州立监狱试图把他当成一般罪犯,乔可不要这种待遇。他只想痛殴其他罪犯,打破窗户,制造麻烦。所以他们把他送进土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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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牢位于地下室,地下室还不到两坪,水泥地向土牢前的排水沟倾斜,没有任何卫生设备,他就这样被关在那里,穿或没穿衣服。我去过那种土牢,里面既不透光又隔音。每天只有一次,通常是凌晨一两点,一盘食物会从一个小洞塞进来,可能是面包和水,或者一般的监狱伙食。两个跟他一样高大(他有一米九高)的警卫,在天黑以后,左右各离三米远地押着他出去运动,这样他才不能再殴打其他受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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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直在土牢度过。在那蹲一段时间足以驯服任何人,那儿不见光、隔音、没有卫生设备。在服完三十天的土牢后,他出来时发狂地打架,当然又被送回去。事实上,他在州立监狱时一直都在蹲土牢。一般人在土牢待上两回,就足以得精神病或者发疯,乔却在里面待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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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出狱,他又在村庄里犯了一些罪,被逮捕、送回州立监狱去、在土牢蹲了一个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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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州立监狱坐完第二次牢后,他被释放,回到罗威尔小村庄,他父母以前经常到那买东西。村子里共只有三家商店,前三天他都站在收银台旁,暗暗计算当天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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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三家商店都遭窃,经过小村落的河流上有艘汽艇也不翼而飞。人人都晓得是乔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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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第四天来到小村子。乔坐在一张板凳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空中。我跟玩伴围成半个圆圈围着他,瞪大眼睛瞧着一个活生生的罪犯。乔完全不理我们。离小村子约三公里处,住着一个农夫和他的妻子与女儿。他拥有两百亩肥沃的农地,换句话说,他是个非常富有的农夫。要耕作两百英亩,至少需要两个人力,他雇了一个工人帮忙,那天早上刚刚辞职,因为工人家里有人过世了,要回米尔瓦基去,他告诉老板他不打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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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农夫有个女儿伊黛,芳华二十三,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受过所谓的良好教育,是个八年级毕业生,她身高近一米八,非常健壮,可以独力宰杀一头猪,会耕田、耙草、种玉米,做任何长工做的活儿。她还是个绝佳的裁缝,常常帮年轻女孩做新娘礼服和婴儿服。她也是个出色的厨子,远近驰名,是整个村里最会做糕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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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当我在上午八点十分到达村子时,伊黛也在父亲的差遣下进村子来办事,她绑住马和四轮马车,走下大街。乔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伊黛也抬头挺胸地站在那儿注视着乔。最后,乔终于说:“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参加礼拜五晚上的舞会?”在那个地区,罗威尔小村庄,礼拜五晚上的舞会在市政厅举行,人人都会来参加。伊黛说:“可以,只要你是个君子的话。”乔退开到一旁,让伊黛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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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晚上,伊黛去参加舞会,把马车和马绑好,进市政厅去,乔已经在里面等候了。那天晚上他们一起跳了每一首曲子,让其他年轻人既羡慕又忌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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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三家商店的老板都发现遭窃的商品还回来了,汽艇也物归原处。有人看见乔往伊黛父亲的农场走去,后来才听说,乔去求伊黛的父亲雇用他当长工,伊黛的父亲说:“做长工是很辛苦的,从日出工作到日落,星期天上午你可以上教堂,可是下午还要再劳动半天,没有假日,一个月只有十五块钱工资。我会在谷仓里给你弄个房间,你可以跟我们全家一起吃饭。”乔接下了这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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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个月,每个农夫都希望也能雇用一个像乔这么勤快的长工,因为用乡下的说法,乔是个“做到死的傻子”,他就是一直干活儿,做个不停。帮老板做完一整天后,他还会去摔断腿的邻居家,帮忙做那一家的活儿。乔变得十分受欢迎,所有农夫都巴不得有个像乔一样勤快的长工。乔的话不多,人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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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地方上传出闲话,有人看见乔在星期六晚上跟伊黛驾着马车出游,那是追求女孩子的标准程序,也叫做“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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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又传出另一闲话,因为乔带着伊黛上教堂做礼拜,那只意味着一件事。几个月后,乔跟伊黛结婚了,乔搬出谷仓,迁入大宅,成了她父亲终生的长工,人人都敬重他。乔和伊黛没有小孩,乔开始关心起地方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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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瑞克森家的小孩宣布要上高中时,地方上的人都很难过,因为艾瑞克森家这个孩子似乎可以做个好农夫,他们认为高中教育会毁了他。只有乔鼓励我去上高中,他也鼓励许多孩子上高中。当我宣布要上大学时,乔又鼓励我,同时也鼓励了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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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人开玩笑地把乔的名字放进学校的董事会投票名单上,人人都投给了乔,结果他得到最高票,自动成为学校的董事会会长,人人都去参加学校董事会的第一次会议,每位父母,事实上是每个公民,都来听听看乔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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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说:“大家用最高票选我做学校董事会的会长,我对教育完全外行,只晓得你们希望孩子好好长大,守规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送来上学。你们聘请最好的老师,为学校买最好的设备,而且不心疼纳税钱。”乔获选连任,当了好几届的董事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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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伊黛的父母过世,她继承了农场,乔不得不另外找个帮手。他到少年感化院去,要求一份肯向善的出狱人的名单,有些人只做了一天就不干,有的人撑了几个礼拜、一个月,还有的人做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重新进入社会。乔活了七十几岁,伊黛晚他几个月过世。左邻右舍都对遗嘱好奇不已。遗嘱上说,大农场可以分成几座小农场出售,多出来的土地可以卖给有兴趣的人。所有的钱都给一家银行信托管理,供感化院的院长用来帮助肯上进的出狱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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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接受的心理治疗只有:“可以,只要你是个君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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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州政府心理师的工作时,必须检查所有惩治和服刑机构的受刑人。乔来向我道贺:“瓦克夏有份陈年的记录,你应该读一读,绿湾和(艾瑞克森说了另一所监狱的名字)也各有一份古老记录。”我晓得他是指他的记录,所以我读了。那真是最黑暗的记录,他一生的前二十九个年头,一直在惹是生非,后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只要你是个君子,就可以带我去参加舞会。”不是别人改变了乔,是他自己改变的。治疗师改变不了病人,是病人自己改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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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状况类似的病人彼特,到三十二岁时,他已经被监禁了二十年。彼特离开亚利桑那州立监狱后,来到凤凰城,他喝醉酒,钓到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离婚妇女。他跟着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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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份工作,他就靠她养活了七个月。他在酒馆当保镖,换杯酒喝。他常常喝醉酒、跟人打架,因此被酒馆开除,一家换过一家。七个月后,这个女孩受够了他隔天早上的找碴和宿醉,她告诉他:“滚吧,滚远一点。”他回去每家酒馆,求他们再赏他一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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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不行,你砸了太多东西。”他回头去找女朋友,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免谈”是她唯一的回答。所以,那年七月,在摄氏快四十三度的高温下,他从女朋友家徒步走到我的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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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来看过我两回。出狱不久,帮助犯人重新就业的中途之家送他来找我做心理治疗。他来看了我一个小时后说:“你晓得该把那个塞在哪儿。”就走出去了。他女朋友又把他送回来,他客气地聆听了一个小时,又客气地说:“你晓得该把那个塞在哪儿。”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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