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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257页,文章正文的最后一栏中,有一张图片展示了一个闪亮的金属物体,作者称它为“新近设计发明的关节置换假体,目前正在研究”。文章的最后结语断言:“置换假体在逻辑上是可能的,在处理肱骨头重大损伤方面可能很有价值。其真正价值还有待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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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手捧爱迪生发明的灯泡一样,不插电源,你就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外科医生会意识到,有史以来最重要的肩外科医师在其首篇关于肩部创伤的文章中,悄悄地为我们预先描绘了外科发展的未来。这一未来的蓝图不仅对肩关节有用,而且对所有关节都有效。异物能够植入体内这一命题,将唤醒工程师、生物学家和外科医生的想象力,并带来人类历史上意义极为重大的一场剧变——植入革命(Implant Revol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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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I. Harris, “Arthrodesis for Tuberculosis of the Hip,” Journal of Bone and Joint Surgery,vol. 17, No. 2,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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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A. Codman, The Shoulder (Boston: Thomas Todd Co.,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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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查理·尼尔,即查尔斯·尼尔的简称。——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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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harles S. Neer, Shoulder Reconstruction (New York: W.B. Saunders, 1990), p.v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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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切罗基族,北美印第安人的一个分支。——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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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bid., p.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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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A. Codman, The Shoulder (Boston: Thomas Todd Co., 1934), p.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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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rthur Steindler, The Traumatic Deformities and Disabilities of the Upper Extremity (Springfield, Ill.: Charles C. Thomas, 1946), p.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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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F. DePalma, Surgery of the Shoulder (Philadelphia: J.B. Lippincott, 1950), p.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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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Ibid., p.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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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C. S. Neer, T. H. Brown, H. L. McLaughlin, “Fracture of the neck of the humerus with dislocation of the head fragment,” American Journal of Surgery, March 1953, pp.25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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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的诞生:从文艺复兴到移植手术革命 第二章纸张、先知和印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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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地想着今天是星期几。我星期六早上来到医院,准备在医院食堂与住院医师同事们一起“整理清单”,检查挂号病人的登记情况并大概安排一下全天工作。作为一名低年住院医师,我明白大部分的“脏活累活”都会由自己在周末完成,又因为手外科专业组要随时应答创伤中心的呼叫,我知道自己有可能遭遇60个小时的残酷战斗。万一我运气差了点儿,一个周末呼叫不停,就彻底完蛋了。我刚拿着煎饼和清单坐下,对讲机就把我叫到了创伤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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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创伤患者发生了摩托车车祸,其主要受伤部位集中在右臂。他的右手已经伤得一塌糊涂——开放性骨折、肌腱暴露、血管破裂、皮开肉绽。我看一眼就知道他的手术得做几个钟头,而这一天才刚刚开始。越来越多的手外伤患者陆续来到急诊室,白天变成了黑夜,而患者并没有减少。直到星期天早晨,我刚有个机会可以小憩一下,又有人在切百吉饼时受了伤,急诊室把我叫下楼咨询。一拨又一拨的外伤患者,源源不断地涌进急诊室;我的工作是稳定病情、评估患者并做好术前准备,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耽搁,就去手术室报到,协助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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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深夜,一个周末都没睡觉的我能量耗尽,精疲力竭,一个来自宾夕法尼亚州中部的24岁伐木工人被急救直升机送了过来。他右手的四根手指被连根锯掉,而且巨大的锯条把手指都碾没了。我们只能期望通过手术清理创面边缘,过一段时间这只手就会变成“连指手套”的样子,他还可以像用高尔夫球杆一样用它。过了一会儿,他的家人开车到了。我们总是很难开口,向家属传达没有奇迹发生、断肢无法挽救的沉痛消息。但是,毕竟这是1996年,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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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慢慢融入清晨,周日变成了周一。这意味着要先开早会,然后去手术室参加全关节置换手术。我依然努力撑着没合过眼,疲劳使我感到极度压抑。很少有人能理解真正的精疲力竭状态,以及疲劳导致的大脑短路和深入骨髓的酸痛。在持续睡眠不足的状态下,我一直表现得不错,但是过了50个小时以后,习惯和意志力开始变得毫无意义。保持清醒需要极度专注,保持反应灵敏则根本不可能。那种感觉好比食物中毒时产生的强烈呕吐感,或镜子反射的一道阳光刺得你睁不开眼,如果思维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强制断电,身体就会瞬间崩溃,面朝大地,倒在路人脚下。就像你在巴士上小睡时发生了车祸一样,突发的碰撞让你突然清醒,脑袋乱晃,你倒吸一大口气,踉跄的双腿跌跌撞撞地想在幻境中站稳,伸出胳膊想要找个依靠。做住院医师时,这种看似由药物引起的状态,与我大脑最原始部分(我要休息,寻求慰藉,基本需求,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之间的战争,通常会发生在手术室里,就在我们准备做手术的时候。凭借洪荒之力,我奇迹般地熬过了全天的手术马拉松。此刻,我把这个周末的工作在脑子里拼凑整理,想起来今天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再看一眼那位失去右手手指的伐木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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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莱格里尼医生(Dr. Pellegrini)是我的科主任,现阶段他决定着我每分每秒应该在哪儿。那些以急诊室为题材的电视剧和讲述外科住院医师故事的电影,都极其戏剧化地表现科主任严苛地领导着他手下的住院医师,但它们还是大大低估了现实中主任的权力,以及年轻医师的自惭形秽和无助。我在五楼遇到佩莱格里尼主任(我们都叫他“老大”),还有我的住院总医师杰夫·伍德,得知患者家属现在都聚集在病房里。在黑暗的楼道里,我是唯一一个已经三天没睡觉的人。有一天晚上,我同样睡眠不足,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我竟然走着走着就睡着了,踉踉跄跄地撞上了扶手,就像是兄弟会的新人被戏弄以后走回家一样。“老大”就在旁边,大剂量的肾上腺素让我还能保持直立行走,但是我特别后悔自己星期六早晨没多带一套换洗的袜子和内裤。我肯定臭得像个连轴加班的实习医生,屁股泡在三天没换的内裤里,加上裹在湿袜子里的汗脚,让我极度渴望回家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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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三人在病房里见到患者及其家属,告诉了他们这次意外将永远改变他的生活这一严峻的事实。作为一名蓝领工人,他知道自己未来会永远困难重重。我以为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尤其是作为一名外科住院医师,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彻底沦为心理学课堂上的失眠测试对象——只想躺下,顾不得其他事情了。而且我不得不羞愧地承认,我当时还暗自想着,这位也是让我整夜无眠的原因之一。患者家属都是工人阶层,浑身散发着香烟、油炸食物和潮湿发霉的气味。他们了解情况后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们一致同意明天再做一次手术,继续为其手部残肢清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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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我心中长舒一口气,决定直奔家门。这时我听见患者父亲在黑暗的走廊里大声喊着,叫我等一下。我咬牙切齿,快要气炸了:“还有什么事? 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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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父亲停了下来。他穿着破旧的法兰绒上衣和粗蓝布裤子,留着一头浓密的短发,红翼工装靴上沾满了泥。我心想他最多也就50岁,然后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了:“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但我有一个问题。”救命,赶紧饶了我吧,快说啊。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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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晒后的粗糙皮肤和沙哑的嗓音,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常年烟不离口而且长期室外劳作的粗人,但是他慈祥的目光透露出一种谦逊的教养。“我不是个聪明人,也不懂医,但是……”他欲言又止。我等着,浑身酸疼。“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今年43岁,看到我的孩子一只手残了,没有未来,就像要了我的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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